终于还是来了，白笠紧张到双腿发抖，恍然记起了以前考科二踩离合时，腿抖得跟踩缝纫机一模一样。
现在也一样。
他几乎是被秦惘扶着出去的，客厅里没人，秦妈妈在厨房里忙活，桌上已经摆了几样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白笠此时已经紧张到闻不出那菜是什么味道，手指紧紧抓着秦惘的衣服一点都不敢放松。
秦惘把他安置在椅子上，还拿了个垫子垫在椅子上，白笠面色通红，一言不发地拿开了。
秦惘低声道:“垫着要舒服些。”
白笠摇了摇头，坐在上面太明显了，那么点痛跟面子比起来也不是不能忍。
秦惘朝厨房门口喊道:“妈，白笠出来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笠不由得身体抖了下，五官都纠结皱在一起，还没吃早餐的胃此时也隐隐有些不舒服。
秦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柔和道:“别紧张，放轻松，我在你身边呢。”
白笠僵硬地点了点头，手指在裤子上不停地扣动，那一小块地方明显比周围颜色要更浅了。
不仅白笠一个人紧张，厨房里还有一个人此时也是焦急不安。
秦妈妈已经脱下围裙，正在洗手上的油渍，脑中还回想着秦惘刚才跟她说的话。
当时秦惘一走进厨房，头一个动作就是先把灶火关了。秦妈妈感到惊讶，不解道:“菜还得再煮一会儿，你关掉做什么？”
秦惘拦下她开火的动作，又从外面拿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她坐着。
秦妈妈满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道:“儿子，怎么回事，把我火关掉，又让我坐着，你对象呢，还在屋里？”
秦惘没回答她，而是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清楚，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我不得不先跟你说，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你妈活了这么久也算见过世面，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秦妈妈笑了笑，摆摆手表示无论秦惘说什么都不会把她吓到。
秦惘正色道:“那我要是说，他不会生孩子呢？”
秦妈妈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震惊，“不能生？”
震惊过后就是噼里啪啦地问了一连串地的问题，“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们去医院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到底是什么原因？有治疗过吗，不可能一点希望都没有……”
秦惘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
秦妈妈脸色不好，怔怔道:“那咋办啊，你爸还说把咱们家的财产都给孙子，现在是不成了。”
秦惘不由得好笑，在秦妈妈面前半蹲下，笑嘻嘻道:“妈，你看我还年轻，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是不是可以让爸爸考虑多支持下我呢。”
秦妈妈生气地点了下他的头，严肃道:“别给我扯那么远的地方去，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惘笑容顿住，看着秦妈妈保养得当的脸，心想姜还是看的辣，一眼就看出不对。
“妈，那你要答应我，不能逼我跟他分手，反正我是认定他了。”
秦妈妈还想着锅里的菜，对秦惘挤牙膏似的说话已经不耐烦了，便道:“谁管你分手，我是巴不得有个人替我管你。”
即使听到秦妈妈这么说，秦惘依旧不敢高兴得太早，他思索片刻，便下定了决心道:“他真的不会生孩子……”
对上秦妈妈瞳孔震惊的眼，秦惘又补充道:“他是男的。”
空气都凝固了，像死一般安静，只有浅浅的不敢放重的呼吸声。
秦惘不敢看秦妈妈的脸，以为自己的话惊吓到她了，他低下头自顾自地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喜欢白笠，他们曾经分手四年然后又重新在一起，以及白笠为了他放弃工作跟他到这里来的事情。
他做好了平生头次要挨打的准备，而且已经想好了拿着挨打的脸怎么向白笠博取同情。
等了许久，没有等来秦妈妈暴怒下的巴掌，而是听到略带庆幸的一句:“原来还真的猜准了。”
“你等了几年的人，就是他。”
秦惘闻言，愣愣地点了下头，没明白秦妈妈什么意思。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秦妈妈很释然，松了一口气道:“你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我和你爸就猜过你不愿找对象的各种可能，也猜到过你可能不喜欢女孩子，只是你并没有明显的表现，我们也没多往那方面想。”
“不要以为父母都是老古板，不开明，你妈没你想的那么封建，只要你们是真的喜欢，做好了过一辈子的打算，妈妈不会反对你们。”
秦惘喜上眉梢，张口就要说好话捧秦妈妈。
“但是，”秦妈妈语气变重，一脸正色，“你要确定人家是真的喜欢你，而不是你拿钱势去逼迫人家同意跟你在一起，要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那种。”
秦惘立马道:“我确定，我们都是认真的，绝不是玩玩就算了。”
“那就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去叫人吃饭，我回来的时候就在躺着，你给人家吃早饭没有。”此时秦妈妈已经开始偏心了，边开火边道。
本来以为还需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没想到秦妈妈这么快就接受了，让秦惘像是在做梦般，他有些得寸进尺道:“妈，爸那边你看……”
秦妈妈扫了他一眼，轻哼道:“怎么，想让我去说？”
秦惘化成一块牛皮糖跟在秦妈妈身后，“爸最听你的话，你跟他说他容易接受。”
秦妈妈道:“你去说他也会接受的。”
为了让秦妈妈答应，秦惘搂着秦妈妈胳膊拿出小时候求她给他买玩具的架势，撒娇道:“妈妈你去说嘛，好不好，你跟爸爸说，他容易接受，他要是想打我，你就劝劝他，我可是你最宝贝的儿子，最可爱的团团呐，妈妈，你去，好不好？”
秦妈妈惊得锅铲都没拿稳，掉锅里去了，转头一脸复杂地看着秦惘，长大后他就再也没撒过娇，猛地来一次，怎么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觉得恶寒难以接受呢。
受不住他辣耳朵的强调，秦妈妈烦不胜烦地答应了，抬手让他放开，快出叫人吃饭。
秦惘激动地在秦妈妈脸上亲了下，“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妈妈我爱你。”
说完就喜不自胜地要去见他的心上人。
秦妈妈哑然失笑，心里也忍不住为秦惘高兴，偶尔掺杂着一些忧虑，总的来说是喜大过忧。
秦惘那副极其认真坚定的表情，在她脑子里闪了许久，听到秦惘叫她，被吓到似的手一抖，开错了水龙头，放出的是冷水，冻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对着灶台上的那盘菜，秦妈妈是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一会整理下衣服，一会摸摸头发乱没有。
头一次见儿媳，她也紧张，生怕自己会把对方吓到，留下不好的印象。
秦惘见他妈半天没出来，心中起疑，不会是后悔了吧，他对着白笠笑了下，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笠抓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头轻轻摇着，眼里满是哀求。
秦惘松开他的手，轻声道:“没事的。”
刚踏进厨房，就恰巧遇上要出来的秦妈妈。
猛地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手上的盘子差点就要滑到地上去，秦妈妈没好气道:“你还进来干什么？还不去吃饭。”
秦惘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讨好地接过秦妈妈手中的菜，嘴甜道:“妈，你今天辛苦了，我来端，累了这么久，你快去坐着休息下。”
秦妈妈被他哄得高兴，走出去就看见桌边端端正正地坐了个人。
眉目俊秀，肤色白皙，眼神低垂，杏色的毛衣衬着他皮肤越发白皙，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学刚毕业，整个人身上透着乖巧，不谙世事的模样。
看到她来了，急忙站起来打招呼，“阿姨好。”
声音清亮，还有些微微地颤抖，白笠紧张地抬眼看她，笑容中透着紧张不安。
秦妈妈看一眼就打心底喜欢，多乖巧可爱的孩子啊，笑容漾上了脸，露出几条和善的皱纹，她走近亲切道:“不用紧张，快坐下尝尝阿姨的手艺。”
秦惘走到他旁边一起坐下，两人挨得很近，秦妈妈看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除去性别不谈，跟他家秦惘坐在一起还真是般配。
见白笠仍坐得端正，很是拘谨，秦妈妈招呼道:“还愣着干什么呢，动筷啊，要不待会菜该凉了。”
“秦惘，给白笠夹下菜，他这么瘦，要多吃点好。”
秦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左手在桌下搭在白笠的手上，示意他别紧张，先吃饭。
白笠伸手拿起筷子，动作斯斯文文的，不多时碗里就堆起了小山高的菜，全是秦惘给他夹的，他胃还有些疼，根本就吃不完。
他眼中为难地看了眼秦惘，小声道:“你别夹那么多，我吃不完。”
“没事，慢慢吃，我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觉得桌上的气氛有些冷淡，秦妈妈轻咳了声，想跟白笠说点什么话，却不想白笠慌乱地停下了动作紧张地看着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秦妈妈愣了下，心里涌起轻微的自责，秦惘的对象胆子应该挺小吧，不能吓到他了。
秦妈妈露出温和的笑来，语气轻柔地开始有下没下地问白笠问题，“家里都有谁啊？”
白笠没有半分隐瞒地回答了。
了解了白笠的家庭，秦妈妈忍不住心疼，看他的眼神越发的关心，心想着要跟秦惘多说说以后可不能欺负他。
又陆续地问了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大学在哪读？学的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秦惘什么时候认识的？觉得秦惘怎么样……
白笠都一一回答。
秦惘听了许久，想插话，被他妈无视。
看着白笠光顾着回答他妈妈的问题，菜都没吃几口，有些心疼了，于是略微提醒道:“妈，你要打探人家的底细，也得让人家把饭吃饱吧。”
秦妈妈收了提问，侧目瞪了下秦惘，转头又对白笠柔声道:“不说了，先吃饭啊。”
吃饭的过程中，秦妈妈一直在观察他们俩的互动，他儿子就像条狗那样黏人，眼神一刻都没从白笠身上移开，而白笠也会微红着脸，眼神不自觉往他儿子身上瞟，偶尔还一副被抓包的样子看看她的反应。
这种时候她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表情自然地夹菜吃饭。
一顿饭下去，秦妈妈是越来越喜欢白笠，家世可怜，人又努力上进，性格还好，长得也讨人喜欢，秦妈妈的母爱在今天重新被激发。
临走的时候，还亲切地拉着白笠的手，恍若他们才是一对真正的母子，而秦惘就变成了路边捡来的了。
秦妈妈没呆多久就要走，门口处，她接过秦惘递过来的包，看着并排站的两个人，对秦惘语重心长道:“喜欢一个人不容易，要相互喜欢就更难了，你们只要好好在一起，对感情忠贞不二，我是不会反对的。”
“你爸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的。”
“我知道。”秦惘握着白笠的手，互相对视了眼，“妈，我送你回去吧。”
“我让司机来接我，不用你送，你去收拾下厨房，别让白笠动手。”
秦惘看了眼白笠呆愣的表情，扬了扬双眉，点头道:“知道。”
关键是他也舍不得让白笠做这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白笠：这算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