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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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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雨下得总突然,白笙这边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雨点落地的声音,风刮的院里树木哗哗作响,下人们匆匆将窗户全数关上,一时间院内热闹非凡,可白笙与白父这,却是一片静谧。

白笙静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白父,他看见白父在听完他的话以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变得严肃,似是暗暗思忖着什么。

“办学?”许久后,白父才缓缓开口,对于白笙的想法,白父其实并不反对,只是意外,毕竟,白笙从小到大,都鲜少说起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一向乖巧,但却也过分乖巧。

“嗯。”白笙轻声应道。

白父问:“怎么会忽然想到要办学?”

他问得很自然,对于白笙的想法没说赞同也没说反对,只是想要先了解白笙的想法。

“不是忽然。”白笙语速很慢,每个字都缓缓的,配合着他的音色,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早在渔村的时候,我就想做这件事了。”

“那时候我和陈渔,已经在筹备。”白笙说到这,语气变得低落惋惜,“只是还未实行,父亲就来了。”

想到在渔村为完成的事情,白笙眉眼间都带着遮掩不住的遗憾。

这件事白父从来没有听白笙说起过,他没想到自己去接白笙回来前,居然还有这样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白父看着白笙遗憾的表情,为人父母,最见不得的便是孩子这般模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便办吧。”

白笙眨了眨眼,他知道自己想要办学,父亲一定不会阻拦,但他会将这件事和父亲讲,从来不是害怕阻拦,征求同意。

而是因为此时眼下看来,非同凡响。

“爹。”白笙叫道,“我此次办学,并非普通办学。”

白父一愣,但表情依旧淡定,问:“此话怎讲?”

“我想办的……”白笙顿了顿,才继而说:“是一所女校。”

女校。

这倒是出乎白父意料的事情,他看着白笙,表情中带着藏不住的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正了正身子,面色严肃的看向白笙,清嗓道:“笙儿,你可知此非易事。”

“知道。”白笙怎会不知,若这是易事,又怎会从古至今,都没有一所办理至今的女校,但女校此事,哪怕千难万阻,白笙还是想要去做。

若往昔无一人做成,那白笙就来做这第一人。

“你既知道,又为何要去做?”白父轻声问,他的语气中没有不赞同,这般询问,更多的是想知道白笙的理由。

白笙视线缓缓落至白父身上,他的目光平静而笃定,“爹,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母亲为何会死。”

“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世人。”白笙说,“在到渔村前,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直到我同陈渔去参加了一场婚宴。”

“那婚宴的新娘识字,但初见我时,却因为丈夫不识字,而佯装自己也不识字。”

“起初我不明白缘由,直至陈渔同我解释,因为世人约定俗成的认为,女子不能强于男子,世俗观念的规训,使得新娘藏其锋芒。”

“这事与娘亲的死,其实并无丝毫相同之处,却让我触及真相,解答了我多年来的疑问。”

“原来娘亲之死,是因愚昧。”

“爹,你知道吗?娘亲死的那天,动手最多的,是女子。”白笙说到这,眼神变得恍惚,本就极慢的语速,现今变得更加缓慢,几字便要停顿片刻。

恍惚间,白笙似乎又回到了母亲死的那天,他的视线从白父的脸上挪动到屋外的雨上,他看见砸在母亲身上的石子,看见那些人愤恨的表情,看见血流满地,红色的血顺着雨水扩散,在地面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花。

“爹,若愚昧消除,女子亦开化,娘亲大抵就不会死了。”白笙视线渐渐从雨幕间收回,他看向白父,眼眸间有化不开的悲伤。

而白父,也早已在白笙提起妻子的那一刻,黯然神伤。

一顿饭再吃不下去,无论餐桌上的食物再如何可口,此刻白笙和白父都再没了胃口。

他相视沉默良久,直到白父离去前,这沉默才终于被打破,他看向白笙,说:“笙儿,你尽管去做就是。”

你尽管做就是,凡事有为父。

雨还在下,白笙走至门外,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看向屋檐落下如珠帘般的雨幕,他想,这雨和多年前一样大,但却不一样了。

女校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白家家大业大,在春城声望极好,是百姓口中人人称赞的良商,但尽管如此,女校之事,办理起来却还是遇见了重重困难。

资料审批再一次碰壁,从官府出来的时候,白笙和随从的面色都不太好。

随从正是那日马车外那个,名叫秋生。

秋生跟在白笙身侧,皱着一张脸抱怨,“主子,你说这官老爷怎么就是不肯给我们过审批呢?”

“这都第几次了。”秋生嘟囔着,语气中全是不满,“他这般,咱们还能办成吗?”

白笙听着,眸中神色黯然,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但却没似秋生那般丧气,只说:“慢慢来吧。”

春城不比渔村,渔村地方小,学堂也是私人用着自己的院子办理,地方小,天高皇帝远的,没有审批这个环节也能做,但春城不同,无论米店布店,还是学院学堂,都需要到地方官员那儿进行审批才能办理。

女校之事,在渔村办理都困难重重,更何况是春城。

眼下审批碰壁,不过是这重重困难的第一重罢了。

不过,对于这些困难,白笙虽早有预料,但当真的遇见了,连连碰壁之下,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办学一事,依照白家的关系和地位,并不难过审批,如今官员迟迟卡着白笙不让过,主要还是因白笙要办院校,是女校的缘故。

这世上若说最不希望女子开化的,便是这享受着男权社会之下,所带来特权的男子,而这些男性官员,便是这些享受特权的男子之一。

毕竟,若科举女子也能参考,或许他们便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这些男子对女子的态度,一边心中鄙夷,一边心生忌惮,鄙夷女子无才无德,一生只能困于宅院,不似他们一般可在外闯出一片天地,又忌惮她们一旦开化,拥有了同等机会,便会将男子比下去。

说来,白笙自己也是男子,如今想做这些,并不觉自己有多高尚,毕竟,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也是如此社会下的受益者。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若白笙不是男子,像母亲的离世,女子所受的不公,他也不会至今才看清一二。

想到这,白笙轻轻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身后的官府,表情出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看不清,前路在何处,无论是女校的前路,还是女子的前路。

白父不是没有提出过要帮白笙,只不过白笙拒绝了,女校一事,白父去做,比白笙做会简单许多,但白笙还是想要自己亲力亲为。

他想试试,若无白家扶持,这件事该有多困难。

毕竟,女校一事一旦开展顺利,春城不过是第一站,白笙的野心,是全国。春城他有势力盘踞,但别处却是没有的,若春城都如此困难,那其它地方呢?

……

船队抵达粤州,陈渔站在夹板上,看着魏空指挥着手下往下搬货物,而他的身侧,站着这批货的老板,蒋煜。

粤州商户三家独大,为李、秦、蒋三家,而蒋煜,便是如今蒋家的当家人。

这位当家人,十七岁自父亲过世后便接手蒋家,如今数年,也不过二十五岁年纪。

年轻的当家人站在陈渔身侧,脸上噙着笑,一张多情的面容满是风流,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陈渔心思的不一般,但唯独陈渔本人,对此似是一无所知,让人摸不清楚,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陈老板,最近海上风浪多,此次货物能顺利抵达,怕是费了不少功夫,辛苦了。”蒋煜语气带着笑意,表情轻佻的对陈渔说道,他说着,一双手还顺势搭在了陈渔的肩上。

“的确费了不少功夫。”陈渔语气淡淡,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蒋煜的手,“蒋老板若真念及我们辛苦,那便在酬劳上,多加些钱吧。”

蒋煜感受到空了的手,视线在陈渔的肩上定了一会儿,随后很快便淡淡的挪开,将手收回,脸上笑意依旧的朝陈渔调侃,“陈老板,你怎么比我还财迷。”

“蒋老板见笑,陈某穷怕了。”面对这般调侃,陈渔语气平静的回答,他从不否认自己爱钱,而他也的确很需要钱。

“这世上,陈老板最爱的,大概就是钱了。”蒋煜说着,扇子轻轻点了点陈渔搭在栏杆上的手,声音忽然变低,语气也暧昧起来,“但这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冰冷刺骨,总归不如人来得暖和不是?”

蒋煜说完这话,便将点着陈渔手背的扇子收了回来,好整以暇的盯着陈渔,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的笑意。

可惜,他看着的人好似一块木头,对于他的目光和期待全然未觉,听完他的话连一个视线都没给蒋煜,只是沉默半响后,忽然道:“不是。”

蒋煜听着这话一愣,不知道陈渔否认的是什么,然后便听陈渔继而道:“这世上,我最爱的不是钱。”

“哦?”这不由勾起了蒋煜的好奇心,“那是什么?”

一直没看蒋煜的陈渔,在这一刻,视线终于落在了蒋煜身上。

感受到视线的蒋煜心尖一颤,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但这激动并未持续多久,便被陈渔给浇灭。

只听陈渔淡淡说:“是我爱人。”

说这话时,陈渔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眷念,眼底的温柔和爱意简直都快要溢出来。

但越是如此,蒋煜的心就越凉,因为这些眷念和爱意,并不是对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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