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监察院，可能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的缘故，被迫站了数天岗的安羽立刻陷入了补偿性睡眠。

这个时候，监察院众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地下城，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安羽也就随意放飞自己。白天在喻白面前昏昏欲睡，缩在小沙发里随时随地都能睡着，每天干过的最正经的事就是接了几个电话，而且还只是草草地应了几句就挂了。有时候到了吃饭的时候，喻白还叫不醒他，只得给他带上来。为了不让娇弱的执行官吃冷的食物，喻白还特意从仓库里翻出来一个坏掉的小型电热锅，自己对着说明书一阵捣鼓，居然还把它修好了。

安羽晚上迷迷糊糊地跟着喻白到他的宿舍去睡。草草地洗过澡后，几乎沾到枕头就可以睡着。因为出了上次那样的事故，喻白不敢再把安羽自己一个人丢在一个房间里，就也留在了宿舍里。

一开始，喻白还相当有自制力地搬把椅子坐在床边，坐着假寐。后来安羽发现了这一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把他拉过来，拽住他的一条手臂，把他拉着坐到床沿才再次睡着。

喻白无法，就让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地坐了一个晚上，几乎没有休息。

下一个晚上，安羽变本加厉，竟一定要他在他身边躺下才睡着。

喻白捏住安羽的下颌，咬牙切齿道：“你就那么想让我不安生？还是你真的想被我睡？”

安羽：“......”甩甩头摆脱他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喻白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生无可恋。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欲望，但他又不能真的把执行官睡了。

——起码不能趁虚而入，他得靠自己的实力。

可安羽身上原本那种淡淡的味道现在变得如此浓重，撩拨着他的嗅觉，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无声地怂恿他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喻白承认红梅的话是正确的，这种味道闻一次就绝对不可能忘记，但又的确难以形容。

而这种味道在与喻白独处时又格外明显，现在又变得尤为馨甜诱人，仿佛在勾引着他犯下某种被默许的错误。

但他真的不可以。

他有种极其真实的预感。如果他真的没控制住自己，他会犯下人类大兽化以后最大的政治性错误。

但是这个人......

喻白看了一眼蜷缩在自己怀里，脸色微红，睫毛细密修长，唇色宛如滴血一般的执行官。他又真真实实地承认，从心底最隐秘疯狂的角落看，即使是最严重的错误他都可以去犯，只要这个人能属于他。

喻白尽量把自己想象成没有情感和欲望的木头人。最后，他再次一个晚上没睡，并且为一次次压下欲望而心力交瘁。

安羽倒睡得很安稳，还不时在睡梦中蹭蹭他。

结果，安羽一早醒来，伸个懒腰，惊奇地发现这是自己一辈子里睡过的最舒服的觉。一转头，看见喻白被挤在床的最边缘，原本很有型的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眼底已经有了黑眼圈，正闭着眼睡觉。

安羽看着他俊美的脸，笑了笑，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接着，他俯下身，鬼使神差地在这个人的额角印下一个吻。

下一刻，天旋地转，安羽被喻白压在身下，手腕都被喻白按在床上。两人上下交叠，四目相对。

喻白的眼睛里的欲望和怨气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安羽则一脸无辜相。

“还记得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啊？”喻白怨气深重地问，“一定要抱着我才能安静下来，把你推开一点还要蹭回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吃人豆腐？知不知道什么叫性骚扰？”

安羽头一歪，一脸无赖相，一副“这不是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喻白被他这幅表情气到，气急败坏地直接上手脱他的衣服：“占人便宜还不认账是吧？”

在这个瞬间，安羽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意识到他要是不阻止已经气急的监察官，他今天早上真的要被这个人生米煮成熟饭了。

安羽挣扎着推开喻白的手，讨饶道：“监察官，我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吧。”

但喻白看起来是铁了心要犯政治错误，硬是把安羽的衬衫扯下，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吻住他的嘴，将他讨饶的话全部堵回去。

“唔。”安羽连气都喘不匀。两人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交缠，一步步深入。

喻白一样衣衫凌乱，两腿分开，跪坐在安羽身上。

安羽竭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喻白的钳制，反被喻白托起后脑勺，吻得更加深入。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

安羽眼底泪光盈盈，低声喘着气，说道：“放开我......”

“那可不行。”喻白的声音低沉沙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这便宜我也得占回来是不是？”

“唔。”两人再次唇齿交错。

安羽脸色潮红，因为缺氧而眼睛一片湿润。与此同时，他的神经末梢一阵战栗，发现喻白的手伸向不该碰的地方，双手竭力想推开喻白。

两人在无声中较劲。屋子里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极为暧昧。

“砰砰”，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同时，孙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喻监察，你在里面吗？中心署和研究院的人打电话来，说是过会儿就到。”

喻白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羽，抹了一把嘴角的液体，有点不耐烦地回道：“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孙渠没有听出喻白话音里的不对劲，又补充道：“执行官睡醒了吗？他们说执行官必须到场。”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喻白说道。

“哦。”孙渠乐颠颠地跑下去吃饭去了。他还没吃完饭就接到了电话。对方的口气相当强硬，高高在上，让他立刻通知打不通电话的监察官和执行官。因此孙渠相当不高兴。

“听到没，有事情了。”安羽挣扎着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说，“放开我。”

“来得及。急什么。”喻白依旧不让他走，但语气已经有所松动。

“你这么差？”安羽立刻嘴角一歪，本相毕露，嘲讽道，“真的假的？看来人不能貌相啊。”

喻白听闻此言，直接把安羽推倒，按住他，说道：“行不行你得试过才知道啊。”

“好了，别闹了。”安羽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你先去洗，我把衣服穿上。”

喻白将衣柜里的一套备用制服取出。

他一个晚上没睡，还热得要命。原本规整的制服也已经皱巴巴的。

他草草地刷过牙，把自己用冷水冲洗一遍。接着，快速换上备用制服，将头发揉到半干，从洗浴室里走出。

安羽已经换上了骨白色外套，同样颜色的裤子和运动鞋。这个颜色让他整个人都在发亮，白得刺眼。

安羽尽管经常在野外混，在各个基地之间到处跑，但他的皮肤依旧很白，和出去了几天就晒得漆黑的众监察员完全不一样。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不仅没有显得他皮肤黑，反而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皙白。

喻白站在送风口，让风吹着自己的头发，刻意无视了安羽。

安羽没有冲澡，仅仅只是刷过牙洗过脸后就出来了。

两人站在一起时，这颜色对比相当鲜明，一黑一白，几乎是早晨监察院食堂里最吸睛的一对，回头率百分之百。

在他们吃完后的几分钟，中心署和研究院的人都到了。

中心署只来了那名特派员，看起来一脸凝重，却又有一种奇怪的轻松意味。研究院由萧澄领队，手下是十几名清一色穿着作训服，背着战术背包的研究员。大厅里每位东南基地地上城监察院监察员身边都有一个已经收拾好的背包。

“我先说还是您先？”三方都象征性地问过好后，萧澄对那名特派员说。

“萧主任，您先。”特派员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道。

“好，那我先。”萧澄说道，深吸一口气，“昨天晚上，研究院收到了一条电磁波消息。这条消息的内容已经被太阳风带来的高能粒子所破坏，无法得知它的具体内容。但这条电磁波消息有明显的经过人工调制的痕迹。”

全大厅鸦雀无声，大家都听着萧澄说话。

“奇怪的是，这条消息是从我们附近发来的。大家知道，我们附近没有别的基地了，因此这条消息不可能是其他基地发出的求助信号。”萧澄顿了一下，说道，“巧合的是，这个位置恰好位于我们所怀疑的927基因工程原址的大致区域。”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大家都知道，927基因工程的很多消息都对外封锁，其中就包括927基因工程的具体经纬度位置。”萧澄面色凝重，“但这条消息勉强可以让我们追踪到它发出时的具体位置。”

“在上报灯塔后，灯塔做出的决策是：从地上城监察院和研究院招募几支队伍，前往探索这个位置。我们，”萧澄的手划过自己身边的研究员，“包括我自己，都自愿加入这个队伍。但是，我要警告大家的是：这趟旅程不是去野营，对手也不会是我们在磁环庇护的范围内所见到的基因编辑类异族。这趟旅程非常危险，并且我们或许不能再活着回到这里。”

这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过萧澄用这样凝重的语气说话。现场一片肃穆。

萧澄沉声道：“这次我们依旧采取自愿原则，希望大家可以慎重考虑。”他向特派监察员点点头，“我说完了，到您了。”

“执行官先生。”特派监察员走到极为显眼的安羽面前。安羽抄着手站在角落，被点到名时，表情毫无波澜，“感谢您十五年来的付出，我谨代表东南基地所有的监察员向您表示感谢。现在，您可以把定位器摘下来了。”

安羽接过特派员递过来的一个奇形怪状的工具，将它插入定位器上的一个凹槽，轻轻一撬。原本扣得死死的定位器立刻开了。

安羽将它们递还给特派员，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这个呢？”

特派员笑道：“最高常任监察说，这个就留给您作个纪念。从现在开始，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字架，里面的密匙已经自动销毁。”

“谢谢你。”安羽将十字架塞回领子里，叹出一口气，低声自语道，“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