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喻白问道,“副驾驶呢?”
“也晕倒了!”
“喻监察!高度一直在掉!会失速的!”
“那就只能看掉到哪里了。”喻白喃喃地说。
地面指挥中心里的气氛骤然沉郁下来。电话响起的铃声和嗡嗡的低声应答声不绝于耳。
“啊!”指挥员突然惊呼一声。
全指挥中心的目光都转向他。
“等等!天哪,高度又上去了!”指挥员兴奋地说,“呼叫C23,现在情况怎么样?”
“C23情况良好。”乘务长松口气。
“请让机长说话。”
“机长没有醒。”乘务长的表情复杂,“现在是一位乘客在操控。请地面给予指示!”
地面指挥中心内一下就炸开了锅。
乘务长担忧地看着身旁的男孩。
男孩慢慢地拉杆,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渐渐到了正常的飞行高度,然后慢慢地稳定下来。
乘务长将耳机戴到他头上。
半个小时后,C23在机场成功降落。
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的各色车辆都围了上来。一直跟在C23后的直升机也降落在附近。
救护车载着伤员呼啸而去。劫机犯被押下飞机。乘客被带到航站楼做检查和笔录。
喻白带着监察员走进驾驶室。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思索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来。
喻白在脑海中立刻将他的面容和与自己看的资料比对,开口问道:“安羽?”
人影点点头。
刚打算询问的孙渠蔫蔫地将刚张开的嘴闭上了。
喻白注意到安羽的目光在他的徽章上弹跳一下,接着挪开了视线。
监察官的徽章由三部分组成:主体是一把利剑,剑的中部缀着一朵盛放的玫瑰,橄榄叶和荆棘相互纠缠着,呈弯月形,在右边半环绕着玫瑰。其中,最右边的橄榄枝与荆棘间被镂空,缀着星。大部分监察员是二到三颗,而喻白的是四颗。
“跟他去做笔录。”喻白向孙渠扬扬下巴。
孙渠示意安羽跟他走。
安羽与喻白擦肩而过时,礼貌地低下头。
当他路过自己的座位时,突然停了下来,问孙渠道:“我可以把我的书带下去吗?”
孙渠刚刚开口,还没答话,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说:“不可以。”
安羽转头,就看见喻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所有的行李都要经过检查才能拿走。”孙渠向前面正在给各种行李贴标签的监察员努努嘴,“你的可能会在最后面。”
安羽:“......”
因为喻白跟在后面,两人在前往航站楼的路上没有更多的交流。
航站楼已经是人山人海,中年女子抱着自己的女儿失声痛哭,站在一旁的监察员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不停地递纸巾。
安羽一进入航站楼就被人察觉。尽管有一些人非常激动地冲上来想与他握手,但都被孙渠挡开。大多数人只是远远的看着他。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喻白的缘故。
孙渠领着安羽向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走去。
一路上,喻白不时被监察员或乘客叫住,询问或汇报一些情况,因此落在了后面。
孙渠从口袋里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询问。
因为射线和粒子干扰的缘故,基地Ⅲ区之外无法用精密电子仪器,但Ⅱ区和Ⅲ区的情况也不乐观。曾经有其他基地出现电子芯片逻辑翻转的情况,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虽然这种事只是小概率事件,但安全起见,喻白仍旧规定,在基地Ⅱ、Ⅲ区禁用智能型电子产品。
整个询问过程中,喻白都站在一旁看着。
一股极强的威压笼罩了这块小小的地方。孙渠握笔的手都出了汗。
在询问告一段落后,孙渠扫了一眼笔录,将本子递给安羽,让他签字确认。
喻白突然开口:“看着我。”
安羽刚拿住笔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监察官一丝不苟的制服。
“看着我的眼睛。”
安羽的手微微一紧,仰起头,直视监察官的眼睛。
监察官瞳孔深黑,如深渊般无法见底。他的视线直直地刺穿了安羽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他的所想。
“戴着美瞳?摘下来。”喻白说道。
“我的包不是在飞机上吗?你让我徒手摘啊?”安羽无奈地说。
“去拿。”喻白对孙渠说。
孙渠领命,一溜小跑离开了。
安羽低下头,看了一下笔录内容,在签字区按要求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把本子合上,放在膝头,等着孙渠。
喻白自上而下,细细观察安羽。
刚刚人群的反应和监察员的汇报,让他确认,这个看起来大学刚毕业的男生就是拯救整架飞机的人。
“以前学过驾驶飞机?”喻白问道。
“纪录片里看到过而已。”安羽回答道。
喻白知道,后来地面的指示已经详细到了零基础都可以勉强驾驶飞机的地步。但从飞机落地的姿态来看,驾驶员绝对不是新手。
“这几个劫机犯可是被你打得很惨。”,喻白又问,“学过格斗?”
安羽自嘲地笑笑。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样的?”
“下过地而已。”安羽开玩笑般说。
孙渠又一溜小跑地回来,手里拎着安羽的包。
安羽接过包,道了声谢,把本子递给孙渠。
孙渠翻开,看了一眼,便合起来了。
“我的书呢?”安羽翻了翻包。
“这是另外贴标签的。”孙渠回答道。
“那就不能一起检查好吗?”安羽大跌眼镜。
孙渠耸耸肩。
安羽无奈地从包里掏出收纳盒,摘下美瞳。
喻白看到他浅灰色的眼瞳,几乎与他的长裤是同一个颜色。
大兽化之后,眼瞳颜色成了监察官们判断此人的兽化后为什么生物的重要依据。虽然大部分人在兽化,半兽化时,与现有生物根本没有百分百相同的,但生物类型大多是相似的。
虽然有的人有兽化经历后,瞳色没有变化,但也有可能是兽化后瞳色与现有瞳色重合的缘故。同样也有人从未有过兽化经历,瞳色不会发生变化。现在在他面前的安羽就是没有兽化史的一类人。
但他不信,说什么都不信。从劫机犯的伤势和乘客的描述情况来看,这人的爆发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
——这个人曾经接受过极为极端的苛刻训练。
喻白从孙渠手里拿过笔录,转身离去。
但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背后安羽问孙渠道:“那个......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当时那个劫机犯是想让我惨叫给谁听吗?”
孙渠胃里一阵抽搐。喻白停住了脚步。
“呃......这......”
“我。”喻白向他半侧过身。从另一侧投来的灯光使他的脸上光影分明,接近完美的骨相此刻有着一种极致的压迫感和魅力。
安羽显然没有料到,但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反正早晚都得没命,有什么关系?’”安羽轻轻地说道,“您原来想干什么?监察官先生?”
“......”喻白看着他,没有回答。
“如果这次的航班上没有我,您又打算如何解决呢?真的让我们与劫机犯同归于尽?”
“你最好记住,在我这里没有如果。”喻白冷冷地说,将笔录凌空扔给孙渠,“有错别字,让他改好再走!”
孙渠手忙脚乱接住笔录。听见这句话,两人具是一愣,但喻白已经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