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位于Ⅰ区，是一栋亮白色建筑。从外面看，整幢楼上没有几扇窗户，还都拉着特质的百叶窗，防止紫外线和炙热的阳光过多的照入房间中，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监察院内部的阴凉。

等喻白处理完该处理的事回到监察院自己的办公室时，安羽穿着单薄的衬衫，双袖卷起，露出其下的创可贴和绷带，正蜷缩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小沙发上睡得正香。

说这是小沙发，的确也是真的小，大概也就是一个成年人坐下后，两侧留一小部分空隙的样子。

但安羽的身体似乎极为柔韧，这么小的沙发他居然把自己都塞进去了，双腿蜷在腹部，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包。

不过这肯定不是为了防止别人偷拿东西。因为包的拉链并没有拉上，甚至从里边拿东西非常方便。

喻白轻轻地关上门，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他记得，曾经也有一个人是这样睡觉的。要么晚上突然拿走他的枕头，要么就是把被子踢了，抱在怀里，再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酣然入睡。

手机振动起来。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的肩上，然后出去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后，安羽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里似乎有些复杂的情绪。

“您看。”监察院法医叶韫，同样也是整个监察院里唯一的女性对喻白说。

她拿着一把叩诊锤快速叩击咬人男子膝关节下的股四头肌肌腱，这名男子的小腿极速前踢。

“非条件反射都在。”说着，她放下手里的叩诊锤，“但根据当事者的描述来看，感受不到痛意，大脑皮层应该受到损伤，条件反射消失。但行动力、敏捷度及平衡能力的提升，应该与小脑和部分控制肌肉的大脑区块能力加强有关。

“但这两个人都还活着，我不可能就这样直接开颅。”叶韫开了个玩笑，“所以只是拍了个CT。”

她伸手从台边拿起一张CT片，对着解剖室明亮的灯光指给喻白看：“这里的密度较正常水平明显有大幅度升高，还有这里。其中这一块是小脑，这里是纹状体，都是调节人体运动的部分。”

“我个人认为这是外来的被动链接加强，因为脑活动随着时间实际上在慢慢减弱。”叶韫说。

“那他们是会成植物人是吧？”喻白说。

“是的。”叶韫回答道，“已经通知他们的家属了。”

“这种针剂与以往诱发兽化的制剂不同。这种类似电影里那种丧尸病毒，通过咬伤或抓伤被感染者的皮肤，通过让开放性伤口或粘膜接触□□进行感染，而人体并不会有兽化反应出现。”叶韫说道，“我个人认为，如果在72小时内没有这样丧尸化的征兆出现，这个人应该就是安全的。不过还是要先隔离。”

“关于针孔的问题，”叶韫继续说道，“的确是没有在基地找到同种型号的针管，应该属于自制针管。不管怎么说，制作它的人都不怀好意。”

“我知道了。”喻白简短地说，“病毒毒株可以分离出来吗？”

叶韫摇摇头：“没有病毒。”

喻白有些惊诧：“没有病毒？”

“是的。”叶韫说道，“现在我都没有弄明白是什么让这两个人成为了植物人。”

喻白绕着解剖床走了一圈。

失去正常意识的男人被捆缚在解剖床上，还想挣扎着咬喻白的手。

喻白似乎看见了什么。

他将手伸入男子的衣领，靠近后颈的地方，拉出了什么东西。叶韫也凑上去看。

这个东西是白色的，在喻白黑色的手套上显得十分显眼。

“这是什么？”叶韫好奇地说。她从手边的台子上拿过一个小号物证袋和一把镊子，将喻白指尖捻住的东西放进物证袋里。

那东西大约有一指多长，比头发丝还细上许多，盘在物证袋里。

“这不会是衣服的线头吧......”叶韫一看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可能，那名男子穿的是纯蓝色的衬衫，不可能有白色的线。更何况，缝衣服用的线没有这么细。

“那我先送鉴定科去。”叶韫向喻白点点头。接着她走到解剖床男子头部的地方，不顾男子开开合合的嘴，托起他的头，开始检查他的后颈。

当喻白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安羽已经醒了。他的衣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安羽膝头。安羽正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他衣服上的徽章。

“玫瑰象征人类世界，橄榄枝寓意的和平与荆棘寓意的伤害并存，而监察院就是那把利剑，承载这朵易碎的玫瑰，穿行在和平与伤害中。”喻白说道，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与安羽面对面。

安羽站起来，把衣服放到喻白桌上，“监察官，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吃饭？”

“监察院的食堂还没有到饭点，你要吃的话只能去附近的饭馆吃。”喻白说。

“哦。”安羽背起包。

“包放下。”喻白命令道，“你吃完还得回来。”

几分钟后。监察院附近的小餐馆。

安羽看着墙上的菜单，喻白靠着桌子，站在他身后。

安羽对老板娘说道：“大姐，一盘炒青菜，一碗蛋汤，一碗饭。”

“好嘞！”

扣款提醒在手机屏幕上显示。

安羽轻声道：“好贵。”

“哎呦小伙子，我们家的菜都是自己种的，鲜得很呐。”这家店显然已经很少有人来了，老板娘显得极为热情，似乎连东南基地地上城监察官臭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的气场都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小伙子啊，大姐看你面相很善的样子，有女朋友没？”

“没......没有......”

“那我给你介绍介绍我闺女吧。”老板娘当即化身红娘，“我闺女在地下城有房有车，工作很好的呢，每月有......”

“这是监察院的重点监视对象，你确定你女儿想要？”喻白冷冷地说。

“......”老板娘又看了安羽一眼，默默地不说话了。

安羽：“......”他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跟在他身后了。

安羽吃完后就被喻白带了回去。

而监察官本人似乎不吃饭。安羽看着时间一点点变晚，喻白只是坐在那里做他该做的事。不时有监察员进来找他签字。他们每个人出去前，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

安羽没事可做，他的书不知道在哪里，监察院只有内部网络，没有外部网络，他没法上网。

安羽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坐到了早上。

当他睁开眼睛时，看见喻白还是以同一个姿势坐着。

这天早上，孙渠终于把他的书送到了他手上。

喻白看到了封面：《宋词鉴赏》。

这人的爱好居然会是这个。

这天中午，安羽被送到了集中隔离点。

因为来得晚，所以他被安排到一个顶楼，最角落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架，以及一扇窗户，从这里可以望见集中隔离点他进来时的那扇大门。这里的一日三餐都由监察员送来，也只是简单的饭菜，并不比他在监察院附近哪家小餐馆里吃的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