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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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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飞草长,春日和煦。

临西城车水马龙,游客熙熙攘攘,东门清河湾附近的大榕树下,一群人甚是安静的竖耳倾听。

那站在人群外的说书先生细竹竿般的模样,瘦骨嶙峋,三角眼泛白。他端起茶盏,饮了大口,又斜眼看了下方的听客们,继续低声缓速。

“这凌府大门就此关了,那灵芝肉也就没了音讯。”

“这灵芝肉长啥样儿?”

“好似能吃?”

“一听就是稀罕物,能抢吧?”

“听传闻,这凌府与东阳城月府有关系,你抢个试试。”

人群里,七嘴八舌,一片哄闹,穿青衣的少年转头远去,身后的说话声已听不真切了。

临西城南,所住皆是商贾富户,越往东,府邸越小。即便是商贾,也属该行末流,青砖瓦房也不过十来间。

最东边的两扇大漆门紧闭,门头上挂着凌府两字的旧匾额斑驳,一看就知这座府邸已有些年头了。

门内空旷,入门道路两边都是碧绿草地及荫郁林木。

此时,眉心有颗红痣,一脸粉嫩的满岁小娃正在甸绒草地上爬着。

附近零散着细小的没有完全拾干净的枯木断枝及碎绿叶。

这穿着锦衣圆领褂子的小娃拱着屁股,手脚并用,嘴里咿咿呀呀的朝坐在不远处,散着短乌发,闭着鸦羽睫毛的三岁小男娃爬去。

又隔了三棵树的桃树底下,两十四、五的少年已真刀真枪的切磋了一刻钟,此刻已收剑入鞘。

剑眉星目,斜插着木簪的十五岁少年错身回望了草甸上爬着的满岁小男娃,嘴角笑意若隐若无。

“炎,小公子又找去了。”

旁边,被唤作炎的少年眉眼深邃,高束的马尾使得俊郎之姿更显恣意飞扬,他扶着剑柄,微偏头看着正爬的起劲的小公子,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

小公子仰着头,目光锁定远处树底下,手脚并用,坚定不移的前进着。

树底下这小男娃才三岁,长的莹透般嫩白,浅蓝翻领锦宝衫衬着婴儿肥,瞧他闭目半躺着,背抵斑驳槐树根,双臂枕头,两短腿交搭于脚颈,随意又惬意。

这棵老槐树,枝丫上挂满雪白的花串儿,风一过,花雨洒落,纷纷扬扬,两小男娃满头满身都是落英。

幼小些的小公子瞪着大大丹凤眼,呆呆盯着对面的小男娃,已震惊于眼前这份静谧与美好。

满院飘着淡淡的槐花甜腻香味。

那闭着眼睛的小男娃,枕着后脑勺的双手或是麻了,闭着眼的他抽了左手,伸了片刻又慵懒的撇在脑后,继续压着斑驳老树皮。

他似乎没发现一米远处的满岁丹凤眼小公子。

“狂儿,看着你弟弟,别让他扎了手。”

清甜的声音远远传来,后院亭子里,坐着刺绣的倾国倾城女子,她凤目专注,手里拿着尚未完成的蓝水冰丝荷包,细极的针线在翠色竹叶间上下穿梭,仅剩残影。

鸦羽似的长睫毛掩不住那深不见底的纯净夜空,水润黑瞳映着满园晚春的碧浓有丝朦胧。而他整个人也因这对大眼显得格外令人牙痒。

远处的中年管家凌志瞧着这男娃,仍是不可避免的神色一紧。炎与羽也走到了凌志身旁,三人默不作声的看着附近的两小公子。

凌云狂扭头看了快要爬近自己的满岁弟弟,起身往更远处的梨树走近,也不管身后,瞪着大凤眼的他哇哇大叫。

“哥,哥,哥哥!抱!”

亭子里的月玉儿有些失望的看了长子凌云狂,发现他不太愿理小儿子凌云飞,就扬高了声音。

“飞儿,过来!”

凌云飞扭着虎头,娘亲喜欢在哥不理他时叫住他,但这回说什么也不听了,他一定要找哥哥玩,回望了亭子一眼,凌云飞又坚定不移的往梨树爬去。

起先沿着砂子小路,他还能走个百十步,累了就只能爬,他要哥哥抱抱。

怎知哥哥是个坏蛋,他明明都要爬到了,又挪窝了,这是第三回了,他胳膊腿都快断了。

梨树下,凌云狂看了眼身侧的大片碧绿长草,就近掐了一截细长叶子,草叶在他胖乎乎的手上翻转了十来下,就变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草蝈蝈。

凌云飞终于爬到凌云狂的膝盖前,蹬着大凤眼,死死盯着他哥,更是抓着身前的裤腿不放手。

“哥哥抱!”

凌云狂瞧了他理直气壮的小模样,手上使力掰开他小手,塞了刚编织的草蝈蝈给他。

他无心陪小弟玩,只起身穿过草畔小径,绕过繁花似锦的花坛,擦着月玉儿坐的八角亭子边缘,径直去书房了。

月玉儿停下手中针线,看着长子一路走近,又走远,她脸色微变,泪花已在眼角打转。

凌志抱起梨树下,左手举着草蝈蝈,扭头望着远去背影的凌云飞,无奈摇头。

“大公子不喜二公子吧,多少次了,二公子每每高兴的找到人,都会被大公子抛下。”

“两公子也不似其他府里的兄弟能打闹玩在一起。”

“三岁多不都是追追跑跑的年纪,你瞧大公子哪有小娃的自觉性。”

炎也是无语极了。婴儿期,大公子还能由着府里下人抱来抱去,自然也是啃来啃去。

但自从能走能跑路后,即便是老爷与夫人,他也不愿给抱了,性子更是安静了。

羽疑大公子很可能已知自个儿不是正常孩子了,否则怎会如此不近人情。

凌云狂胎中自带哑疾,满岁至今也就啊啊啊过三回,自此再未曾开口发过声。

虽是长的极好,但天残也是最不如意之伤,有这般性情,满府上下也并不十分意外,只是无比惋惜。

同时又格外庆幸,十聋九哑,若哑还聋,那才是叫人绝望。

夕阳透过窗台,在书桌上留下了一道光阴,趴案后的凌云狂正在翻书,顺着嫩白手指下滑,他在找生字。

书上的大部分字他都认得了,但是真写不好,小小的他也不免叹了口气,每次落笔,心与手总不能协调,他无法运行这类书写方式。

做其他事却没有这情况,而他无法理解个中缘由。

爹教的他都懂,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不出来,也写不好啊。

入夜,凌府主人凌峰从永靖道馆回来了。月玉儿让丫鬟摆满饭桌,她殷切望着丈夫,眼神有焦急,也有不安。

“师父如何说?”

垂头丧气的落座对面,望着明艳的妻子,凌峰深吸一口气,又才缓缓道。

“狂儿哑症是胎中带来的,没法医治。”

月玉儿神色黯淡了,她一直疑是早先在外游山玩水时损了胎气,才导致长子哑残。

泪花闪了片刻,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她又快速抬袖,抹了浸湿的脸。

“是我没护好他,也苦了他了。”

“这不怪你,当初我们未曾敢想他会来,能有他也是凌府大幸。往后我们对他好些便是。”

说这话时,凌峰神色莫名。别说几年前,就是如今月玉儿也未曾换洗过身子。他自己也身怀绝脉,不可能有子嗣的唯二条件,他们夫妇已占全了。

但眼下凌府确确实实有了两个儿子,凌峰端起酒杯豪饮而尽。

长子虽哑残了,但他身子完好无缺。传宗接代没丝毫问题,次子最是灵动优秀,他们夫妇何求?

月玉儿轻叹了口气,望着凌峰,念及这一年的教导,便又问了句。

“学业如何了?”

凌峰微皱了眉,凌云狂学而不知,多教也不会更进一步,这事他也犯愁。看了满脸担忧的月玉儿,他甚是无奈。

“不足四岁,能学点是点吧,也不用抱太大希望。”

月玉儿咯噔了下,她希望长子多读些书,能做个账房先生最好。

平素也有管家凌志照看,关于长子的事,夫妇二人也多问于他。凌志的说法是长子并不痴傻。

学不过半个时辰,几息后就能编出一个个虫鸟织竹,要说傻,估计也没几个竹匠同意。

“凌大哥说他能玩。”

凌峰轻摇了头,有几个小娃不会玩?他也见过凌云狂在院子里玩耍的模样。

实际上凌云狂非常喜欢安静的或坐或躺一旁睡觉,很是呆傻。

学业上,他没有少花功夫教,却始终教不上道。虽不会全然放弃,但他也不会再对长子有更多期待了。

月玉儿轻微嘀咕了句,很多时候,她也在观察两个儿子。大儿子样貌上像他爹,小儿子像她自己。

大儿子有些半途而废的性情,小儿子贪玩贪吃倒有几分肖他爹。

两小平素玩乐与庄子上的娃并无差别,而长子哑残,又添上不大开窍的脑子甚至比庄子上的皮猴还差上几分。

待凌峰吃好,月玉儿着丫鬟收拾干净,两人又细说了庄子与铺子的事,才上塌安寝。

远处,小户人家的鸡都叫三遍了,凌云狂翻了个身,凌云飞短胳膊短腿全挂他身上,还流口水,都洇湿了宝领圆衣襟,他便将熟睡的凌云飞往外挪了些。

大早,凌云狂由着扎着总角的丫鬟杏儿穿戴好衣裳,下床。

梳了鬓角的丫鬟红儿已端来洗漱用具,待洗漱完了,就是梳头。

凌云狂不愿扎头发,梳顺了头发就任它披着,离开了梳妆台,去堂屋用早膳。

早膳简单,不是菜粥就是坚果粥抑或白米粥。凌云狂却都不爱吃,总也是三两口完事。

前院有口栽了十截藕的小荷塘,不足二十步的短桥旁栽着两株柳树,翠芽早舒了叶,垂着长长的枝条儿,在晨风里轻轻晃动,附近草甸上,凌云狂在扎马步了。

四个月前,每日卯初,用过早膳,他就开始练功了。

此刻,他握拳展臂,直腰挺胸,屈膝半蹲,即便有蜜蜂围着嗡嗡飞,他也未曾转移丝毫目光。

天晴就在草甸上,下雨就在亭子里,从未间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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