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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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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请恕本店无法收下,您这幅字帖是赝品。”

这话不仅让薛文涛愣住了,旁边的孙先行嘴都张大了。

薛文涛皱起眉头,不满地说:“这位小公子,妄言置评非君子所为,你说老夫的字帖是假的,可有依据?”

他这话就将楚易架住了,若是楚易无法给出解释,薛文涛转头就会对外说楚易口无遮拦,见识短浅,竟连送上门的真迹都能放过。

这附近全是书坊茶楼,光顾的也都是文人雅客,若果真传出这种话,楚易的书肆是甭想开下去了。

虽然被质疑了,楚易也没动怒,他没有先解释为何说这字帖是赝品,而是转向孙先行:“孙兄可知,这鉴定书作应从何处入手?”

孙先行没想到会问到自己头上,先是想了想,才回答:“孙某对这鉴定之事并不了解,但想必应从史料记载或字体风格入手吧。”

“孙兄所言不错。”

楚易露出赞同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书作鉴定,可凭三方凭据,一是史料记载;二是书体风格;三则是言事未确。

第一点往往不能说死,有些书作前代从未著录,并不能确保真假,而第三点只是指书信内容是真是假,因此大多对字帖的鉴定,都是从字体是否与名家以往风格习惯一致入手。”

听完这番话,孙先行频频点头,感觉长了见识,也对博学的楚易很是佩服。

薛文涛只是在古籍辩伪方面有些心得,对书画鉴定并不了解,可其中原理是共同的,他也知道楚易说的是对的,因此并未开口打断。

楚易接着说:“既然如此,两位且细看,这‘归去来兮辞’一文中,‘親’字之横极力延长,而收录有东坡居士诗文六十余篇的《西楼苏贴》中,其二十余个‘親’字三横都很短,此是其一。”

随着楚易娓娓道来,孙先行仔细观察字帖,发现正如他所说,那親字‘立’下面那横顿笔斜长,且字迹清晰。

薛文涛没成想楚易竟真能说出个道理来,陈掌柜将字帖交给他时,就说过这字帖是根据真迹一一仿写,可以说除了纸张材质可能看出猫腻,其余部分与真迹并无区别。

因此楚易指出其字体有问题,并不是这赝品仿造不到位,而是真迹上就是如此写的。

想到此处,薛文涛放松下来,他相信陈掌柜不会骗他,既然真迹就是如此,那只能是这小子在装模作样,信口开河。

心下一定,他的脸色又恢复正常,他面上似带着愠怒,随即问道:“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

楚易一甩袖子,将手指露出,指在字帖上方。

“这个‘武’字。”

楚易收回手,看着两人仔细看着字,一副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轻易胡言的样子。

感觉到装叉的快乐,楚易将嘴角的笑意压下:

“东坡居士的戈法,由于枕腕作书,以指运笔,故不可回锋蓄势而正锋踢出,因此往往是将笔向右下划一圈,再向右上顺势提起,又因其笔锋在左,故时有左秀而右枯之态。”*

一边说着,楚易一边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模仿苏轼的握笔姿势,写出一个具体而微的竖弯钩。

一气呵成后,楚易在心里感谢这具身体的外祖父,要不是从小原身就被逼着练习各种文体书法,他还不能如此顺利的写出来。

薛文涛仔细对比了楚易写得‘武’字和字帖上的,不得不承认两者确实有差距,可只是这点区别还说服不了他,更何况那能作为证明的《西楼苏贴》早已失传,现存的拓本也都只有残本,任凭楚易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是口说无凭。

因此看完楚易的字后,这位被陈掌柜请来的常州士子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拖着长音道:“小公子博闻强识,老夫佩服,可惜你说得都是不根之论,不足为信啊。”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被说服的孙先行也不敢确信了,毕竟那集苏书之大成的《西楼苏贴》失传也不是新鲜事,现存的苏书真迹极为稀少,要不也不会卖出高价。

“这不好办吗!”

楚易笑着回道。

“小店里正好有一本《西楼》刻本,虽非原拓本,但也可一观。”

“嗯?哎呦!”

薛文涛不小心揪了下胡子,他那美须往日都宝贝的很,这时他竟没在意揪掉了几根胡子。

他刚刚是不是听差了,这小秀才说得是啥?他有《西楼苏贴》的刻本?

这小子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但没等他质疑,楚易就风风火火地上了楼,跟之前一样,下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本书。

内心里本来确信他不可能拿出来,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薛文涛还是紧抿着嘴,手放在胡子上不动弹。

看这位士人不接书,孙先行只好自己接过来。

他说对书作不了解不是谦虚,毕竟他今年才二十四岁,能在如此岁数中举,可见他往日在学业上有多下功夫,自然没空闲欣赏书画。

可看了几篇文章,里面不仅有苏轼早、中、晚年的作品,还有与友人的书信集和旅行见闻等等,即使不了解的人,也能从中看出苏轼独具特色,清新豪放的个人风格。

薛文涛虽然没接书,但也默默观察他的神色,瞧他看得这么认真,心里的鼓七上八下,开始埋怨起派他过来的陈掌柜,完全忘了来之前他还认为自己出马,对付一个毛头小子那是手到擒来,也就没有多加准备。

但不等他找个借口,陈掌柜那笑呵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呦!这不是薛先生嘛,怎么在楚公子铺子里?”

三人都回头望去,那陈掌柜慢悠悠地踏过门槛进来,似乎之前和楚易的冲突都不存在,看着相当自在。

他看到薛文涛咄咄的目光,还以为事情很顺利。

他看到书肆里有一个陌生人,扫过一眼后又转回去,认出这是本科亚元,连忙行礼作揖:

“哎呦,真是小人不识泰山,文曲星就在这铺子里,刚刚竟没认出来,您是来买什么书?小人铺子离这里不远,要是在这买不着,随小人走几步就到。”

自从中举后,孙先行已经习惯别人对他的殷勤,但说实话,他还是更希望他们都像是楚易一样和他自然相处,否则他也会觉得不自在。

他忙说已经找到了,就不必麻烦掌柜的。

陈掌柜听了,心中纳罕,这小破书肆能找到什么好书集,这亚元怕不是被忽悠了。

他转眼一看,发现桌子上有几本书,上面写着《万历四年应天府乡试程墨集》。

愣了一下,陈掌柜连忙上前翻看,发现里面附录文章竟不下数百篇,每篇下方竟还有考官的批注,这些批语虽言简意赅,可与薛文涛批改过得相比,那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陈掌柜仿佛有些头晕,刚刚还精神奕奕的神色猛地一暗。

他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转头问一旁站着的楚易。

“楚公子,可否问一下,此文集是从何处得来的?我竟没发现南京还有如此齐整的试录集。”

看着陈掌柜面色不善,楚易不知该不该讲出来。

他虽进过那存义堂,但并不知道那就是陈掌柜的书坊,毕竟他一直都打着万卷楼的名号跟他交流,楚易自然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楚易现在担心的是说出程墨集是他收录的,这陈掌柜会不会以债务为名趁火打劫,要楚易将其书册贱卖给他。

可考虑到光天化日,自己不卖,这陈掌柜也不能明抢,所以就说了出来。

得知这小秀才短短时日就整出这程墨集,陈掌柜都顾不上旁边的薛文涛了,毕竟买铺子事小,要是将小少爷的事情办砸了,自己可讨不了好。

可旁边的人仿佛没长眼色,薛文涛刚刚虽气陈掌柜把他推坑里,但自己毕竟现在还靠他吃饭,忍住气,将刚刚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陈掌柜听说这卖赝品也不顺利,依他的意思,他们仿照的那个真迹也是赝品?这下就以他的养气功夫都忍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道:“楚公子这真是庙小佛大,竟连《西楼苏贴》都有,小人真是佩服佩服。”

阴阳怪气后,他也不在乎孙先行在这,一改刚刚和善的态度,他那细长小眼往常都是笑眯眯的,现在眼角吊起,才让人发觉其中闪着的奸诈。

“那我就开门见山吧,先不说这字帖是真是假,先说这程墨集。

楚公子如今孤身一人,这秀才功名看着体面,可实际咱都知道,到了那些大人物眼下,和咱升斗小民没甚区别。”

“如今我存义楼和你好生商量,这程墨集我作价一百两,就拿你那债务抵了,还剩五十两可以日后分期,但这程墨集以后你不许私自售卖。

若是被我发现你违约,我们少东家是国子监监生,与府尹可是联着姻,我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这番唱念做打一看就是做熟练的,孙先行听得目瞪口呆,兴许没先到竟有人将这种话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一股气从心底升起,如今时人考科举都是为了做官,他自然也不例外,可毕竟还年轻,心里还有着为民请命,匡扶天下的豪气,此时当着他的面行如此卑鄙龌龊的手段,他自然忍不下去。

他立马站出来,质问道:“这位掌柜,你如此嚣张跋扈,依丱(kuàng)附木,就不怕我们告官吗?”

陈掌柜嗤笑出来,“告官?你们也得能进得去衙门再说!”

“你!”

孙先行的话被人打断。

“不知是哪位监生,在南京如此一手遮天,本官还真想见识下。”

作者有话要说:*东坡居士的戈法,由于枕腕作书,以指运笔,故不可回锋蓄势而正锋踢出,因此往往是将笔向右下划一圈,再向右上顺势提起,又因其笔锋在左,故时有左秀而右枯之态。——《宋苏轼书次韵秦太虚见戏耳聋诗》辨伪

*依丱附木:意思是比喻凭借他人势力,为非作歹。也比喻不能自立,依靠别人。——五代·王周《巫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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