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眨眼便过，9号下午，顾南召安排好秦方舟，简单收拾就出发去了火车站。

晚上的票，去云州毗邻的昆山市。

自出事以来，万月茹就一直住在昆山市医院。

事发那日昆山的救援更近，因此旅游团的人第一时间被拉去了昆山。

而同时组织已打点昆山上下，安排了纪征的身份调换，也预备让顾南召潜伏云州。

若是转院回云州，且不论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事事不便，如果万一纪妈突然醒来，在云州医院来不及交涉，卧底的事就容易露了马脚。

毕竟谁也不确定云州的水有多深，眼线布在哪里。

何况，昆山医院的脑科远近闻名，纪妈在这边治疗，醒过来的几率也更大。

所以这大半年来，没给纪妈安排转院，而顾南召以纪征的身份，两月来探望一次，至于其余时间，就有安排好的医生护工照看。

只是来得次数多了，顾南召难免代入纪征这个身份中，对万月茹渐渐有了感情。

每每望着病床上的女人，他就告诉自己，不能辜负这个借来的这个身份。

……

次日，昆山市医院。

顾南召看望了万月茹，医生说一切指标正常，护工也告诉他最近都好。

只是，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顾南召帮不上什么忙，因而每回来他就给万月茹念念书，刺激一下她的听觉神经，增加她哪怕只有一丢丢醒来的可能。

顾南召断断续续念了一下午，读完了一小本游记，万月茹一直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什么反应。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便出门去吃晚饭，不料，在医院大厅，竟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南昭。

身边，还跟上次发现并揍了他一顿的那个手下。

她怎么会在昆山？来医院做什么？

未免打草惊蛇，跟是不能跟的，南昭那个手下太机警。但查定是要查的。

……

“嗯……对，姓南，日刀口昭。”韩野打着电话，时不时与顾南召交流着眼神，“没有记录？”他朝顾南召轻摇了摇头。

没记录？南昭是来昆山医院探望什么人么？会是谁呢？

忽然，顾南召想起一人，他在云州时遍寻不见，好似人间蒸发般的——傅菁菁。

“等等！”在韩野谢过电话那头就要挂时，他急急开口，“韩医生，你帮我再问问，有没有一个叫傅菁菁的人的住院信息。”

韩野闻言停顿了一下，点点头，问那头：“小方，要麻烦你再帮我查查，傅菁菁。”说着眼睛看向顾南召。

顾南召瞬间理解韩野意思，扯了张纸写了傅菁二字，给韩野指了指。

“菁是草字头的，下面加个青草的青。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记录。”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的敲打声，没一会，韩野收到了回复，“什么？有啊。”他给了顾南召一个肯定的眼神，接着问，“小方，能帮我看看是哪间病房吗？”

“VIP 906号房。”韩野低声复述着，一手握着话机，一手拿起笔记了下来，“嗯好的，记下了，今天谢谢你了小方。”

寒暄客套了几句，韩野挂了电话，把写着病房号的纸递给顾南召：“VIP 906。”

顾南召接过纸，又见韩野拉开他的抽屉翻出一章金灿灿的卡，递给他：“九楼要权限，你拿我的卡，换身实习生的衣服。904的病人是我的，过会我知会一声，让他照应你一下。”

韩野是组织上给万月茹安排的主治医生，他背景深，据说一家子正儿八经的红色背景，就他立志学医，沉迷于脑医学，甚至只身跑到以脑科闻名的昆山市医院来。

不过也是部分因为这个，地理上离云州最近的昆山成了组织上的一个重要据点。

顾南召接过卡，道了谢。

“小心些。”韩野嘱咐。

“嗯。”

……

拿到病房信息和门卡，顾南召决定马上行动，这会儿南昭刚出去，估计也不会马上回来。

于是他立马换上了韩野叫人给他的实习医生的衣服，戴了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装。

这下就算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的秦方舟，多半也认不出他来。

“苏子桥。”顾南召摸了摸胸前的铭牌，记下了实习医生的名字。

从上电梯到刷开九楼门禁，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可在顾南召不动声色地一路找着906病房时，迎面走来一个护士，看见他，觉得他面生。

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你等等！”

顾南召停住脚步，平静地看着护士。

“苏……子桥？新来的？在九楼没见过你。”

顾南召点点头，镇定自若地答：“嗯，第一次上来，韩医生让我来看看904的病人，我没找到地方。”

听到韩医生的名号，又见顾南召从容坦然的样子，护士一下便缓和下来，朝他努努眼，说：“不就在你右手边么？眼睛长头顶上去了？”

顾南召一直想着906，看到903、904也只是一眼掠过。此时听护士一提醒，他才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右手边的房门上——904。

他沉默了一下，转回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护士说：“九楼装修真不一样，第一次来，光顾着看环境了，我都没注意，904已经到了。”

护士闻言噗嗤一笑，说：“快去吧！我也得干活去了。”话毕顿了顿，看着他的铭牌念道，“苏，子，桥。我记住了！下回一起约饭啊！”

互相道别后，顾南召停在了在904的门前，看了眼护士未走远的背影，有些犹豫，他不确定护士会不会忽然回头。

“我知会一声，让他照应你”，脑海里响起韩野的话，顾南召的手举在了半空中。韩野应该，已经知会了904的病人了吧。

在他决定敲门时，904的门自己开了。

一个右腿打着石膏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拄着拐臭着脸看着他。

“苏子桥是吧？”男人看了眼他的铭牌，开了门就转身回去，“进来吧。”

顾南召瞥了一眼护士不远不近的背影，跟着男人进了屋。

VIP病房的装潢比楼下的普通病房要好不少，单人间，带独卫，沙发、电视机，还有个陪护的小隔间。

男人瘸着腿到沙发坐下，房间里还坐了个校服短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像是高中生，模样极好。

远山眉，丹凤眼，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目光温柔似水，古韵悠然。

只是今日她束了高高利落的马尾，给她古典婉约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见他进来，小姑娘柔柔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要查906？”臭着脸的瘸腿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冷冷的，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嗯。”顾南召不清楚男人的底细，就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怎么查？”男人冷笑一声，“里头看守的有四个，还有一个女人，身边带着个练家子，这两天进出了好几回。”

男人玩味讽刺地看着他。

住VIP房的，都不好惹，何况906戒备成那样，摆明了告诉旁人事不小，莫要不知死活地来沾边。

顾南召有些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虽说瘸了一条腿，可身上的气场强大，让人不容小觑。

他也不知道韩野与此人交情如何，况且韩野是组织上的人，定是可靠可信的。

而这男人，满身戾气，看上去脾气极差，还有一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于是顾南召皱眉沉默着，没接话。

男人一看，心中了然，心想韩野不知哪儿找来的愣头青，多少有点不上道了。听不出他给透露信息了么，不晓得顺杆子多问点。

他也是傲气十足的人，随即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时间没人说话，整个病房陷入了异常的安静。顾南召斟酌片刻，也估摸了下外边的情形，便开口道：“今日多谢了，多谢提点，不再打扰二位了。”

话毕就要告辞。

“你打算怎么查呢？”小姑娘叫住了他。

顾南召有些惊讶，停下了脚步。只见小姑娘平静地看着他，嘴角是浅淡的笑。

她的声音温软而不黏腻，语调清冽微凉，细流涓涓般沁人心脾。

一旁的男人倒不意外，细看脸上神色却已缓和不少。他抱臂板着脸，由着女孩说，没搭话。

“韩野哥哥和我们说了一些，虽然不多。”女孩眉眼弯弯，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亮得逼人，“阿铮既然让你进来，就是愿意帮你的。”

阿……征？顾南召愣了一下，恍惚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跨越了久远泛黄的时空，在脑海中响起——

“阿征，阿召，吃饭了！”

“阿征！别逗你弟弟了。”

……

“我们比906要住进来得早。”女孩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不紧不慢地兀自继续说着，“你要不要，先听听我们看到的，再决定要不要查，要怎么查。”

“韩医生……”顾南召心中疑虑不清，他不由得欲言又止。这二人与韩野是什么关系，韩野都说了多少。

“我们可没这闲工夫管你是谁！”男人没好气地插话，“不想听赶紧走。”

“阿铮。”女孩低低地唤了男人，语气听上去没太起伏。

这个叫阿铮的男人没搭话，把头扭了过去，留给女孩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女孩倒没在意，仿佛对这种略有些幼稚的行为司空见惯了，向顾南召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说：“请坐，苏……子桥，我先这么叫你可以吗？”

“嗯。”顾南召点了点头。

女孩见他坐好了，便不急不忙地开口道：“韩野哥哥让我们尽可能帮你。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就好，别客气。”

略一停顿，她同顾南召说起了对906的见闻。

……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欠了两更，加上这礼拜的四更，这周日更补上，不过每天时间不确定。

碎碎念：其实有点点忙，什么时候才能有存稿啊！！

另外想找时间把前面好好细细改一下，感觉写得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