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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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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取熏好的腊肠洗净切片,原汁原味不放任何佐料,只加了点山里挖的野葱一起爆炒,诱人的香味立时溢满小屋。

太香了。

想不到阿野一看着放荡不羁的男生,竟然这么会做饭。

腊肠本来就是熟的,简单翻炒几秒出锅,商陆的眼睛牢牢黏在盘子上,面对这样一盘美食,他是真的忍不住啊,喉咙不受他控制地上下滑动。

阿野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很好玩,脸上就差没写快给我吃四个字了。

他也不讲究,直接上手夹了一块吹了吹,递到商陆嘴边:“尝尝。”

商陆嗷呜一口把肉叼进嘴里,一接触到味蕾,难以言说的美味从舌尖传向大脑——

这也太太太好吃了吧!

商陆眼睛瞪得大大的,激动地在原地跺脚,双手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你烧菜怎么这么好吃!”

这绝对是他从小到大吃过最好吃的了。

阿野笑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会做饭并且做的还不错是个优点。

他又夹起一块递给商陆,果然,又看到某人的眼睛亮了。

商陆原本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想要,但是阿野善解人意啊,反正都吃过一块了,再拒绝多不好意思啊。

于是,嘴边的肉很快和前面英勇牺牲的兄弟相聚胃里。

“还想要……一块。”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

然后,在接下来你喂我吃的活动中,盘子里原本尖尖的肉山逐渐被夷为平地。

商陆吃的忘乎所以,杏眼满足的眯了起来,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他一个人就消灭了大半盘。

他是猪吗?

都让他吃了阿野吃什么。

不能再吃了,还没开始吃饭呢。商陆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全吃完你都没得吃了。”

“不够就再做一盘。”

“……”

豪气!

不过为了让这份美味延续到饭桌上,商陆还是控制住自己,成功让腊肉安全抵达饭桌。

阿野又抄了一盘番茄炒蛋,清炒白菜,番茄和白菜都是是院子里自己种的,色泽看上去比外面买的番茄鲜艳许多。

最后是简单烧了个蔬菜汤。鼎罐饭也熟了,米粒白白胖胖的,锅底是焖地焦黄的锅巴。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商陆吃起来觉得比他吃过的饭店好吃太多。

而且这些才都是阿野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口感不是城里那些能比的。

再加上鼎罐蒸出来的米饭格外地醇香,商陆足足吃了三大碗饭,要知道,他平时的饭量一碗顶天了,而且阿野家的碗比他自己家的碗大了一号,所以等他吃完最后一口饭,虽然心里还是很想吃,但他的胃已经开始反抗了。

商陆的肚子吃地圆鼓鼓的,他太撑了,打了个饱嗝,对阿野晃了晃手:“饱…嗝!饱了,太好吃了,我要撑死了。”

碗是阿野洗的,商陆觉得自己白吃白住已经很厚脸皮了,他内心是想去收拾碗的,奈何实在是撑的走不动路。

他就一动不动的躺在躺椅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阿野刷锅洗碗。

阿野收拾好后,来到他跟前蹲下,手放在商陆撑起来的肚皮上轻揉:“很难受吗?”

商陆摇摇头:“只是觉得撑。”

阿野看他一眼,没说话,注意力放在给他揉肚子上去了。

商陆看起来是真的被撑到了,浑身散发出一股慵懒的傻气,眼皮微微耷拉着。人在吃饱喝足后很容易犯困,他也不例外,阿野为揉肚子的动物很轻缓,很有节奏感,商陆眼神迷离的上下触碰着。

太阳下山了,只剩昏黄的余晖散落屋里。

商陆睡着了。

阿野搬来一个小马扎,拿过蒲扇轻轻地给他扇凉。

啪。

山林虫子多,数不清这他拍死的第几只蚊子了。

想来这些蚊子也是觉得商陆比他香,只顾着去抽商陆的血,根本不往他这里看。

他扇走了试图飞到商陆脸上的虫子,又有去叮商陆腿的。

阿野放下扇子,拿出蚊香点在商陆边上,再用驱蚊水给四周喷了喷,蚊子才有所减少。

商陆似乎也知道没那些烦人的蚊子了,刚才还微微紧皱的脸蛋此刻已经舒缓。阿野挪了挪马扎,挨近了点商陆,他撑着头,只是看着商陆,手上摇扇子的动作没有停顿。

——

商陆是被连续不断的呱呱声吵醒的。

他还没彻底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阿野的声音,“醒了?”

眼前出现一块红的诱人的西瓜,商陆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条件反射的一口咬下去——

咔嚓一声,清脆悦耳。

口感爽口,十分甘甜。

商陆有个习惯,就是睡醒后要花几分钟的时间去清醒头脑,刚起床的时候完全就像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清醒过来可能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把籽吐出来。”阿野手掌托在商陆嘴唇下面。

商陆乖乖吐出籽,就着阿野的手把那块西瓜吃完了。

阿野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边的西瓜汁,睡迷糊的商陆脸上的无辜感比平时更明显,乖乖坐在那里,不吵不闹,俊秀无辜的模样总会让人心软。

阿野忍不住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商陆抬起头看他,眼神无辜的看向他。

“还想睡吗?”

商陆点点头,他还是有点迷糊,但是他再也人忍不住这一身的酸臭味了。

“给你热了水,我去给你备好。”

这里没有热水器,热水是用铁盆放在三脚架烧的。水桶里热水混着冷水,温度刚好适合这个天气。

阿野把水提到院子里,对身后的商陆说:“我平时一个人糙惯了,你今天就先在院子里洗,我明天再给你搭个棚子。”

“露天澡唉,好刺激。”

阿野挠挠头:“热天我都是这样过得,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这也是种难得的体验。”

商陆回屋从背包里翻出干净的体恤和毛巾,等他回到院子里,就看见阿野脱了他的衣服裤子,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四角裤。

商陆震住了——

他不会是要和阿野一起洗吧?

彻底清醒了。

从小到大,商陆很少去接触别人,无论男女,如果硬要说出个人,好像也只有六年前进去踩缝纫机的商大强,以及巴不得他去死掉的陈慧。

哦,还有一个,那个把自己的家庭信息散播到学校里的人。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他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这么亲近了,阿野是个意外,他的热情很纯粹,商陆从来没见过这样对他好的人,这样的好他不知道单不单纯,不过,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是否单纯好像也无关至要。

不适应和阿野坦诚相对一起洗澡是首要,其次……他不想别人看见自己身上的陈年旧伤。

人类的好奇心会让他们格外关心别人完好的身体被破坏的痕迹,这意味着他不得不解释一遍前因后果,再去回忆一遍暗沉腐朽往事。

当然,他有权利拒绝回答,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好奇、猜测和从眼里流露出来慢慢布满脸庞的同情。

商陆默默退回房里。

等阿野洗好他再去洗吧。

阿野把手伸进水桶里——

水温还合适,商陆怎么还不出来?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穿成这样有何不妥,落拓不羁几大步跨进屋里,“商陆,水温正好,可以洗了。”

商陆抱着衣服坐在床边发呆,眼神直愣愣盯着虚空,听见阿野的声音,发散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阿野身上。

“啊,那…那个我等你先洗完我再去。”他有点无法直视阿野近乎裸体的样子,挪开目光,“嗯,不用等我一起。”

阿野懂了,恐怕是自己这样子让商陆不好意思。

他身边的人都是些糙小子,别说穿条四角裤晃荡了,兴致一高,碰到条河脱了衣服就跳进去。

所以一时间没考虑到商陆和他们不一样,小兔子胆子小。

“我习惯去水井那里洗,你去院子里洗吧。”

“井里水凉,你不会着凉么?”

“不会,我身体强壮,这个天太热了,我要洗凉水才舒服。”阿野道。

说实话,商陆有点欲欲跃试。

他的生活太单调了。让他忍不住对一切新鲜事物抱以实践的好奇心。

看他这样,阿野冷酷的打断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想法:“你不行,你身体看起来受不住洗凉水。”

就是嫌弃他身体弱呗,商陆在心里吐槽道。

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就又被打断。

“不要想了,真的不行,院子里的水是温的,洗起来刚刚好不会太热。”阿野从柜子里翻出体恤,“而且着凉生病了会很麻烦,要打针。”

听到最后一句话,商陆闭嘴了。

在他少的可怜就医经历里,唯一一次打针尤为深刻。

思绪又回到以前。

前年冬天,他在读初三,他拼了命的学习,为了考上他们那里的重点高中沿雅中学。

小时候他每次考试得了满分都会满怀期待的拿给陈慧看,因为他老师乃至他的同学们都会说考了高分爸爸妈妈知道了会给他们奖励,他那时候不奢望陈慧能给他什么奖励,只是想妈妈不要那么不开心,也不要那么讨厌他。

但每次陈慧都只是不咸不淡的撇他一眼,从不说什么,唯一一次应该是被他烦的不行,机械般的开口:“有本事考上沿雅,考上华大,在考上之前不要再拿这些虚无的分数来烦我。”

后来他好像也没必要按照陈慧的要求考沿雅了,但他内心还是隐隐期待,如果他考上了,陈慧也许会回来看他一眼呢。

那时候学的辛苦,恰好韩健带着一帮人来找他麻烦,结果显然是以他惨败而告终,最后被泼了一大桶冰水。

冰冷刺骨,寒风刮人。

当天回去他就发起高烧,他也没在意,直到在学校里昏睡了一天,觉得这样实在是耽误他的进度,就随便找家药店买了点药。

药店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硬是拖着他说要打一针。

商陆浑身无力,竟然挣脱不开那老头,只能哑着嗓子吼叫:“我说不打就不打!你怎么还强买强卖!我去报警告你知不知道!”

“去去去,等我打了这一针,保证让你活着走到派出所。”

商陆还是没保住自己的裤子,他拼命扭动,老头拍他脑袋一巴掌,吼道:“别乱动!针头断在里面我可不负责给你挑出来。”

老头抓住针管,眯起眼,瞄准,飞针入臀——

“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啊!!!”

商陆甩甩头,赶紧从那段恐怖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太吓人了,时隔多年再想起,他的屁股还是隐隐作痛。

最后商陆还是老老实实去洗了热水澡。

他洗的很快,阿野还没回来。

这里没有灯,屋里只点了蜡烛,他也看不进水井阿野的身影,只能听到泼水的声响。

他今天零零总总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毫无睡意。

一看手机,才晚上九点。

他下半年就要升高三,原本买了一些学习资料为入学做准备,但来这里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只有iPad上保存下来的部分题可以做。

阿野进屋的时候,商陆正在做一篇英语阅读,他读的很认真,连阿野站在旁边都没发现。

“The world's full of lonely people afraid to make the first move.”

非常标准的发音。

商陆惊讶的抬起头:“阿野,你读的好标准啊。”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阿野看着就是电影里经常逃课的坏小子,当然,只是说长得像。但他之前根本没联想到阿野的英文发音这么标准唉,简直和他英语老师差不多了。

“怎么才能说的和你一样好啊,我英语成绩差的要死。”

阿野表情沉默一瞬,随即一笑,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商陆还在滴水的头发:“怎么,你英语老师还没我说的好?”

“你们说的一样好,而且我觉得你的嗓音比她更磁性,更好听。”商陆忍不住吐槽,“我们英语老师有点凶,我根本不敢去问她问题,她的眼神一瞟,我再想学习的心都没了。”

不只是他不敢,几乎是他们全班都不敢,没人胆子大到去问英语老师题。

主要也是英语老师不喜欢学生问她题,在课堂上问还好,只要一下课,一放学,胆敢有人去问她题,保证让他笑着去,哭着回来。

也有头铁的人不信邪,部分觉得自己成绩很不错的人信誓旦旦的跑去办公室,回来之后绝对重新做人,谦卑的不行。

不过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商陆,他只要对上老师的眼睛,什么想法都没了。

阿野挑眉:“这么怕,她会体罚你们吗?”

毛巾遮住了他的眼睛,商陆拨开,眉眼生动地说:“不是体罚啊,是比体罚还难受的精神惩罚。从精神层面击垮你的心脏防线。”

阿野认真搜索脑袋里的词:“毒舌?”

商陆眼珠子转了转:“不能说她毒舌吧,工作的时候她很认真,也很负责,下班后是她自己的时间,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我虽然有点怵她,但还是觉得她很不错。”

阿野拍拍他的头,故作老成:“你老师知道你这样想会很欣慰的。”

“所以,你口语这么好,教教我呗。”

“明天再教你,今天太晚了。”

睡觉的时候阿野突然想到商陆只看他穿一条裤子都会不好意思,那…他应该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吧。

所以他选择睡在躺椅上,这反而让商陆不好意思,和之前的不好意思不一样,他太麻烦阿野了。

在他的极力解释下,两人成功躺在一张床上。

床不大,两人肩挨着肩。

阿野的体温很高,黑暗中其他感官机能都降低了,触感在此时格外敏感。商陆感觉自己肩头要烫坏了。

自认为不着痕迹的挪动肩头,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阿野像个火炉一样。

难怪要去洗凉水呢,不过冬天抱着阿野睡肯定很暖和。

商陆喜欢在睡觉前胡思乱想,甚至已经把阿野想象成了一个在冰天雪地里烧的红通通的卡通大火炉。

一旁的阿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了,却是第一次感到紧张,他很精神根本睡不着。

但耳边很快传来商陆平稳的呼吸声。

他只好再次拿起蒲扇,充当没感情的人形风扇。

……

翌日,天光大亮。

阿野正在洗昨晚他和商陆换下来的衣服。

土狗花花趁机跑进屋里。

商陆还在熟睡,睡相极为豪放,身体横趴在床上,一只脚搭在床沿悬着,一只则是以青蛙爬的姿势曲起。

花花昨天没在家,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一回来家里就来了个陌生人。好奇心让它舔了舔商陆的脚心。

商陆感到痒,脚缩了回去。花花不放弃,前爪搭上床,继续舔。

好痒。

商陆被怎么都躲不掉的痒意搞醒了。他睡眼朦胧的用手撑起身子,感觉有什么温热黏糊糊的东西在他小腿上。

转过头去,和一双清澈的狗眼来了个超长对视。

商陆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要不然他怎么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了疑惑的表情。

花花张开它的满口獠牙:“汪汪汪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晾好最后一件衣服的阿野听到惨叫,迅速跑进屋里——

只见花花一整个狗踩在商陆身上,爪子还不停去扒拉商陆捂住脸的手,舌头非常不矜持的去舔商陆的脸。

“阿阿阿野!救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也不知道这章在写什么

o((⊙﹏⊙))o

又合二为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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