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最终下了三天三夜，通天的“通天本领”已然无计可施，花泊总觉得自己辜负了李莫愁，自责得不行，眼眶里整日荡漾着泪光，要哭不哭的模样硬是把李莫愁烦得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说什么男子汉不要哭哭啼啼之类的，批评完就见他掉下泪来，继而号啕大哭，人称赤炼仙子的女魔头李莫愁顿时抓狂。
我在旁边默默看着，想笑又不敢。
这世道真的是一物降一物，老祖宗诚不欺我。
后来我们唯有一家一户的问，费了十来天，才终于在一处穷乡僻壤堵住了刚采购完的陆无双。
陆无双长得楚楚可人，身形纤细，手上提着用荷叶和麻绳包着的食物，荷香和肉香弥漫在这条林荫小道上，我忽然间有些饿了。
她看到我们出现先是惊了一下，待看清来人后，小脸吓得煞白，手上的荷叶肉因惊吓而掉落地上，看了让人怪可怜的。
我瞧了瞧我方队伍，李莫愁怒目横眉；洪凌波忧心悄悄；花泊静观其变；小龙女心如止水；通天兴致缺缺。
而我，缺心眼地事不关己。
陆无双许是知道自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是以也不呼救，只干瞪着我们，抿紧了嘴，似乎也没有打算要逃跑。
“小贱人，快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李莫愁一张嘴就这般称呼自己的徒弟，我给了小龙女一个眼神，表示“看吧，师徒关系什么的可烦人得很”。
小龙女瞅了我一眼，便又盯着被我们团团围住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是否理解到我的眼神。
“哼！”陆无双佯装不屑地抬了抬下颌，声音便是掩饰不住的颤抖“老妖婆，那害人的玩意儿我早就拿去送人了，你管我要也要不着！”
李莫愁冷笑一声，我听了也得起一身鸡皮，她说：“送人？好啊，那我送你下去见你爹娘！”说罢便要动手，小龙女按住了她，说道：“师姐，你莫要激动。”然后她看了我一眼，怕不是要我上吧？
“这位姐姐，你就把东西还给李…道长吧，想必师徒一场，李道长也不会为难你。”花泊缓缓开口，陆无双蹙着眉看他，大概在想这家伙是谁吧！
“不关你事！你别多嘴！我没打算轻饶她！”李莫愁听罢，立即横了花泊一眼，花泊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这时小龙女拉了拉我衣袖，悄声道：“杨宁，你去帮她一下吧。”
我不确定她说的这个“她”是谁，但我早就觉得自己必须趟这混水，就点头，“交给我吧。”说罢，我当众将佩剑丢在地上，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边走近陆无双边道：“陆姑娘，很抱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叫杨宁，和你师傅师姐不是很熟，但我们有个共同朋友，兴许你还记得他，你叫他傻蛋。”
陆无双见我走近她，“锵”的一下拔出了剑，脸上尽是戒备，但听我说出“傻蛋”二字，掩饰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我停在她剑尖前，说道：“我是他阿姊，他本名叫杨过，看在他份上，你能否听我说几句话？”
陆无双纠结地在我和我身后的李莫愁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你觉得我这样和你说话她听得见吗？”我瞇起眼，用我平生最小的音量问。
她瞧了瞧我身后，“你真是傻蛋阿姊？”
“媳妇儿。”我想了一下，学着杨过的语气叫了一声，她悄脸一红，虽然没说，但明显已信了我的话。亏得杨过当日在陆家庄事无巨细地诉说他的经历，我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你得靠近些说。”她一改语气，听上去已没那么警戒。我踏前两步，在她耳畔问：“书还在你手上吗？”
“嗯。”她喉间一动，几乎微不可闻地应我一声，我放下心头大石，续道：“很好，那你还给她，我保证你安全。”
“我若还给她，便是死路一条。”
“你配合我的话就没事。”我信誓旦旦，她若是够聪明，也没得拒绝。
她沉思半晌，点头答应。
我满意一微，转身朝李莫愁走去，她脸上早已是一片乌云，见我走来，更是黑了几分，质问：“你与她说了什么？”
“我帮你说服好她了，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追捕她，她便把书还给你。”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代我说话了？”她咬牙切齿，小龙女见此，默默走到我边上，位置颇为巧妙，既能守我，也能给对方警示。
“实话说，我不是很懂你。”我故作疑惑，“要说你怕书中内容被人知悉才要把书寻回，可你如何保证在这期间她没有誊抄第二本第三本？要说你想杀人泄愤，可你又不干干脆脆杀人，张口闭口就是要人把书还给你，所以你辛辛苦苦追寻到这里到底图什么呢？”
“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李莫愁似乎恼羞成怒，我继续说：“我也不是很想管，奈何龙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既然想你好，那我也想你好，我相信花泊也想你好。”我看着她渐渐胀红的脸，心里头祈祷她不是因为生气才红的脸。
“何况她在这期间其实也没有给别人看过书的内容，可以说是顾及了你俩之间的师徒情义，那你就真的舍得那般狠心对她么？”我一本正经地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给他人看？她不是一直都说给他人了么？”李莫愁冷哼，我摇了摇头，“你试想，若然她给过别人看，那还不得传得人所共知？到今日都多少日子了？我们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闻吗？”
“她也就怨你自她小时候就掳了她，也恨你杀她爹娘，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只想逃离你罢了，没曾想加害你，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凭她那三脚猫功夫，还想害我？”李莫愁瞪了陆无双一眼，复又用探究的目光看我，“你怎会知道如此多事？”
“哎？”我装作惊讶，“我没有告诉过你么？长春真人是我师祖爷，老人家就是喜欢和小年轻说故事，因此对当年之事我早有耳闻，况且我义父当年从你手上救了我阿弟，我也从他口中听说过，再后来跟了郭伯伯和郭伯母，听说的事就更多了。”
李莫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瞇着眼问我：“你在诈我？”
我委屈巴巴地拉过身旁的小龙女，“怎么敢？你不信可以问龙儿，她都知道。”
“师妹？”
“师姐，她没诈你。”小龙女一言顶我十句，李莫愁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最后说道：“当她确实没给他人看过，可她盗我东西，难不成我连些许惩戒都不能给她？传出去要我颜面何存？”
“你杀她全家。”
“我……”
“还让她跟你生活这么多年。”
“……”
“这还惩戒得不够么？”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李莫愁不发一言地盯着我，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但仍硬着头皮与她对视，内心不停安慰自己有小龙女在便没事。
“我瞧你身上功夫差，想不到嘴上功夫这般厉害。”李莫愁瞥了眼小龙女，又扫视其余一干人等，最后目光还是回到我身上，“好，只要她把书本还我，我便不再计较。”
“那我跟她去取书，你们在这儿休息一会。”我自然不会让李莫愁跟着去，万一她说话不算数呢？我得让陆无双有机会逃走。
“凌波跟你们一道去。”李莫愁说。
“好。”我迟疑一下才答应，看来我得带上通天了。
李莫愁走向洪凌波，我抿了抿嘴，抬眼便撞上小龙女忧虑的眼神，“我不放心你，我也要跟去。”她说。
我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你替我好好盯着你师姐，莫要让她跟来。”
“可是…”小龙女瞅了眼陆无双，不信任感不言而喻，我摸了摸下巴，说道：“要不，你将金铃借我，若金铃一响，便是有事，你再来救我。”
“我怎知你们会去多远？”小龙女蹙眉，我一想也是，便敲了敲自己的笨脑袋，“对哦！那你给我几根玉蜂针，我再带上通天，怎么样？”
小龙女仍是不太安心，但还是妥协，将玉蜂针给了我，不忘叮嘱，“速去速回。”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