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之后，燕辞为了庆祝新婚，特地出去猎了一头小野猪回来，要给长歌一个惊喜。曲长歌笑着看他在那里炫耀所谓的雁门关第一流烧烤技术，看着他像一个开屏孔雀一样不时搔首弄姿，笑弯了腰。

等小野猪烤好后，燕辞将野猪分成了好几块放在木架上。浓郁的香味引得玉蟾在内的三只灵宠在一边大流口水。

燕辞看着口水滴到地上的玉蟾，嫌弃之极：“这是给我老婆的，没有你们的份儿。”

玉蟾跳起来就是一个飞扑，一阵烟尘四起，燕辞被玉蟾牢牢压倒在地上动颤不得。而青蛇和白蛇则各自叼起一只烤野猪腿飞快逃走。

燕辞气的内力都用上了，终于将压在身上不肯动的玉蟾赶走了。玉蟾一走，洞里就剩他和长歌二人了。

燕辞将剩下的野猪肉小心翼翼端给曲长歌，眼里充满期待，“你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接过燕辞手里香气扑鼻的野猪肉，曲长歌咬了一大块吃了起来。鲜香味十足，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咀嚼起来更是劲道无比，肉香混着不知名的香草，令人食指大动。

曲长歌又吃了好几口，笑着夸道：“实乃雁门关第一！我以后有福了。”

“那就多吃点，我以后只给你烤。”燕辞撕下一大块肉递到曲长歌嘴边喂他。

长歌咬下那块肉，舌头不经意的添了一下燕辞的手指，燕辞眼神微变，目光灼热起来，拉起曲长歌就是一个舌吻。在二人唇舌交缠间，那块猪肉也不知进了谁的肚子里。

一吻之后，燕辞抱着曲长歌附耳笑道：“这样吃肉更香，我不介意多来几次。”

曲长歌捏着燕辞腰上的肉，故作威胁道：“再这样，今晚别想和我一起睡。”

“那可不行，”燕辞摸着曲长歌的腰，面色严肃，神情庄重，“这是夫夫之间的头等大事。我要日日抱着你睡，就是圣上来了也不行。”

曲长歌含笑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当真是波光流转，妩媚风情，令燕辞刚才安静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

曲长歌见了燕辞这眼神就明白他的想法，压下脸上的燥热，“等会儿我有礼物送你，之后……怎样都依你。”

燕辞附耳过去，低声笑道：“你说的，都依我？”说着就连咬带舔啃了曲长歌耳朵一下，引得长歌捶了他一拳，换得燕辞放声大笑。

二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所有野猪肉，出了山洞，来到一片似有漫天星辰点缀的地上。

走近一看，那些闪着微光的“星辰”其实是无数珍珠大小的白色、粉色、黄色的花朵，开得正艳。此刻一轮圆月悬于头顶，风吹花影动，幽香如烟，似远似近，一片朦胧。

然而眼前的景色再美也比不上跳舞的曲长歌。

裁月光为纱，夺红色为衣，戴鲜花为冠，那人似山间的精灵，似妖仙临凡，在这山林间翩跹起舞。星星眨眼追逐他低眉浅笑的眼，风儿呢喃挽起他如瀑青丝，蝴蝶闪着微光展翅飞舞化为萤火，追逐他那双玉手，与他缠绵共舞。

这段舞一开始是欢乐的，长歌脸上也是喜悦而羞涩的，但后来，长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是似水柔情，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好几次顺着长歌的眼神，燕辞转身向后看，身后除了黑黝黝的树影什么也没有。

长歌的眼神越来越落寞，明明他就在眼前。

长歌，你究竟在看谁？

……

“小歌，这是求爱之舞，是向心爱之人诉说情意的舞蹈。”月夜之下，刚刚跳完这首求爱之舞的娘亲，向着曲长歌微微一笑。

娘亲明明是笑着的，那双眼睛却在哭泣。

明明该是欢乐的求爱之舞，却成了诀别之舞。

娘亲死的时候还叫着“阿赤”，还记着他们的白首之约。然而，娘亲一生困于温家，死后一度也不得解脱。

他那个叫阿赤的生父也从未出现过。

更多的回忆涌上曲长歌心头。

龙山书院里，燕辞对他视而不见、不耐烦的叫他“滚！”甚至释放杀气。

那夜他与杨毓秀决裂后，发现隐藏于阁楼上看着他与柳疏那场好戏的燕辞，找燕辞质问时，燕辞面色冷漠，讥讽他：“做戏，好玩吗？”

中秋之夜，燕辞与杨毓秀有说有笑地游船、赏灯会，宛若一对佳人。

落霞街漫天烟火下，他与燕辞告别，而燕辞拒绝相信他的话，躲开他的手，一脸冷漠的说：“一个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之人的话，燕某岂敢相信？”

他从苗疆返回京城后，龙山书院见面时，燕辞告诉他自己与杨毓秀定亲，要他恭喜，并冷着脸警告他“我耐心有限，请你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赐婚之后，燕辞第一次上门就质问他，冷眼冷语说出“本候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你，你却痴心不改，难道不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来迷谷绝境前，陛下说燕辞“坚持要去，或许是不满我擅自赐婚。”

……

这些都是你，这些也都不是你。

曲长歌看向燕辞，此刻的你……真的是你吗？

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就像一个从不会发生的梦。

一舞完毕，曲长歌站在原地，垂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长歌！”燕辞急忙上前捧起曲长歌的脸，发现长歌竟然哭了，燕辞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一样，脸上一片惊慌，“长歌，我就在这里，你看看我！”

“阿……辞？”曲长歌终于回神，见到急的快哭了的燕辞，微微惊讶。

燕辞抹去曲长歌眼角的泪水，突然笑道：“这只舞很美，只是你怎么还哭了？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再哭了。”

“这支舞是我阿娘所教，这是苗女献给情郎的求爱之舞。方才跳的时候想到了阿娘，也想到了你，过去的你，我们……”

没等曲长歌说完，燕辞伸出手指按在他嘴唇上，“如果过去不愉快，那就都忘掉好了。如今的我就站在你身边，那些不愉快的都成过去了。”

“长歌，我们一起再跳一次这个舞！既是求爱之舞，我也该跳给你看。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只有欢笑，没有悲伤！以后这支舞我和你一起跳，我们高高兴兴地跳。往后只要你想起这支舞，就只有欢笑！”

“好，我们一起跳，以后都一起跳。”

二人又哭又笑，手牵手一起挑起来这支求爱之舞。这次，无论燕辞还是曲长歌，全程都紧紧盯着对方，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二人视线交缠，如鸳鸯交颈一样，难舍难分。

这次跳完之后，燕辞抱着曲长歌，见长歌神情恍惚，笑道：“还没回神？”

曲长歌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阿辞，这一切会不会是个梦？梦醒了，你不记得我了，也不在了。”

燕辞摸摸长歌的头，“不会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这不是梦。”

曲长歌仰起头，凝视燕辞，语气飘忽：“若是有一天，你记忆全部恢复，你也许会后悔今日与我拜堂，万一……你其实心有所属——”

“没有万一，也没有若是，更没有如果。过去我不知道，但如今，”燕辞拉着曲长歌的手放在胸膛前，“这颗心只为你跳动，这里只有你。”

“今日拜堂时我说的誓词字字为真，若是违背，天诛地灭。”

“……我信你，我心亦然。”

这只舞完毕之后，燕辞将曲长歌拦腰抱起，朝着山洞走去，毕竟时候不早了，也该洞房花烛了。

这一晚，曲长歌果然信守承诺，任凭燕辞折腾了一夜，各种姿势都尝试了一遍，才被燕辞放过。

直到外面天色微白，曲长歌终于撑不住倒头就睡着了。

燕辞端详曲长歌的睡颜，一下又一下的轻抚曲长歌的发丝。

云雨过后，长歌脸上红晕还未散去，白嫩的脖子上、胸前一大片泛红的瘀痕……看来还是要再克制些。

燕辞俯身在长歌额头上落下一吻。

昨夜跳舞时那个没有看他的曲长歌，那个一舞完毕后神情恍惚、默默流泪的曲长歌，仍在燕辞脑海里徘徊。

昨夜长歌流露出的那些反常，令他心生不安。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他，不敢轻言自己日后绝对不会让长歌伤心，但也正是如此，燕辞更生气了。

过去的自己到底对长歌做了什么，才会令长歌如此不安？

过去，他无法改变，至少从今日起，他可以把握。

这一刻，燕辞在内心下了一个决定。他柔情满满地凝视曲长歌的睡颜，低语道：“长歌，我不允许任何人让你伤心落泪，即便那个人是我，也绝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1、长歌的灵宠为何一直不待见燕辞？因为它们与长歌心有灵犀，知道自己的主人曾经因为这个人伤心了很多次，它们记仇。

2、燕辞打算做什么，来保证恢复记忆的自己不会让长歌伤心？这个涉及后面的剧透，燕辞很了解自己，他知道做什么能够制约自己，只是此刻的燕辞还是低估了自己，少年将军的燕辞和那个历经沙场已经心硬如铁的燕辞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