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

极速白光似当空炸开，瞬间闪耀整个空间，眼睛被刺痛，本能的想要躲开，又无处可避。在一片空寂的光中，许禾感觉自己被迅速拉起，又重重摔下，翻翻覆覆，反反复复。许禾模糊中似看到无数的管子和狰狞的机器扑向自己，恐怖、压抑又无处可逃。

要死却又死不了的临界折磨，让许禾如被关在冰冷黑暗的监牢中，无法挣脱。他能感到一边有人拉着不让他走，一边他又很冷很累，想放手。

再次醒来，眼前是跳动的火苗，视线模糊到清晰，他本能的挣脱起身，疼痛又瞬间将他拽了回来。

“醒了？”

俞晋？！不，火堆旁的宁泽望过来。

许禾定住神，发现此时在一处野外的洞口，眼前的人虽脸上带伤，面色苍白，但神情淡定，或者还有些许从容自若。

“你，有没伤到哪？”许禾还是担心的问道。

宁泽微怔，眉头一皱，隔着火光幽幽地目光望过来，还是淡淡地道：“没事。你肩膀被刺穿，暂时不要乱动。”

许禾低头瞧了眼自己，肩头殷红一大片，还有粘稠的恶心的巨红蛛残液，惨不忍睹，一向爱干净，甚至有点洁癖的他嫌弃的撇了撇嘴。

宁泽没放过许禾的每个动作和表情，他簇紧的眉头拧的更深。

许禾见他表情，叹气道：“现在什么情况？”此时此景已与剧本大不相同。

“没发现自己功缘大涨？晋级了？”宁泽转回视线，挑了挑火堆，火苗蹭的窜起。此时此刻与他预计的也大不相同，巨红蛛这个经验值，他本是想带着自己的打怪小队，霜染和司印独吞，所以费尽心思拉怪藏怪，却没想让这个小子误打误撞得了大部经验值。

许禾这才后知后觉的调动自己的功缘，确实比之前充沛旺盛，可惜肩膀巨痛，让他无法好好调息。他呲牙咧嘴又收住表情，想这却是占了宁泽的大光，比按剧本发展的还要更好，免不得心底高兴，到也不忘自己的目的，再拉回剧本节奏，于是道：“我叫，额，北褐城楚华门楚砚白，这个，敢问大侠名讳！”

“楚连山？”宁泽却问道。

“我二，额哥。”

宁泽点点头，楚家，在来北褐路上，他已向霜染了解过。

“宁泽。白天你见过的医师霜染，刀客司印。”

许禾默默点头，宁泽接道：“我已经发过信号，他们很快会来接我们。”

又道：“巨红蛛已死，那些来争抢的看到崖下尸体，也很快就会散。你先好好休息吧。”

火花跳动，滋啦啦响，宁泽闷头看着火堆，不再多言，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明暗不定，似陷入深思。

许禾也难以释怀，人明明在眼前，却又不似那人。

只是，静夜突然被打破，不远处闯过来数人，为首的是一个姑娘，鹅黄纱裙，脸蛋娇俏，眼神却凌厉，语气也甚是跋扈。

“把聚灵珠交出来！”

许禾迷蒙中被激得一机灵，抬眼望去，这些人——他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再看宁泽，似是知道他们要什么，他没有立马回答，也没有起身，也没有意外的紧张，只简单道：“巨红蛛没有爆聚灵珠。”

“胡说！千年灵物怎能不爆！”鹅黄姑娘仍十足火气。

“没有。”宁泽眉头一皱，目光扫向一群人，“若有，我也不会只破一级。”汉中大陆只要修炼之人，都会自动开启一个天赋，催动功缘可以感知对方功缘强度，大体级数。所以大多对峙，要么就是级数压制，要么人数压制——群殴型，当然遇到修炼群攻技能的高手，以一敌多也大有可能。除非开启特别修炼，或者运用特别法器，那就可以隐藏等级。

宁泽此时没有隐藏等级，对方都能轻易感知到他等级5，一旁的许禾是3。

鹅黄纱裙的姑娘眉头紧锁，却没收长剑，后面几个公子姑娘也是不服不忿，当然，他们知道巨红蛛已被宁泽拿下，只是这趟几大家组队打功缘，被一个无名小队拿下，无功而返，气就不顺。

宁泽见众人不想离开，只道：“不是所有灵物都出爆品，这个几位出身世家应该清楚，如果被谁忽悠为了爆聚灵珠而来，那想必多是被蛊惑利用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沈家的灵力仪才不会出错！”

“仪器不会错。”宁泽抬眼瞥了沈瑛儿一眼，“那人呢？”不等她再反驳，接道：“据我所知，除了北褐城的巨红蛛，西南乾岭也有灵力暴动，级别不会比巨红蛛低，大概爆聚灵珠的几率更大。”

沈瑛儿明显想到什么，被宁泽的花噎着不再说话，其他几人却互相看着，不明所以最后看向沈瑛，一个华服少年道：“瑛儿，你说你家四哥亲自告诉你的巨红蛛，难道还有别的灵物？”

沈瑛儿一拧眉头，怒回道：“有又怎样，你我，加你们几个，还能去乾岭不成!”

几人撒了气，也是，乾岭对于汉中大陆来说，是一个高难度历练场，他们几个还在三四级飘的小辈，还是不要自讨霉头。但沈瑛儿还是生气，四哥一个劲力推她这个巨红蛛，没想是自己还有一个大boss要拿，果然家里也没个可信的。

沈瑛儿无趣收了剑，其他几人也跟着蔫了。霜染和司印恰时也赶过来，霜染直奔向宁泽，焦急地要检查伤势，宁泽也未阻拦。司印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满是戒备，最后走到宁泽身边，“什么情况？”

宁泽道：“没事。”一是回答司印，也是回霜染，他轻轻推开霜染的手，朝许禾看去，“帮他看看。”

霜染才注意到缩在一边的许禾，她踱了过来，许禾勉强笑笑，“麻烦霜染姑娘。”

霜染不多言，点点头，自是知道宁泽已介绍过他们。

许禾的肩膀被长铗刺穿，血已被宁泽止住，又有功缘内力护体，虽无大碍，但人身□□受此创伤，难免血肉模糊，有些不堪入目。

霜染本是医师见惯了，旁边几个世家小公子姑娘们瞥见那伤口，不禁呲牙皱眉，怯生生地别过头，沈瑛儿瞥了眼，却向宁泽道：“你怎么知道乾岭还有灵物？上次在路边茶铺，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宝器能感知灵力，还是也是道听途说，跟着我们想一路捡漏呢！”

许禾一听这话，肩膀被霜染上药施法处不禁一激灵痛到咬了舌头，霜染手上力道不减，嘴上轻声道：“别动！”

那边没等宁泽回话，司印却呵道：“哎哎，谁家小姑娘家家，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他提刀上前两步，威武身型加骇人气势，迫得几人向后退了退，沈瑛儿却面不改色，瞪回去。

“怎的，没拿到巨红蛛，就这么红眼？来这么多帮派，谁能拿下boss，各凭本事，没哪家像你们一样，跟着后面没完没了。”司印接着道。

沈瑛儿自知理亏，但她就是气不过，对宁泽这个半道跑出来的散家组队，还能抢下boss，就是心有不甘，也看不惯，而且这个宁泽还不理人，这汉中大陆，没谁敢不正眼瞧沈家的。

“想去乾岭？”宁泽突然反问沈瑛儿，见她眸光闪动，不免嗤笑道：“西北灵力异动已有月余，至今仍未消减，说明那边灵物并没有被拿下，我们现在动身，向西，一路不停，也许能赶上末班车，捡个漏。”

沈瑛儿听出话中讥讽，脸色一沉怒道，“宁泽，你少拿话来激我，今日不屑与你一般见识，别让我再碰见你！”

她又带头忿忿离开，宁泽不以为然，只是霜染不注意地皱紧眉头，略有担忧。

“我们先送楚公子回家。”宁泽说着站起身，他的功缘已恢复差不多，见许禾脸色仍没回过来，想是失血过多加功缘有限，还是决定先送他回北褐城。

天色渐亮，山谷里起了薄雾，冷飕飕。许禾隔着已不太明亮的火光，看着几步之外的宁泽，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在这个世界里，却有着遥远的距离。

茫茫天地，空空；他的心，也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