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和她们分开的时候问冯希到底要给她说什么事,冯希低头支吾,最后是赵芸芸说:“冯希就是感觉你去文科班好像和她生疏了,她有些不开心。”
李倩抱住冯希,亲昵道:“希希,你是我在良州最好的朋友,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冯希内心纠结了两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刘仲奇李倩谈恋爱的消息。如果给他说,就是违背李倩让别告诉其他人的诺言,但如果不给他说,就是明知道他暗恋李倩还冷眼看笑话。
她崩溃地趴在桌子上嚎叫。
赵芸芸也趴下,和她对视:“你还是装死吧。不理会、不主动、不参与。这样最后两个人要是闹得太难堪,也不会怪在你头上。”
“有时候三角形真不是稳定的。”
冯希听从了赵芸芸的劝告,刘仲奇找她聊有关李倩的任何话题她都表现出一副不想听、不想聊的态度,导致他甚至认为两人发生了龃龉,还将两人找来劝解。面对李倩的一脸懵,冯希只能打哈哈揭过。
但转头,她依旧拒绝在他面前谈及李倩。没有了冯希这个中间人,刘仲奇也没地方说话,更不好意思直接去找李倩。冯希把他的沮丧看在眼里,有些不忍。
晚上,冯希坐在树下的凉椅上等贺流逸。这些天里,她因为赵芸芸说的话一直在避着贺流逸,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他。她很难受,就像是一罐很喜欢的糖罐子,她已经打开并吃了好久,突然要逼迫自己把它丢在一边,还要拒绝去看它。她吞咽口水,每天都很馋。
大门打开,他走进来看见冯希,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转身往屋里走。
“贺流逸,你干嘛躲我?”冯希先发制人。
他转过身,感觉又气又好笑,“不是你先躲我的吗?”
他转身往回走,贴近冯希,俯视她:“你为什么躲我?”
冯希和他对视,不说话。过了会,她落下阵来,直接坐下低头。
贺流逸蹲下身,歪头继续看她的眼睛,步步紧逼:“怎么?为什么不说话?”
“哎,你烦不烦!”冯希伸手一推,贺流逸晃了晃身形。
“冯希,你脾气真大,莫名其妙冷落我,还不许我问问原因。”他在旁边坐下。
莫名其妙?冯希听不得莫名其妙这四个字,她马上转头和他对视准备翻旧账,“是谁最开始莫名其妙不和我说话的?是谁莫名其妙不收我、礼物的?是谁?我当时也很生气呢?后面不还是原谅你了?”
“对不起,我错了。”贺流逸低头认错。
“还是说你想找我聊的事吧,等我这么久。”
“你,知道周楠的女朋友是谁吗?”冯希问。
“李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冯希诧异,又隐隐觉得不舒服。
贺流逸举起双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就李倩和你说后的第二天。”
“你觉得周楠这个人怎么样?”冯希问。她虽然因为贺流逸和周楠熟,但本质不是深交的朋友。
“勇敢、正义但过分冲动,有时候好强出头,脑子不太聪明,不喜欢学习但能干事。作为朋友,他很好。不过感情这方面的事,不是我能了解并掺和的。”
冯希点头,她想,要是刘仲奇能和周楠融为一体就好了,那就是最适合李倩的人。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歪头看她。
“有”,冯希从书包里拿出信封递给他。
他接过,打开。一叠百元大钞,他数了数,一共十五张。
“什么意思?”他没有不高兴,只是语气很平淡。
“陈阿姨还了我的钱,再加上我的剩余存款,给你。”冯希道。
“给我干嘛?”他把信封退还到她手里。
“你不是在存钱买东西吗?我现在借你,以后你还我就行了。”冯希不肯接。
“我不需要,我要用钱会自己挣,不需要借你的。”贺流逸淡淡道。
“所以你又和外面那群人混在一起?”
高二开学后,贺流逸又开始早出晚归不见人影了。冯希对此,又担心又无奈,最后才想出这招。贺流逸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被一群烂人缠上、陷在淤泥里。
贺流逸神色认真地看她,他的眼睛很漂亮,一泓秋水倒映其中。
“冯希,我在酒店兼职挣钱,你不用担心我。东西买不起就不买了,我现在已经没那么想要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票,连同信封一起塞回冯希手里,“明天舒清越在良州大剧场里有表演,邀请我们去看。早点睡吧,晚安。”
他走到家门口,又快步返回。
冯希正借着院里的灯光看手上的票,就被贺流逸一把抱住。他身上香香的,是皂荚香。
“冯希,谢谢,晚安。”他跑了。
第二天,冯希、贺流逸、周楠、李倩四人一起坐在了剧场的观众席上。
良州大剧场今年才竣工,这次表演是由专门的艺术团和各大学校组成的学生团队一起进行的,主题是庆祝良州大剧场的修建完工,前排坐着的都是些高层领导。票很难搞,但舒清越一弄就是四张
本来李倩不打算来的,但是她照顾的两个老人都同意了,劝着她来。
表演很好看,但都是很正式的题材,没什么新趣。舒清越的舞蹈节目是倒数第二个,古风水袖舞,一群漂亮女孩子们柔软腰肢、翩翩起舞。舒清越是领舞。
表演结束后,四人在后台等舒清越。
她换了一身连衣裙,脸上的妆还没卸,漂亮得张扬肆意。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
“走吧。”她看向几人。
男生叫方以华,她的新男朋友,比她小一届,是三中的高一生。两人因为这次的学校表演团选拔认识,据说他对舒清越一见钟情,随后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喜欢、追求舒清越的人不少,而他在激烈的竞争中成功上位。
马路边的烧烤摊,六个人两队情侣,冯希感觉尴尬就和舒清越换了位置。舒清越坐到贺流逸和方以华中间,冯希挨着方以华和李倩。
六个人的局,冯希和李倩不怎么说话,舒清越、周楠、方以华聊得火热,方以华就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周楠一见如故、肝胆相照。
冯希觉得幼稚。
贺流逸不是爱说话的人,但只要他在人群里,他就会变成中心人物。真是一种奇怪的特质。他不说话,自有舒清越、周楠等人聊到他身上,聊得方以华睁大眼睛看着他崇拜得很。
冯希侧头看他,他刚好看过来,对视几秒,冯希转过了头。
吃过饭后,几人绕着江边转悠,欣赏夜景。李倩走得早回去了,周楠也跟着走了。剩下的就他们四个人。
方以华像个心里还没成熟的小孩,拉着舒清越的手不放,整个人黏糊糊地粘在她身上。
四人走在路边街道上,突然,冯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她抬头,然后猛地被身旁的贺流逸拉住。
头顶的粗壮树枝断裂掉落在地上,砸碎石砖,溅起巨大灰尘。
冯希和贺流逸一同摔倒在地,所幸两人没有被砸到。
前面的舒清越两人赶忙转身跑来将他们扶起。舒清越扶着贺流逸起身,担忧道:“没事吧?”
她看了眼前面的树,惊道:“就差一点,幸好没事。”
贺流逸起身走到冯希面前,拿起她的手臂,皱眉:“都擦出血了。”冯希穿了件短袖。
“都怪你!”方以华的耳朵被舒清越揪住。
“怎么怪我?”他痛得尖叫。
周围人围了过来。
四人找了间最近的诊所,医生为冯希搽药包扎。“就些皮外伤,手脚都没问题。”
舒清越按住贺流逸,“医生,你也看看他。”
医生检查完毕给他搽药,“也是皮外伤,没什么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受点伤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舒清越本想把两人送到家门口,但奈何快到她家门禁时间了,而几人家住的方向又相反,只得看着贺流逸、冯希离开。
回家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最终是贺流逸先开口,他硬找话题问:“你喜欢今天的哪个节目?”
“没有。”冯希摇头。
“那你累不累?我背你吧。”他说着就要蹲下。
冯希快步走到前面,“我又没受伤,不需要你背。”
“哦。”
“喵”,冯希抬头看向左侧墙上。
“小咪,过来。”她招手叫道。
猫咪跃下墙,落到地面,向她走去。然后走过她,跑到贺流逸脚下。
贺流逸蹲下身,把它抱起,朝冯希炫耀,“小咪真可爱,真乖。”
冯希不理他,转身蹲在他旁边摸猫。
见她真的不理他,贺流逸举起一直猫爪,“我给你唱小猫歌,快和我说话。”
“唱啊。”冯希道。
“喵喵喵,喵喵喵。”起伏不定的语调,冯希笑出了声,小咪也挣脱贺流逸跑开。
“我都给你唱歌了,你快给我唱歌。”
“就不。”
“不给我唱歌,我就不让你走。”他张开双手拦住冯希的去路。
冯希清了清嗓子。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冯希唱歌总爱跑调,见贺流逸的笑容便觉得他在笑话她。
“我不唱了!”她气恼道。
“很好听!真的!我发誓!”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作者有话要说:记一下第一版文案:
1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冯希跪在雨中,她被踹倒在地,看见所有人的表情,垂眸静默、悲缅痛苦,像是模糊的黑白默片,渲染着悲哀肃穆的氛围。
那是她一生的雨。
更是这是他们一生的雨。
2
贺流逸一生太短。
冯希认识他的时间也不过是从十六岁到十八岁。
少年相识、相伴,分离十年,再回头已是旧人陌路。
分手那天,贺流逸去车站送她。
相对无言。
直到广播发出启程的提示音,他抽了抽鼻子,迈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冯希仰头看见他眼底的青黑。
“冯希,祝你……平安顺遂、前程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