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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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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后,太阳天逐渐平常。街道两旁,有绿树高挺,微风吹过,树叶婆娑,连带着底下影子也轻微晃动着。

张初静一边撑伞,胡思乱想着。

今天好像不同于往年,她心态上转变不少。

大概是……开始知道存钱,不在痴迷于旅行,出门的次数也逐渐减少,甚至上班途中看见排队打卡的大学生,还会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往往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心惊肉跳下,打开手机翻出相册,她也得看看照片,去怀念下前些年的自己。

不过那毕竟是曾经了。

今天很热,空气里浮动着暖意,太阳光直透过云层毫无遮挡地打下,张初静出地铁以后沿路走着,忽觉空气里有茉莉花和奶味的香甜,一抬眼,原来前面就是家奶茶店。

不经意间瞥一眼,店前玻璃大门,镜面透亮清晰,清晰可见门前行人。她旁边有两个高个子女孩,一个穿长裙一个穿短裙,高妹都是长发,虽风格不同,但那活力十足的样子,扑面而来的都是青春。

视线在往旁边移一些,她和自己对视,眼前是个刚好一米六,带着镜框眼镜,穿长裤防晒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只自己对视两秒,终于收回了目光,下一秒颇有些气愤地撑伞。

夏日烈阳,以前还好,直到最近一年,她出门穿得最多的是防晒衣,就好像年纪越大,越害怕晒黑了。

走了没多久,口袋里手机震动,她把手机拿出来,和左手提着的一兜子苹果交换了下位置,才接起电话。

电话对面一直在絮叨,她也不烦,就慢慢听着,不过也可能是根本没听,不然没可能不烦。

一直等到最后,她慢悠悠回复:“妈,我知道了,这不就在往江知家走着呢,我马上就到他家了。”

电话挂断,耳边重回寂静。张初静收起手机,一边走着,一边回忆。

电话中的关键人物叫江知,算起来可以是她哥哥,也可以往发小上靠,说好朋友也行。

但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只是曾经了。

高中毕业是一个分水岭,就像有些朋友,就两个字,淡了。江知还有点不一样,他是直接出了国,总之后来,她很少在看见他。

这位刚回国,也是在北城发展,张初静满打满算在北城呆了五年,人家刚来,虽然她和江知关系不如以前,但她妈没有啊,和人家联系依旧紧密,这不,刚一回国就指挥她多过去看看。

一个月以前,张初静是真的以为江知这次回来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她纯属信了她妈的邪,还觉得应该照顾人家呢。

包括但不限于帮江知热情张罗房子,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人家早就买房,住的是新楼盘,升值区,位置极佳建设好;人家一回来开七位数小车,还有个小公司给他玩儿。

就,就再不济他也不会差房子,实在没地方还能回老宅……

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就高中毕业就直接出国的人,她到底能帮上些什么忙。

继续回忆--

这回是一个星期以前,张初静还是奉亲妈旨意,她热情去看望江知,还特意从水果店挑了个小西瓜上门。

她知道江知家地址,买完水果就直接打车过去了,可也就是这个疏忽,让按完门铃的她直接愣住。

眼前门被拉开那一霎那,满屋子热闹也跟着跑出来。

透过他肩膀的空隙,屋内喧嚣清晰可见,有自然光穿透落地窗照进来,她得以光亮,看得很清楚。

屋子里一张桌子被好一些人围着,她虽看不清每张人脸,但并不妨碍她知道大家有多和谐。

而现在,她是一个外来者,单枪匹马闯入,短暂打破了这个和谐。

所有人闻声望过来。

气氛微妙,张初静有些不自然。直到下一瞬,她面前落下一圈阴影,面前人有微微侧过身,替她把那些目光隔绝开。

张初静才觉得好受些,呼出口气,有点后悔选这个时间段来。

今日,因为她的草率,结果就误入一个饭局,关键是,早不来晚不来的,怎么还刚刚遇上人家正在吃饭啊。

她呆了会儿。

江知却已经上前一步,他比张初静高许多,微微弯下腰,先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西瓜,但没拿动。

隔得近,一股沉稳的木质香味窜进鼻尖,很淡,张初静抬眼,撞击男人深邃的眸子中,下一瞬,她听见他声音,是很平缓的语调。

“不重吗?”

她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显得有些呆愣,附和着:“啊,是有点呢。”

短暂的几秒间,江知已经放下西瓜。他走到一边打开鞋柜,男人低垂着眸,从张初静这个视角,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侧脸很流畅,他伸出手,指骨修长匀称。

他拿起了一双鞋转过身。

张初静收回目光,才意识到有些不妙,可是下一瞬,一双鞋已经放在她面前,江知抬起头,声音平缓:“上次不是在找鞋?你试试看这个。”

张初静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能先试鞋,好在今天穿了双凉鞋,穿脱都很方便。

赤脚钻进眼前这双拖鞋,床上后往地上踩了两下,只大一些,是比较舒服的空余。

“刚好诶。”张初静抬眼,撞进他眸子里。

江知收回目光,轻点头:“还行,我给你那碗吃饭。”

“不不不,”他声音落地,张初静就反射性拒绝,拒绝完,又发觉自己是不是太果断了,小声补充:“其实,我送完瓜是准备走的…”

“来都来了。”他侧过身望一眼她,语气淡淡。

可就此刻而言,吃饭对张初静来说是一个恐怖词,恐怖到她有些不知所措。

视线的正前方,他朋友们才收起好奇地目光重新热闹起来,她不太想打扰,于是轻轻摇头:“江知,我没饿的。”

怕他还继续,张初静先发制人,语气是刻意做作的可怜:“才多久不见,你就忘了,我明明是有社恐的。”

闻言江知看她,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出几分笑意,此刻背光站着,光影缱绻,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一张脸在阴影之间,眉眼很好看。

江知短暂地陷入回忆。有些记忆沉封依旧,经年累月后,他再度回忆,这些记忆仍旧清晰。

两个人以前熟,交情好,记忆中她似乎一直很开朗,笑起来卧蚕是月牙,也是有用不完的活力,导致江知需要很刻意的去想,才能从那个上窜下跳,成天都在笑的女孩之间找到一丝丝社恐的样子。

小姑娘是脸皮薄了,但不管怎样,好像都没理由把她往外赶。

他低垂眸,思绪从回忆中转出,语调仍然平常:“没事,先进来,他们很快就走了。”

“其实我还能马上就走。”不过话是这样说,张初静还是乖乖换鞋,只是动作略有一丝不情愿,但还是那句老生常谈。

唉,来都来了。

开放式厨房中央是一张圆桌,中间架着个火锅炉子,有烟雾不断升腾,烟火气十足的样。

可张初静连饭桌都不想上,她往前走几步,选择一个人跑进客厅。

空调房里,冷气有些凉,她窝缩近江知家的沙发上,打开手机一门心思地刷微博,她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落地窗旁边光线特别足,光照浮动,张初静视线放在手机上,但精神力早已经发散,此刻耳边是江知朋友聊天的声音,她用余光瞧瞧看,见他的朋友精神面貌都挺好,看着也是光鲜那挂。

江知偶尔也接几句话,张初静收了余光,刷微博的手却逐渐没劲,她只是突然发觉,她记忆力里的那个朋友已经彻底走远了。

江知以前是很有距离感的那种,谁让他长得帅成绩好嘛,有距离感正常。高中时他朋友不多,人也很内敛,很少像今天这样的,邀请朋友来家里玩。

这么一想,人真的会变,但都是优点。比如他依然优秀,他更加自信,唯一的缺点是,他身上那股子距离感更明显了。

而他刚刚甚至开了个玩笑。

天呐!

张初静无比清晰的再次认识到,人的性格是真的会变。

也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们现在不在一个圈里了。

高中时仗着两家是邻居,他尽管优秀,尽管让别人感受到距离感,但张初静不会,他们太熟了。那会儿她还小,只知道他优秀,却不明白,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差距,就再拉不回来。

几分钟时间,手机没看下去,到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在回过神,她感到紧张。

因为他好像还学会骗人,他朋友吃完饭,不仅没走,反而是朝这个方向走近。

可张初静总归没骗江知的,她现在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社恐了。

生活上越来越没前几年从容,就好像是之前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光了,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只觉力不从心,社交也是,渐渐张初静就不太喜欢认识新朋友。

前几年面对这种场合,她能很快融入进入,朋友的朋友嘛,聊着聊着就认识,现在却不喜欢,以至于大家抛出的话题她一个也不想回答,她吞吞口水,口罩下表情绷不住。

视线之间,面前有人坐下,糟糕,敌方已经占领安全区。张初静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她带了口罩,没关系没关系,可事实上是,她连头都不敢抬起。

直到又过去几分钟,仗着自己戴口罩,她并不说话,也懒得回应。

可能临界值就是在一个点,大家聊得很忘我,已经没人能注意到她。窗外的蓝天依旧澄澈,张初静收回目光,她想,这个时间离开,不怎么能引起注意。

她不经意间关了手机,随即很自然地起身,路过开放式厨房时,她停了下。江知没开灯,厨房这边的光线稍暗一些,盛夏燥热,空调房里,眼前一幕让人彻底消散掉暑气。

男人正摆弄着张初静带来的西瓜,鲜红的颜色靓丽,素白指尖压在刀柄上,用力压下瓜皮,手腕上骨节分明,手气刀落,瞧着怪清爽的。

只是他没回头,张初静也不好在和他打招呼,轻手轻脚换完鞋,她直接跑。

幸好还有微信,微信是个伟大的发明,张初静轻手轻脚关好门,才给一门之隔的人留言:“不行,江知呀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社恐,我觉得我还是先走啦。你和你朋友慢慢玩,我改天再来找你。”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我不是在客套你,改天你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你叙旧。”

发完总算能安心出门,微信里改天二字她连发两遍,这足以看出她诚心。

没多久,已经走出电梯的张初静收到江知消息,只有很简单的三个字。

“我送你。”

张初静刚走出小区,脚步一顿,她一字一句地重新编辑消息:

“我已经上车了,我改天再来找你聊天喽。”

他回得很快,张初静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表情。

很寡淡的语气,但莫名很让人有信服力:

“好,改哪天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十多万字,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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