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旦在周一，加上周末有了三天连假。

黎斐难得从繁重业务中喘口气，趁此机会，和舒雅共赴夷风岛度二人世界。

在全国人民欢庆元旦的时刻，黎礼成了孤孤单单的留守儿童。

她奢侈一把，斥巨资点了很多外卖，包括一些舒雅平时压根不让她碰的垃圾食品。

黎礼从外卖小哥手中结果塑料袋，打开客厅电视，好让家里不那么冷清。

自己横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靠垫，边刷微博边吃烤鱿鱼串。

刷到一条热门推送——被喜欢的人拉黑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下面评论各种消极词，心酸、崩溃、怅然、难过......

方萧西突然想到自己在徐昼然那还黑着，随手写下新评论。

-愤怒。

由于她进入追人怠倦期，不再假意偶遇，两人交集几近于无，也没机会问原因。

这条推送一下子把她的气勾出来了。

她放下手机看了会搞笑综艺，觉得无聊，打电话给周子枫。

周子枫那头人声嘈杂：“怎么了？”

“你在外面？”

“嗯，社团活动。”周子枫肩夹着手机，把钱投入公交车，“这不是学期末了吗，我们社团经费结余很多，社长说今天不花光不许回家。”

黎礼所在的戏剧社经费还倒欠五百，她好奇：“怎么剩的？”

“徐昼然缴的钱，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黎礼：“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尽一份绵薄之力。”

周子枫拣了个靠后的座位，腾出手拿手机，悠悠道：“徐昼然不来，他有事。”

“那我更要来了。”黎礼坐起来，“我偷偷花他钱，你帮我保密。”

周子枫：“......”

他从裤兜里翻出皱巴巴的宣传单，捋平：“我们第一站去鬼屋。”

黎礼：“祝你玩的开心，再见。”

“等等。”周子枫看着进帐的一笔钱和留言，无语道，“社长不来了，他被女朋友叫去家里打扫卫生。”

黎礼：“哦。”

“你来吧......”周子枫痛苦蹙眉，“这下钱真的花不完了。”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夹雪，今日格外酽冷。

黎礼找出最厚的羽绒服，帽子围巾和手套全副武装去，这才出门。

目的地是邻乌路，长宁市最繁华的商圈。除了林立的购物中心，还有各种新兴商店、网红打卡点。

时值元旦佳节，游人如梭似织，更是热闹非凡。

黎礼挤下公交车，一眼就看到路碑边站着的周子枫。

他身边还围着七八个男生，有几人眼熟她，笑着打趣：“可让你的枫枫好等。”

黎礼当没听到。

骤然从暖融融的车出来，身子有些发僵，她跺了跺脚，手捧在胸前：“邻乌路有鬼屋？我怎么没听说过。”

周子枫：“新开的。”

其他男生七嘴八舌。

“开了还没一周吧，现在去还是有活动。”

“什么活动？我怎么没听说过？”

“活动期间前十名顺利通关的人有神秘奖品。”

“说的好听，可能就是几只笔或代金券打发了。”

“所以现在有几人通关了？”

“零。”

“这么牛批？”

“这鬼屋还是有点来头的，全世界也没几个人通关，网上也没攻略，据说日本那家去年还吓死过人。”

“诶，我还听说鬼屋是有原型的。”

“说来听听。”

黎礼特地慢一步落在后面，但男孩子嗓门嘹亮，愣是听的清清楚楚。

鬼屋正式名称叫揽山孤儿院，是存在于19世纪英国的一栋真实建筑。

自从投入运营后就怪事频发，命案连出，闹得人心惶惶，最后人弃楼空。

孤儿院也荒废下来。

上世纪九十年代，据此改编的R级恐怖片《孤儿的心愿》上映，一度引发人们去实地探险的热潮。

这些人回来后把探险过程详实写下来，逐渐通过网络发酵，流传到世界各地。

自此揽山孤儿院事件成了闻名遐迩的怪谈。

有人嗅得商机，以电影内的孤儿院为原型，打造了几乎一比一还原的鬼屋，广受好评，于是开枝散叶又设了好几家“分院”。

长宁市这家刚引进，鬼屋内设备音效都更新换代过，打折力度又很大，吸引很多寻刺激的人。

学校已经有不少人去过了，半数都没捱过第一轮就撤了。

黎礼听得毛骨悚然。

周子枫注意到她反常的话少，正色道：“预约名额不能浪费，不核销会退费。没事，你进去待一秒也算体现票价了。”

黎礼觉得有道理，紧张感顿时消散不少。

来到揽山孤儿院等候厅，里面放置着供人候场的小圆桌，几乎都是满座。

空气里弥漫着热饮和爆米花的香味，音乐声悠扬轻快，人声嘈杂，欢言笑语。

一点都不像个正经鬼屋该有的氛围。

周子枫去取票，男生们嘻嘻哈哈谈论着昨晚的游戏比赛，黎礼觉得闷热，解开围巾，去外面透透气。

刚出大厅，瞧见一个眼熟的人——赵栎阳。

他仿佛不怕冷似的，穿着单薄的风衣，竖领把侧脸挡住，正低头对着手机打字。

黎礼正想过去打个招呼，唐诗迎面走来，递给赵栎阳一杯热咖啡。

赵栎阳抬头接过，凑近唐诗说了句话，唐诗露出一点轻淡的笑容。

接着，赵栎阳把唐诗揽入怀中，以亲昵姿势朝黎礼这边走来。

黎礼觉得尴尬，迅速转身，仰头看外墙上悬着的揽山孤儿院巨幅宣传海报。

两人低声讲着话，模糊的字句从她身后掠过，然后消失在等候厅。

黎礼这才揉着酸胀的脖子转过身，视线猝然和人群中的徐昼然交汇。

他穿着一身黑，还戴了顶棒球帽，双手抄在裤兜里，眼里闪过一丝讶色。

她看一眼内厅的唐诗，又看眼徐昼然，梭过人流走到他面前：“你不是有事来不了吗？”

徐昼然没有回答，反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黎礼觉得冷了，把脖子埋进衣领，只露出两只清亮的眼睛，“还有周子枫。”

徐昼然垂眸，他背后是万千灯火。

但因傍晚水汽稍重，凝成冷雾弥散在长街，倒把他的瞳光掩得晦暗不明。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黎礼解释：“周子枫说你们社长缺席了，票都买了浪费不好，让我来凑人头，你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的不是这个。”

“行，你不介意就好。”

徐昼然：“......”

他没再说话，略微偏头，视线越过黎礼头顶，望向等候厅。

黎礼跟着回望：“徐昼然，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徐昼然倏然将目光敛回：“为什么这么问？”

黎礼：“刚刚唐诗和赵栎阳进去了。”

徐昼然点头：“然后？”

“他们有说有笑，关系融洽。”

“所以？”

“你不会是因为意难平，所以偷偷跟踪过来吧？”

徐昼然冷冷凝视她。

“你真聪明。”

黎礼一副“我说的不对吗”的神色，坦然对视。

徐昼然轻舒口气：“我的确在跟踪，但——”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黎礼示意他小声，接起电话。

周子枫火急火燎：“你跑去哪了？！赶紧回来，要到我们了啊！”

“马上马上。”黎礼抬头问徐昼然，“你也要来吗？”

周子枫：“你在跟谁说话呢，还有人要来？”

“徐昼然。”

“啊，他不是说不来，”周子枫挠头，“那不然，你票给他。”

黎礼其实求之不得，正要答应。

徐昼然突然略俯身，贴近黎礼的手机，慢悠悠：“或许。”

周子枫掏掏耳朵：“我听着呢，你说，徐金主。”

“你可以把你的票让出来。”

周子枫：“......”

“开玩笑的。”

周子枫哈哈大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幽默。”

徐昼然轻扯嘴角，看了眼黎礼，抬腿往入场厅走去：“走了。”

黎礼跟上去：“那我把我的票给你？”

“我不缺一张票的钱。”

黎礼回到温暖喧赫的大厅，发现自己随手搁桌上的围巾不翼而飞。

周子枫在检票口冲她招手，大声疾呼：“黎礼，快来啊。”

她无暇顾及，因为围巾是奶奶去世前亲手织的，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义。

黎礼急得在交颈并头的并头的人堆中来回巡视，扶桌弯腰，看围巾是否落在某个桌底。

只可惜一无所获。

正蹲在地上苦想她的围巾到底飞入哪个异次元空间了，眼前突然一黑。

脸上是毛绒绒的触感，还带有熟悉的味道。

她扯下围巾，一脸惊喜，仰着脸问徐昼然：“你是哪里找到的？”

徐昼然：“这里是东区1号座。”

黎礼点头：“我知道。”

她又不是不认识字。

“你的围巾，”徐昼然顿顿，朝身后抬抬下颌，“在西区1号座。”

黎礼：“......”

对不起她是路痴。

再度站起来，周子枫他们已经进去了，发了条消息，说票给她留在前台。

黎礼把围巾虚虚绕上脖子，正要起身去排队。

徐昼然突然一把拉过她，单手覆在她肩上，带着她转过去，压低帽檐。

黎礼吓一跳。

徐昼然声音低沉，轻声：“别动。”

接着身后传来交谈声。

赵栎阳声音轻蔑：“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假血假发假刀具，鬼是真人扮演的，故事也是添油加醋虚构的，为了吸引人来玩编的恐怖而已。也不知道网上那些真信了的没有过脑子。”

唐诗：“有些人就是胆子小。”

“这不是胆子小的问题，这是智商问题。”

唐诗犹豫：“要不我们别玩这个了......”

赵栎阳嗤笑：“你也怕？”

唐诗没再说话。

徐昼然身上气味清冽，隔开了厅内的污浊空气，黎礼觉得好闻，忍不住靠得更近了点。

徐昼然似乎被她骤然接近搞得不适应，搭在她肩上的指节僵了僵。

“徐昼然，”黎礼脸被热的通红，“其实，我一直想问......”

徐昼然嗯了声，尾音微微上扬，目光潋滟罩下来：“问吧。”

“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