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听见这一个字，小尾的耳朵\"唰\"就竖了起来：“我要吃肉！”
她也不多废话，直接小跳两步，踩了众人的头顶，稳稳落在了君莫问身后。
而此时，君莫问还在和陈子安讨价还价：\"所以大人您看，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您放了我，换一个江家少爷，这买卖完全不亏啊……\"
突然，他觉得周围的气氛又些不对劲，直觉让他改了话头，\"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陈子安望着他身后：“其实你扮作江不为也并未惹出什么是非，最多也就治你个盗窃之罪，但是现在……”
小尾站在君莫问身后没有动手，实在是因为鼻子痒痒，她酝酿了半天，终于打出了个喷嚏。
几乎是刹那之间，君莫问就松开了拿江不为的手，双膝“咚”地跪在了地上，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大人，我错了，大人，不劳您动手，我自个把自个关起来……”
说着，他就爬起来想往牢房的方向跑，但被人一个扫堂腿给绊翻了。
这边的江不为刚开了脱，看见有人帮他揍君莫问，正要叫好，却见那人突然闪身到了自己面前。压迫感袭来，他下意识就想解释点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咚——\"迎面挨了一拳。
江不为被揍得是眼冒金星，而后，他的衣领子又被揪了过去，脑袋重重地和君莫问贴在了一起，摔在了地上。
原来君莫问挟持了江不为，刚才鱼思渊只是对着两人的位置那么一指，小尾分不清让她抓的是谁，也懒得去问，直接把两个人都给拿下了。
不管怎么着，闹剧也算有了个收场。
君莫问被人押了下去，小尾忙就向着鱼思渊伸了手期待地讨赏：“吃的呢？”
鱼思渊拿着个鸡蛋正帮江不为敷眼睛呢，她有些心虚地戳戳江不为：“她好歹救了你，你请她吃顿东西不过分吧？”
“好歹”两个字她特意给挑重了音。
江不为肿着眼睛，一脸颇为委屈的样子：“君莫问可没打我，我身上的伤可都是她……”鱼长歌挑眉看他一眼，江不为的手指不自觉地转向了小尾，“……和她……”
脏兮兮的小姑娘一双眼睛贼亮，看得他心里发慌。
江不为的声音弱了下去，妥协道：“……反正钱和包袱拿回来了……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江某马上去准备。”
小尾不含糊地纠正：“我要吃肉。”
“……烧鸡烤鹅可还行啊？”江不为只能当破财消灾了。
\"凑合吧。\"
这最后一个案子审的是小尾。
太子爷已经醒了，听说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并宅心仁厚地发话说只是个意外，并不怪罪小尾。
阿捡听了很高兴：“那我、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不行！”鱼长歌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捡疑惑地看向她：\"为、为什么？\"
鱼长歌并未理会他，只是利落地走上堂，面着陈子安声音铿锵：“因为我要状告她。”
阿捡以为为的是在金缕别馆偷吃她胭脂的事：“长歌姑娘，小尾不是故意把你的房间弄成那样的，她不是想偷东西，她只是……”
鱼长歌白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点事早就忘了。”她又转向陈子安说道，“大人，我要状告她，因为我怀疑她是馗匪派来的奸细——龙九鸱吻！”
此话一出，堂下立马就炸了，民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馗王的人啊……”
“……怪不得如此凶悍！”
“那还审什么？杀了她！”
“对，杀了她！为边境之地战死的战士们报仇！”
……
阿捡的脸听得煞白。
宇夏王朝分为三垣五个州县，三垣以王城瑞安所在的太微垣为中心，向外依次为紫薇垣，天市垣。五州则分别为青州、馗州、翰州、雾州与萤州。
宇夏民谚有言曰：青州东临海，历来怪事多。馗洲西环沙，蛮地多匪盗。翰州北绕河，当属鱼米乡。雾州坐西南，多灾又多难。萤州横在中，帝王之所在。
馗州也被称为金州，是五州当中面积最大的，但是因为遍地只有黄沙，也是五州之中最穷的地方。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馗州匪盗猖獗，各自占地为王，经常截杀过路地西行的商旅。
本来这也没什么，这些匪盗再猖獗，也还是在官府管辖的范围之内的，“过路费”的好处也算是各占一半，寻个平衡。
然而前些年，几个宵小之辈不知从哪寻的胆子，竟敢冒出来自称上古龙神族的后裔，不仅不给朝廷上贡，还杀光了当地的和派去视察的官员。这几年更是直接占州为王，自封馗王，占鬼王城为营地，把馗州匪类那一盘散沙，捏作了横亘在宇夏心脉上的一把尖刀。
馗王有九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鸱吻，据说各有神通。他们行为高调乖张，但是真正见过他们样子的人很少，因为那些人要么就是他们的人，要么死了。
而龙九鸱吻，是九人当中唯一的姑娘家，样貌如何不知，但传说其人力气极大且好吃。
鱼长歌向着陈子安拱手说道：“那日我与小尾打斗，就已经发觉她的身手力气，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阿捡为小尾作解释：“这世上人何其多，有、有天赋异能的人不在少数，总不能单凭一个力气大，就说她是奸细鸱吻吧。”
“据说，龙大囚牛有一双黄金瞳，视之摄人心魂，胆颤不敢言。因此，馗州很多的民众都相信他们是上古龙神的后裔，虔诚跪拜。”
鱼长歌走到小尾面前，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那日，我与她在金缕别馆斗武，就亲眼见她露出了金色的瞳目。当时我被吓得紧，绝对不会看错的！”
“可你也说那有金色瞳目的是、是龙大囚牛，每个馗王的能力不是说不同么，又没听说鸱吻有金瞳，哎呦……”
阿捡还想为小尾说话，被鱼长歌按着脑袋推到了一边。
“没你事，呆一边去。”鱼长歌直接问阿尾：“不如你来说，你究竟是谁？”
小尾对鱼长歌推阿捡的行为很不爽，眯着眼睛盯着她：“你又是谁？”
莫名的压迫感让她极为不自在，但这么多人看着，鱼长歌可不想认怂：“我在问你话呢！”
小尾显然也是有脾气的：“你问我就要答吗？”
眼看两人又要冲起来，鱼思渊忙来解围：“我们是雾州毕方山鱼家的，小尾姑娘，不如你就说说来处，好消了大家的顾虑。”
毕方？
这名字叫小尾突然记起来，风栖曾经养过的一只小鸟。青色赤纹，两翼一足，名字就唤作毕方。
可那家伙从不好好吃东西，每天就喜欢跳来跳去，到处放火闹着玩，有一次还差点烧了她的尾巴呢。风栖忍无可忍，直接捏着它的脖子将它丢出了门。后来，好像她就再也没看见了。
这山的名字颇为奇怪，也不知与那毕方有何干系。
小尾从来讲究一报还一报，见鱼思渊自报家门，自然也就松了口：“芙蓉池，小尾。”
鱼思渊又问：“那请问芙蓉池是在哪？翰州？雾州？或者馗州？”
小尾以前听人提起过：“就在那桃源里无里地。”
堂上众人且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姑娘还真敢在公堂之上说笑，还是当我们傻。”
“这桃源仙境和神族不过是前人写的传说故事罢了，哪里真的存在。”
对阿捡来说，小尾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了。见众人只当她说的是玩笑话，他也倒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有衙役匆匆来报：“大人，甲子路的更夫王忠已经带到。”
陈子安点头：“让他进来。”
甲子路的更夫？王忠的名字有些耳熟，阿捡总觉得在哪听过。
在葛士申的搀扶之下，眼带黑圈，脸颊凹陷，鬼气多过人样的更夫王忠神情恍惚地穿过人群走上堂来。
他手里紧紧抱着自己打更用的木棍，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红衣……咚咚咚……要被吃掉了……不，不能吃……呵呵……呵呵呵……\"
阿捡猛然想起来，不就是说书先生说的那个故事里发现张阿六尸体的人吗？
为什么这时候要召他过来，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葛士申跪地，王忠也跟着跪。他的眼神涣散，任由人牵着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然而，目光在触及边上小尾时，他却突然瞪着眼睛大叫起来：\"啊，不、不是我干的，不关我的事，不要来找我！你是妖怪！妖怪！别吃我，别吃我！\"
说着，他拿着棍子，像拿刀一样一阵乱捅！
小尾突然伸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咚！”后者晃晃悠悠晕了过去。
阿捡忙拉住小尾：\"你怎么又打人呢？\"
小尾一脸无辜：\"你说公堂之上要安静，他吵闹不休打晕了省事。\"
阿捡一本正经：“武、武力是不能解决麻烦的。”
小尾理所应当：“但能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阿捡：“……”
她说得好有道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嚷嚷着被带了进来：\"都说了，我眼神不好，那天就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影子，没看清楚什么模样的。\"
这回带上堂来的证人是一个老妪，眯缝着一双眼睛，模样打扮得像个媒婆。
她身边的衙役对着陈子安作礼：“大人，证人都到了。”
阿捡不是很明白：“什、什么证人？”
现在不是在审理小尾的案子吗？为什么来的人好像都是和那食人案有关系的。
食人……阿捡心里一惊！不会吧，他是乌鸦嘴吗？！
惊堂木拍案，陈子安严肃道：“因龙九鸱吻一案与甲子路张阿六被烹一案疑犯为同一人，两案现合案并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