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时间一晃,就接近五月。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两个月,林听的租房也快到期了。
他这几天在到处看房子,地区、街道,都是自己从前,在现实世界里熟悉的名称,里面的建筑、人与事,全换了模样。
明明还是生活在洲安市,其实跟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差不多。
从早到晚,林听按照提前约好的房子,依次查看,最终选定了几个。
其中有一个房子,林听比较心仪,价格是他看上的里面最低的,形式是整租,甚至比有些单间的价格还要低。
林听也考虑过合租,但直播作息不规律,免得影响室友;而且预算还算可以的情况下,他性格比较社恐,彼此之间的交流也是个问题,防止闹出不和谐的问题。
当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也是可以合租的,小时候自己没钱,给人打工挤大通铺,也是过来了。
两室一厅,八十平米,对于独自生活的林听来说非常宽敞,而且地段不错,在大学城附近,周围交通、生活、基础设施也很齐全。
唯一不足,因为是老旧小区,所以不是电梯房。
房主是一位老奶奶,泽森大学的教授,老伴是一所跨国公司的董事长,哪怕年岁已高依旧精神抖擞。
这一年里,有个大项目需要在国外长期开拓,本来两人过着甜蜜的退休生活,但合作方之一是曾经商业上的老友,人家盛情邀请,老爷爷只得重出山林。
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老爷子舍不得老奶奶,就想甩手不干了,把问题丢给子女们去操心。
老奶奶哪能由着老爷爷的性子胡来,只好陪他去国外,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去常青藤学府造访学习。
并不指望靠房租赚钱,之前房子都是给她家境窘迫的学生借住,后来学生们成长立业,房子跟着闲置起来。
现在老奶奶要出国,房子出租,价格非常便宜。林听也挺幸运,在一堆花里胡哨的租房网页信息里,找到了这张毫无描述修饰、不起眼的普通房子出租页面。
但是正式起租,得等到下个月中旬。
住在这的学生,是在洲安做调研考察,要五月中旬才会去外地深造。
今天学生外出办事,老奶奶电话征得他允许后,才带他参观房间。
学生:“沈教授,您客气了,本来就是我叨扰您,您随意就好。”
“那怎么能行,现在是你住在这,当然得经过你同意了,我才能带租客看房。”老奶奶。
房间装饰简单,干净整洁,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家电等设施是与小区外表截然不同的现代化科技,看得出主人挺费心思,老奶奶挺疼学生,硬件设备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我没想到,不靠中介,竟然这么快就能租出去。”她笑呵呵地同林听道:“小伙子,看来和你很有缘啊。”
林听也觉得和沈教授--也就是老奶奶挺投缘,无论是线上偶然间发现这所房间,还是线下见到她本人。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林听无父无母,没什么亲人,这次见到沈教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可能沈教授知书达礼、温柔静和,满头银发也不掩昔日风华,笑起来眉眼弯弯,给人如沐春风的慈爱,依稀可见,年轻时明艳美人的影子。
林听就打算租这间房了,有一个问题是,原来的房子四月底到期,然而沈教授的房间得等到五月中旬。
问过原房东,原房东表示,下一个住户五月初就要搬进来,林听再多付半个月的房租也没用。
他思索空出来的半个月怎么度过,实在不行找个青旅先凑合。
原来住的地方,林听没什么太多的东西要带走,能变卖的、能回收的,这几天都在找人联系了处理,他要带走的就是几件衣物,一个大行李箱能解决。
想了想,林听便跟沈教授签了租房合同。
刚跟沈教授签完租房合同,还有另一个教授的钱欠着。
江怀宴。
中午在新租的房子周围吃饭,顺便提前熟悉周围的环境。
附近除了大学,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
快到中午饭点,三三两两的学生们走出校园,不选择食堂的就在周边小餐馆吃饭,也有家长将饭盒提到校门口送给学生。
无论在现实还是书里的世界,学生时代总是相似的青春洋溢。
骄阳微风,各式各样的校服,穿梭在林荫道上,林听站在街道对面,注视着他们,微微出神。
为数不多的学生时光,在学校里是争分夺秒泡在书海里,因为放学后需要打零工,赚取生活费。
如今想来,并不觉得有多枯燥,在校园里单纯地跟学习打交道,不用顾虑太多,是难得的放松与休闲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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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家小吃店坐下,点了份滑蛋鸡肉饭,和一杯柠檬红茶,打开和江怀宴的聊天记录。
聊天框一片空白,顶部时间显示,停留在林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也就是二月份。
之前住院的时候问过他应该赔偿多少,那时候江怀宴只道让他安心养病。
但住院的一个多星期,林听通过跟护士聊天,得知饭钱、衣服钱还有住院费,零零总总加起来,肯定得上六位数。
想了想,按微信一天转账的最大额度,给他发过去。
就算不够,至少得表明态度,自己是真的在努力还钱,不是嘴上说说。
林听点开他个人信息,盯着他头像看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意境悠远的空山风景图,很符合考究学术派的风格。
林听返回聊天界面,发现自己消息一发送,对面就已经回复了。
教授不是都挺忙的吗?能秒回的。
奇怪地看了眼信息,显示对方已拒收。
什么意思?
林听想,是给的少了吗?
他记得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江怀宴主动加微信,就是为了商讨赔偿事宜,不可能是不要这笔钱。
但是两个月了没下文,林听除了在医院也没主动过问,会不会觉得他太不积极了,所以才拒绝?
林听很无奈,外人看着他还是以前出手阔绰的少爷,其实他早就两手空空。
主要是手头着实紧张,没钱他也还不上啊。
何况,为了还债,上次还在谢迟面前,闹出那么丢人的笑话。
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流心蛋拌匀,林听叼着勺子,在聊天输入框删删改改。
纠结片刻,最终编辑了一段发过去:
“江教授您好,我是林听。非常抱歉打扰您,多次给您造成困扰很抱歉,这是赔偿金的一部分,后续我会攒齐了,继续偿还您的。”
“请您收下,谢谢。”林听补了一句。
林听点击发送,对方像是跟他面对面在聊天一样,又是秒回。
江怀宴既没说收下,也没回拒绝,只道:“来我办公室。”
然后把具体的见面时间以及地址附在后面。
林听:?
感觉像老师在批改作业,作业让老师非常不满意,所以被叫到办公室单独训话。
莫名有些紧张,虽然书没念完,但在为数不多的学生生涯,林听在班上一直是遵规守纪的乖乖学生,从来没有挨过批评。
可林听直觉,江怀宴不甚满意他交的答卷。
喝了一口柠檬水,唇舌间有些酸涩,方才还鲜嫩可口的鸡肉饭变得没滋没味,林听犹豫片刻,回了句“收到。”
发送完成,后知后觉,自己怎么真的跟他学生一样,在回复收到啊!
林听痛苦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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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森大学,行政楼7层,林听走出电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走道宽敞,整洁明亮,现代科技感十足,林听环顾四周,顺着指示牌,找到704办公室。
办公室房门紧闭,隔壁会议室轻掩着,林听轻轻地敲了敲门,慢慢推开。
他站在门外,朝里探出一个脑袋:“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隔壁的江教授在吗?”
小型会议室里,三个老师正在跟学生们开组会,布置作业课题。听到询问,抬起头道:“是江怀宴的学生吧?他这几年都没怎么来学校,有别的事情忙,刚一来就被叫去开会了,你进来坐一会,等一下。”
林听本来就是上大学的年纪,今天简单的T恤牛仔裤帆布鞋,戴着渔夫帽和口罩,还背着一个书包,老师们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江怀宴的学生。
“小同学,那有饮水机,随便啊。”
老师招呼道,便又回头继续给学生们讲解。
可他根本不是江怀宴的学生,林听也不敢随便乱晃,找了个角落安静坐下,小心谨慎地打量多功能会议室。
林听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正在讨论中的师生。
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时不时蹦出的英语词汇,自己更是闻所未闻,都不知道怎么拼写。
但他还是很感兴趣地在一旁观看,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几不可查的羡慕与专注。
“江教授,你学生找。”有个老师提醒,顺道开玩笑:“几年都不来学校任教,你什么时候的事儿,藏着可爱的小同学,我们可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怀宴已经从门口进来,林听还沉浸在他们授课里,半晌没察觉。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逆着窗外的阳光,洒下一片阴影。
林听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说:“江教授,您……您好。”
江怀宴轻点了下颌,纯黑西装精良考究,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估计刚参加完什么学术论坛。
“我……我是来……”林听咽了一下,心跳急速上升。
我是来还钱的?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不好吧,主要是会给江怀宴带来不好的影响。
林听正犹豫,听见身边男人清冷凛冽的嗓音。
江怀宴:“林同学,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