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主任面前安全撤离后，喻祁阳顺走了托盘上预定的其他口味的小蛋糕，一路溜达到了地下。
地下一层是楼栋的设备层，各设备系统的管道排列于此，交纵错杂。
到了地下二层，空间反而宽敞起来。只是喻祁阳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把蛋糕封上口，继续往里走。
地面上血迹纵横，一路延伸到另一个出口位置，却不见一人。
他正想着要不要跟出去看看，便听到侧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原本平整的墙面上此时开出了一道供一人通行的通路，有一人正从中走出。
看来麦尔斯真是从上到下一脉相承，喜欢走暗门。
没等喻祁阳开口，对方率先道：“你打算追出去吗？”
这种要死不活的语调，喻祁阳只在一个人嘴里听到过。
他收回了准备撤离的脚，道：“对啊，我还以为池中将追人追嗨了，正打算去帮外面那个小士兵把他的长官抓回来。”
池向晚没接茬，示意自己身旁刚出现的通道，道：“这边。”
喻祁阳走了过去，途中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道：“池中将下手可真狠。”
池向晚道：“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怎么说？”
池向晚把当时谈话的内容向他复述了一遍，在说到他用过改良版的榴弹枪并因此断定对方在说谎时，喻祁阳的表情突然微妙起来。
“你用过？”
“嗯。”
喻祁阳停在他身前，看着他似笑非笑，“市面上确实只存在杀伤力大的或者是足够轻巧的榴弹枪，他们也的确分属于这两家公司。合作的说法没什么问题。”
池向晚稍显诧异，抬眼正对上他的眼睛，倏然明白了事件原委。
喻祁阳见他想明白了，笑起来，道：“但杀伤力大的便携榴弹枪也不是没有……”
“是你做的。”池向晚这句话是确定的陈述语气。
“没错。”喻祁阳看着他，“池中将要不要想想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喻祁阳记录着每个账户的购买记录，榴弹枪这种东西，采购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只消一查便能基本锁定池向晚可能使用的账户。
池向晚沉默片刻，转身走进通道，“不用，你知道就知道吧。”
“这么大方。”喻祁阳跟上去，“原来池中将一直照顾着我的生意呢，真是让人感动。池中将还在我那儿买过什么东西？”
“你自己查。”
“行吧。”喻祁阳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怜那位薛总了，说不定人家一早说的就是实话，却被池中将给误会了，平白受了那么重的伤。”
池向晚：“……”
他略过了这个话题，接着讲后面的情况。
喻祁阳挑了下眉，没再找事，顺手把剩下的蛋糕塞给了他。
只是听着听着，喻祁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常主任要跳槽？
他接着问：“然后呢？”
“没了。”
“没了？”
“嗯。”后来那两个人死活吐不出更多的信息，池向晚也没有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癖好，便让他们离开了。
喻祁阳沉默片刻，说：“看得出来你不经常做审讯类的工作。”
池向晚无言以对。
二人顺着通道一路前行，大约过了十分钟，眼前才又出现了一扇门。
两人对视一眼，池向晚抬手按住把手，没推动，门锁住了。
喻祁阳观察了下门的样式，得出结论：“普通的锁，要用门卡。”
池向晚点了下头，再次按下把手，手上用力。
喻祁阳刚想让他歇一会儿，别白费功夫，便听到哐嚓一声。
他呆滞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扭曲变形的门锁，摸了摸脖子，突然感觉已基本恢复的脖子有点痛。
“没人。进来。”
喻祁阳轻咳一声，跟了进去。
建筑内部是银色金属制的墙壁，身侧排布着两列房间，透过狭小的窗口，可以看到房间里堆置着各类实验器材和金属材料。
喻祁阳道：“这是哪儿啊？”
池向晚回答：“按照方位来看，应该是北边那片工业区。”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在找暗门的时候发现的。”池向晚道：“顺便过来看看。”
喻祁阳：“……”
“你不知道这是哪儿你就过来了？！”
池向晚看向他，“你也过来了。”
“……”喻祁阳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二人再上了一层楼，眼前的景象便迥然不同了。
宽阔不见边际的实验室中，摆放着数不清的培养仓，其中延伸出五颜六色的引线和导管，连接在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和机械义肢上。
正对着两人的，便是一只雄壮的机械左臂。
喻祁阳凑近点看了看，发现这还不是普通的义肢，这个实验室似乎在尝试把装甲的功能直接融入义肢。
装甲在联邦是一种很常见的装备品类，包括肢体和主躯干装甲，既能组成完整的一套使用，也能单独充当武器。能极大幅度提升穿戴者的身体素质，并辅以特殊技能手段实现人类肢体的外延与升级。
装甲在战区和混乱地带基本是一样必需品，只是在中心区管制较为严格，比较少见。
而通过将其功能直接移植到义肢上，既能达到需要的效果，也更方便携带，能有效在照面时降低敌方戒备，最重要的是，它甚至还能随心更换。
从产品介绍来看，这项研究似乎已经小有成果。
喻祁阳随口道：“拓宽残疾人士就业范围，想法不错。”
只是从这阵仗来看，喻祁阳并不认为他们的目的仅限于此。
池向晚研究了一会儿，问道：“这东西的威力能超过装甲吗？”
“理论上来说可行，但义肢目前研究的主要困难是和神经连接的传导速度精度问题，能不能用于高强度战斗还有待商榷。再加上日常维护修复及舒适度问题，技术再发展发展，说不定未来可以取代你的原装手。”
喻祁阳啧了一声，道：“还是发展慢点吧，要不然我就没工作了。”
池向晚顿了顿，道：“那你可以跟着换个行业，凭你的技术应该不难。”
喻祁阳瞥他一眼，说：“没什么兴趣。如果这玩意儿以后真能取代装甲，那不就说明每个人都要替换掉自己的原装零件。武器本来就是作为外力协助提升人类的战斗力以保护自己，如果需要先把自己的手砍断才能提升战斗力，那不是直接背离了最初的目的。义肢还是应该装在有需要的人身上。”
池向晚看着他，嗯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凑近过去，躲到了附近一个培养仓后面。
“实验终于有进展了，果然在创口还新鲜的时候进行实验效果更好。”
“这个月终于能拿奖金了，还以为要耗死在这个项目上。”
“行了行了，抓紧搬东西，还要进行下一个呢。”
两人把一只机械左腿转移到便携箱内，搬着上楼了。
池向晚抬脚就要跟上去，被喻祁阳拉住了。
喻祁阳瞪着他，咬着牙道：“你去干什么？”
“去看看在做什么实验。”
“只是看看？”
池向晚没说话。
喻祁阳都有点惊奇了，这人明明看着挺聪明的，为什么干的事没有一件长脑子的。
他没好气道：“不许去，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其他人吗？不要打草惊蛇。”
池向晚看向他，“门上的锁坏了，已经打草惊蛇了。”
“……”
喻祁阳嘴唇动了动，咬牙道：“你能一个人端了这里吗？不能就别去。”
他眉头蹙着，眼神急切又恼怒，看得出里面有很多脏话。
池向晚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垂下头，抿唇笑了下，在喻祁阳又要骂人前解释道：“我只是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不会做任何事，很快回来。”
喻祁阳不是很相信，怀疑道：“真的吗？”
“嗯。”池向晚点了下头，重新把蛋糕递给他，道：“你在这里藏好。”
喻祁阳一把把蛋糕拽过来，扭过头懒得看他，“行吧，二十分钟，你不回来我就直接走了。”
“嗯。”池向晚想到什么，抬手从腰间摸出那把匕首，递给他。
喻祁阳没接，说：“骗你的，我还带了枪，你自己拿着吧，别死里边了。”
“嗯。”池向晚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喻祁阳冲他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四面看了看，然后原地坐下，拆开包装，开始吃蛋糕。
池向晚并没有去太久，在约定的二十分钟之内回来了。
喻祁阳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看他表情没什么异样，便安心下来，道：“什么情况？”
“没看出什么问题。”池向晚走近，伸手把他拉起来，“边走边说。”
据池向晚描述，实验室现场就是很标准的手术室，而所谓的实验对象也确实是肢体残缺有疾病的患者，签了自愿实验合同，手术的过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合规范的地方。
总的来说，目前该实验项目一切正常。
“那就好，没再出问题就行。”
两人又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麦尔斯的地下，再出门见到齐拓时距离约定的下午两点还有一段距离。
齐拓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只是这次却是对着喻祁阳的。
“喻老板，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余复——也就是我那个同伴，在你们街上发现了点不寻常的东西，现在在带着人搜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