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天元大人？！”
夏油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元大人哪里是说想见就能见得到的，没有允许，擅闯者只会迷失在诺大的薨星宫。
五条悟突然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天内理子已经下去了。”
“她不是选择了回去吗？为什么又下去了？”
晴子不是为了天内找天元大人，但是，她想不明白，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天内为什么要放弃？
她更不理解，术式「无限复制」可以一比一复制任何东西，甚至包括DNA，包裹着咒力的天内应该被当作是“家入晴子”才对。
天元大人是怎么识破的？
一定要下去问问！
“老子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五条悟的语气很不耐烦，他最讨厌解释麻烦事了。
“老子治好了黑井，然后天内就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还坚持回来。这会儿，估计都开始融合了。”
“悟，那不是乱七八糟的话。”
夏油杰的脸色沉重。
他从不觉得为了和平作出牺牲有什么不对。他崇奉“抑强扶弱”也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和平。
只有内心得到平衡，人的负面情绪才会减少，咒灵的诞生也会跟着减少。人嘛，就是这样啊。
五条悟“啧”了一声，“怎么不是乱七八糟的话，那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什么连累我们的话。切～老子还会被她连累？”
晴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次【星浆体】事件，收获最大的当然是五条悟，虽然他总是死鸭子嘴硬，学不会好好说话，但经此一役，他确确实实成为当代咒术界最强。
……可天内这事儿真是越想越窝火！
“所以，你什么都没说就放她下去了？”
五条悟没觉察出晴子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他一边伸手想拽着她出去，一边继续用无所谓的语气说话。
“还要说什么？是她自己做的选择，老子又没逼着她下去。对吧，杰？”
罕见的，夏油杰没有出声附和。
他静静地看着晴子一拳招呼到悟的脸上，接着，两人扭打在一起。
晴子生气的原因，他估摸着能猜到一些。
【星浆体】这件事情本就没有对错可言，他们也遵循了天内的本心，做好和天元大人开战的准备。
只不过，时过境迁，选择有了变化而已。
如果去拉架，他大概率会被连带着一起挨打吧……算了，不劝了，还是早点回去，把晴子回来的消息告诉硝子吧。
夏油杰双手垂在裤兜边，一晃一晃的，人就这么晃出去了。
他走的时候，晴子还揪着五条悟的白毛，五条悟也掐着她的脸。两个人暗地里较劲儿好一阵，然后，跟约好了似的，同时松手。
WC！
五条悟看着手里的白色小碎发，哀嚎一声。
“我的天，晴子，你是女的吗，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是不是女的关你屁事，k，也没见你有男士风度啊，我脸都快掐肿了！”
晴子揉着脸蛋，尽力吐字清晰。
就算没打赢，气也要气死他！
她边说边往里走。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正事要紧。
经过五条悟身边的时候，她又被拽住了。
“你有病啊！我走路碍着你了，碍你哪儿了？”
难得的，这一次五条悟没有炸毛。
“你要去找天元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格外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大事要发生呢。
晴子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看着不比我知道得少啊。”
“这里是薨星宫！有很多咒术师待命！你还要下去，你下去干嘛！”五条悟的语气又急又冲。
莫名其妙被人吼，晴子心里也冒出一团火。
“对对对，我知道这是哪儿，可我就是要下去，咒术师来了又怎么样，有本事就拦住我！”
哼！还想吓唬她！
就算被高专的人逮着，她随便找个迷路啊、误入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撑死了一个处分送回夜蛾正道老师那儿。
问题儿童那么多，还差她一个？
多大点事儿，磨磨唧唧的！麻烦！
她没好气地喝道：“让开！别挡道！姐忙着呢！”
“不让！回去！我不想和你打。”五条悟的语气又冷又硬，一米九的身高配上苍蓝色的【六眼】，多了几分压迫感。
想压她？
想的美，要压也是她压他！
晴子忽然转变脸色，粲然一笑，用扭捏又夸张的语气说，“好的嘛，听五条少爷的吩咐哟～”下一秒，人消失了。
咒术「定位瞬移」
五条悟左右看看，根本没有发现咒力波动，着急忙慌的往里面跑，直到被走廊拦住，也没见到人影。
他气急败坏，一头扎进走廊里。
大不了就被值班的咒术师抓住，惩罚嘛，横竖不过是夜蛾正道老师的一顿教训而已。还是尽快找到晴子更要紧。
走廊回环曲折，他边走边四处张望。
看着附近空荡荡一片，他越想越气：晴子那家伙乱跑什么，到底有没有身为特级咒灵的自觉啊！上赶着找天元大人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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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恶心了五条悟一波后逃离现场的晴子正在薨星宫底层，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和天元大人面对面。
天元大人的面貌略显年轻，长袍加身。
见到晴子，他没有露出一丝惊讶，反倒是友好地笑笑。
晴子也尴尬地笑着回应，悄悄收走了天内身上的“标记”。
之前看到伏黑甚尔的时候，她特地留了一个心眼儿，在走廊入口和天内理子身上各留了一个“标记”。
“标记”，源自星野的咒术之一「定位瞬移」。一旦种下“标记”，她就可以随时到达被“标记”者的身边。
就像现在，她站在昏迷倒地的天内理子身边。
“天元大人知道我会来？”她试探地问。
“我猜到有人会来，没想过会是你。”
天元大人的声音低哑，语气沧桑。他果然已经活了很久，要格式化了。
“你复制了星野家祖传的咒术？”
晴子点点头。
星野先生用咒力填充她的体内的“气囊”。好巧不巧，在术式觉醒的瞬间，她顺带将星野先生的术式全都复制了。
看样子，星野家祖传的术式「定位瞬移」和「窥视」很有辨识度，天元大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天元大人叹了一口气，“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晴子也不瞒着，实话实说，“星野家的那位朋友告诉我，我的身体很怪异。他看不明白，让我来找你。”
她和星野乔安姑且算是朋友吧，虽然是因为绑架认识，但后来她顺东西，复制咒术，人家都没说什么。脾气真好！
“你跟星野家的人熟识，应该对羂索这个名字不陌生吧。有关身体的研究，尤其是你这种参杂的，他最感兴趣了。你可以去问他。”
天元大人的语气淡淡的，落在晴子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炸弹，啪啪啪一一炸开。
羂索？
对她这种……参杂的……很感兴趣？
wc！这是什么让人原地升天的虎狼之词……不对！是刚从虎狼窝里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晴子麻了，呆愣愣的看着天元大人，脑子里一团浆糊。
看她懵懵的样子，天元大人秒懂。
“你那位朋友没有告诉你，他家和羂索的渊源？”
精准补刀！
晴子彻底不想说话了。
……她和星野乔安不熟，一点都不熟，都是那家伙脾气太好。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就那么好脾气。好气～
“过来吧。我尽力而为。”天元大人招招手。
晴子顺从地走过去，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滑来滑去，一股淡淡的、清凉的感觉从额头钻进身体里。
约莫一刻钟，这种古怪的手法结束了。
“一般咒术师的咒力核心是腹部，你的腹部却像是一个存储器，只蕴藏咒力，不能自行生产，也就无法精准控制咒力，好在容量极大，我的咒力探进去，就跟进了无底洞一样，探不到底。”
晴子点点头，这情况和她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不过，她能闻到咒力的味道和看到“线”，天元大人只字未提。他不说，她也不好提，只补充了一点。
“也不是无底洞，之前差点因为咒力太多，差点‘撑’死。”
“你当时还没有觉醒咒术吧？现在你的身体对咒力的容纳量已经足够多了。目前，不会有人的咒力能‘撑’死你”
天元大人边说边走向天内理子。
“我还没有全能到探知一切，知道的就这些，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了。”
晴子站在原地没有动，看他打横抱着理子。
“你打算带天内去哪里？”
“我们脚下，薨星宫本殿。她需要去完成自己的职责。”
脚下？
晴子环顾四周，周围墙壁的装饰确实很像树木的纹路，就连房间里的气味也都是淡淡的树木清香。
这里是大树的内部？不是薨星宫底层？
“我们在结界内侧。”
天元大人一眼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个孩子一进来，我就发现了她身上的‘标记’，我想看看会是谁来，就将她带过来了。”
这里？
“如果不是我，是星野家的那位，或者，是那位叫‘羂索’的人来了，你会怎么办？”
“杀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或者两个。”决绝到淡漠的语气。
尽管心里已有答案，但听到这句话，晴子的心还是忍不住惊颤。
那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为什么放过我？在你看来，会使用星野家祖传术式的人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不是吗？”
看到天元大人笑了笑，她有些窘迫。上赶着问人家为什么不杀了她，她可真是古往今来人间独一份啊。
“你身上没有恶心的气息。而且，无论好坏，见到一个陌生人，最起码要聊一聊吧？”
天元大人的话像一阵风拂进她的心里。
气息？
是指咒力的味道吗？
天元大人也能闻到咒力的味道？
“天元大人，你说的气息是指什么？咒力的味道吗？”她问。
“咒力的味道？”
天元大人停下脚步，“咒力怎么会有味道？咒力是人类负面情绪堆积的衍生物，就算有味道，估计也都是臭味吧。”
他开了一个玩笑，虽然并不好笑。
晴子僵硬地点头回应。
明明不是的，她在心里默默反驳。
五条悟的是甜甜的毛豆奶油味，惠的是抹茶味，星野先生的是茉莉花味……不同的咒力有不同的味道，有臭味，也有好闻的味道。
“家入小姐，你真的很有趣。如果有机会，我也想闻一闻咒力的味道。”
“谢谢。”
现在，大概只有“谢谢”能表达她被人刻意安慰的心情了。
“那个恶心的气息，是指羂索身上的气息。他曾对咒灵做过很多坏事，咒灵对他心生怨念，却无法诅咒他，就一直缠着他。时间长了，他的身上就沾染了恶心的气息。”
说完，天元大人转身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又转身补充道，
“你不用挂在心上，能感受气息是小概率的事。高专里，大概只有夏油先生可以。他经常接触不同的咒灵。如果是五条先生，在【六眼】下，你就不是人，而是特级咒灵了。所以出去以后，你最好避着五条先生离开这里。”
什么玩意儿，特级咒灵？她怎么就成了特级咒灵了？
还避着五条悟？来之前，五条悟还和她拉拉扯扯。
要她真是特级咒灵，那就不用拉扯，五条悟收拾收拾，可以准备祓除她了。
但天元大人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等一下。”
她拔腿追上去，绕到天元大人面前，拦住他，
“请告诉我，为什么我在夏油杰眼里是正常的，在五条悟眼里就是特级咒灵？”
天元大人笑的很温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像冰刃，一刀一刀扎进她的心里。
“五条先生有【六眼】，而夏油先生是凭借经验感知气息。使用咒术的时候，你无法精准控制咒力。在五条先生眼里，咒力肆意流窜的你和特级咒灵是一样的。”
“是真的？”
“是真的。”
晴子：……
怪不得之前一直揪着她不放，五条悟这厮是真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把她霍霍了。
想的美！
现在的她和五条悟干一场，谁赢谁输还真说不准。就算她输了，好歹都要从那家伙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家入小姐，你还有事吗？”天元大人笑着问。
晴子猛然回神，刚准备让路，看到天内理子的睡颜，心里横生一计。
“有。天元大人，你和天内理子小姐聊过吗？”
看天元大人一脸困惑，她补充道，
“你不是说，见到陌生人，先聊一聊比较好吗？我记得这是你和天内理子小姐第一次见面，你之前有和她聊过吗？关于同化的事。”
“没有。”
“如果我说，她不愿意，你还会坚持同化吗？”
四目交接，天元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意思。但是，现实的选择永远都残酷得令人发指。
“我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不同化，我会持续进化。到时候，大家都会有危险。”
“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想告诉你，你有第二个选择。”
晴子笑着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那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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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根温泉民宿，入夜。
“你把她放走了？”男人颀长的身形几乎被阴影吞噬，语气不咸不淡。
星野乔安知道，他生气了。
他放下杯子，“我们有更妥善的做法，没有必要冒险。”
“伊藤静香那个废物研制的药剂？”男人轻哼一声，话里话外满是不屑。
“羂索，最初是你提议让伊藤小姐进行试验。伊藤小姐一直都做的很好，她一直在努力……”
星野的头发被一把揪起。他望着羂索额头上的疤痕，识相地选择闭嘴。
“星野，你是在可怜她，还是在继续做你那些无聊的梦？你也看到了，那个丫头的身体可比夏油杰的更好用。「帐」里面，咒灵和咒术师狂欢，那不就是我们要的平安京盛世吗？”
“那个丫头的身体有点古怪……”星野乔安断断续续说，“不要冒险，我们，按照计划走。”
“计划？谁的计划？我的！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效忠于我。”羂索冷冷地撂下这句话。
人消失在夜色里。
星野乔安倚在门廊上，一动不动。
一轮黄色的月亮挂在黑色的夜幕上。
记忆里，月亮永远没有落下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天元大人：你有病？
晴子：是你有病，我有药。
*这一句不知道在哪里看的，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换了个意思表达还是原文就这句。特别说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