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的第三天，庄泰就率领着两万兵马前去长秦，出发前，周秀昌亲自做了一桌子好菜，犒劳庄泰。

庄泰吃的泪流满面，一个劲儿的向周秀昌取经，什么作战经验、排兵布阵、乃至如何管好军营的将士都一一拿纸记下来。其实这些秦欢早就告诉过他，他那时只想着担任个虚职就行，这些乱七八糟，让他头疼的阵法他才不记上一记。

“一路顺风，大哥。”

庄泰穿了黑色的盔甲，骑在马儿上，秦欢等人纷纷出城送别。

周秀昌也道：“庄老弟，一路顺风。”

左平桢从怀里拿出一个护身符，那是他过生辰时左雍堂送的，“庄大哥，这个护身符跟了我很多年。我一直觉得它好像并不灵验，但是它让我又再次见到了欢儿，我就想它应该……还是灵验的吧。送给你，庄大哥。”

那道护身符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金麒麟，金线描边，护身符的底色是深蓝色，虽然看着样式简约，却不失贵气。庄泰如孩童得了糖果一般高兴，“这……这怎么好意思。哈哈哈哈。”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他手却很老实，立马接了过来。

秦欢嘱咐云少关，“大哥没什么心计，你武功高强，到了长秦若是有什么意外，你且先护住大哥的命，其余的什么也别管。”

云少关在苍牙铁面骑待了数月，已经完全将心收在了秦欢身边，他深知往日司武量的罪行，也不再思旧主。

“属下遵命。”

“还有……”

秦欢叫住准备上马的云少关。

“照顾好自己。”

云少关一跃上马，一拉缰绳，马儿双蹄飞起又落下。

“是，统领。”

这时，一切准备就绪，只远远听见一声令下“出发！”浩浩荡荡的苍牙铁面骑又踏上了去长秦的征程。

秦欢望着长长的队伍整齐前行，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安归来。”

冬月已至，天寒地冻，神英大街上摆摊的商贩也逐渐晚起。

馄饨摊前一盆脏水泼地，几匹快马踩着水渍如疾风跑过。

周秀昌和白岐一大早被皇宫里的人叫去，只说是想见周秀昌一见，又有容妃身体不适，叫上白岐，一起去看看。

庄秦欢放心不下，就派林先叔一起跟着。

半个月前，秦欢让林先叔送走了温雪桐和丁氏叔侄。温雪桐说已在苍牙城叨扰多日，实属是厚着脸皮在这了。秦欢劝说无果，就只好答应他们三人远去。

温雪桐三人一走，白岐和周秀昌今日出发去皇宫，庄泰也不在家，统领府顿时冷冷清清的。

曹帆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一会儿逗鸟，一会儿喂鱼，懒懒散散的。

秦欢和左平桢在凉亭里对坐着喝茶

左平桢看着曹帆喂鱼差点掉下去，笑得身子一抖一抖。

秦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哈哈一笑。

可笑声过去，两人忽然都很安静。

左平桢在京安多日，为的是什么，秦欢不是不知道，可是成亲……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左平桢就说道：“成亲的事……”

秦欢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左平桢。

左平桢低头看看自己，片刻后问：“欢儿？”

一声呼唤，让发呆的秦欢回神过来。

“没没什么。”

左平桢挪位子，紧挨着秦欢坐。秦欢不好意思，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说来也是搁置了很久，我……我想问你……”

秦欢装作不知道他的意思，“时辰不早了，这白先生和周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左平桢深情失落，却也不再追问，自语：“是啊，怎么……还不来。”

秦欢起身，走到曹帆旁边，将他方才捞上的鱼全都放生了，曹帆暴风似的惊叫：“统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捕捞上来的！”

秦欢冷冷问：“你家的？”

曹帆小狗似的呜咽，对着也过来的左平桢道：“左公子，你怎么不管管统领？”

左平桢：“无名无份，你觉得呢？”

曹帆瞬间呆住，嗅到了空气了一丝丝火气，立马改口：“啊哈哈，那就放生好了，反正都是金鲤鱼，肉不好吃，不好吃，也好像不能吃”

曹帆夹在左平桢和庄秦欢的中间，秦欢还是冷冷的，“那你捞它们做什么？”

左平桢报臂，也是略点生气，“是啊，你干嘛捞它们？”

曹帆左看右看，拨浪鼓似的，两边比冬日的冰还要冷。

“我错了，我错了，属下错了，属下闭嘴！”曹帆作势忙捂着自己的嘴巴，灰溜溜地逃走。

他狗见肉包子似的跑了，倒是让左平桢和庄秦欢爽朗一笑。

庄秦欢看着眼睛笑弯成星星的左平桢侧脸，她心想，长秦战事结果还未可知，又传来鹿陀闹兵变的事，京安朝堂也不让人省心，她和他的婚事，似乎是遥遥无期。

左平桢回头，庄秦欢的身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他一个茫然无措。

吃过中饭，左平桢、庄秦欢、曹帆在接客厅内等，还是没有等到白岐和周秀昌、林先叔回来。

又过一个时辰，依然没有消息。

曹帆道：“不对啊，往常统领府的人被喊过去，哪怕是要一天，中间也会派人来说一声，这种情况亘古未有啊。”

秦欢也坐不住了，“曹帆，你去打探一下。”

曹帆领命，拿了剑就出去。

左平桢宽慰秦欢，“别担心，还有白先生跟着呢。”

然而，等到天空逐渐有了一层灰色的纱，半月挂在头顶，神英大街灯火阑珊，还是没有见到周秀昌和白岐，以及林先叔的影子。

曹帆急匆匆回来报，说林先叔也只是在偏殿等消息，白岐和周秀昌被分开，一个去给容妃看病，另一个去见了夏狸，之后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秦欢坚定道。

左平桢：“那我和你一起去。”

秦欢想到当日和黎怀去见宣太后，皇宫的守卫从那以后，便多加派了更多人手。左平桢当日虽然蒙面，但还是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刻意去调查。

但是，秦欢还是拗不过左平桢。

最后商议，让左平桢假装秦欢的随从，贴个小胡子，乔装打扮，穿一身不显眼的衣服。

庄秦欢和左平桢二人骑上马，一个苍牙也没带。

秦欢告诉曹帆，若是有什么事，她就放烟火信号。

于是，曹帆就只好乖乖看家。

街上热热闹闹，不是看戏，就是逛街，不是吃饭，就是三三两两结伴要去喝酒，很少有人注意到一对男女快马加鞭。

很快，秦欢和左平桢就到了宫门口。

“庄统领，好久不见啊。今夜无召，统领怎么在这？”

说这话的人是沈客，他禁足期已过，而且在宣太后被黎怀杀害的那夜，沈客也算是救驾有功，就将他的禁足削减了多半，也没有责怪他私自跑出来的事。

两个不长眼的侍卫挡在秦欢前面，左平桢故意粗着嗓子，“大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面前的人是谁？！”

沈客摆手，两个侍卫撤下去。

“沈郎将，你缘何在此啊？”秦欢漠然道。

沈客瞄了一眼乔装好的左平桢，故意不接秦欢的话，问道：“庄统领，这位小哥有些眼生啊，经常跟在你身边不是曹护军和林副将吗？这位是……？”

秦欢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宫门那里走。

有人想要拦她，沈客举起右手，道：“不必了，庄统领要干什么就随她，你们这等没规矩的，难不成是真瞎了眼？”

“是，沈大人。”

秦欢和左平桢没回头，不知道沈客嘀嘀咕咕在他们背后说些什么。秦欢也不想去探究，目前最要紧的是看看为什么周秀昌他们三人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