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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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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不好啦!不好啦!”傅知湘正坐在桌案前捧着一卷史书,远远地便听到茵茵的嚷嚷声。

傅知湘放下手中书卷,心中一块一直悬而未定的石头此刻终于沉了——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手上用绢帕帮茵茵擦掉了额上细密的汗珠,耳朵不忘听着茵茵带来的消息。

此番大难,城东的群贤书院暂被用来安置灾民。奈何从前两日开始群贤书院的灾民陆陆续续出现了发烧,昏厥,浑身起红疹的症状。如今官府已经把群贤书院封了起来,群贤书院那一条街已经是众人避之不及的所在了。

“小姐小姐!官服贴了告示,让我们不要出门,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大街上冷冷清清。”

茵茵鲜少唤她小姐,只有情形危急时才会如此。

茵茵又将消息告知宋萋萋,她对着管家千叮咛万嘱咐,立即封闭府内所有门窗地道,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倘若真有必不得已进出的理由,单独安置在荒废的翰香苑,府内任何人不与之接触。

天边布满了残云,冬日微弱的夕阳渐渐消匿于山头。

“阿湘!阿湘!”难得见沈云苏如此焦虑,向来注重仪表的少年郎此刻衣角的泥泞都未曾顾上。

傅知湘屏退下人,上前扶住了他,这才发现他面容憔悴,眼下生了乌青,怕是殚精竭虑,几日未曾睡个好觉了。

“云苏!你怎么这么憔悴?我们府上的门不是关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我翻进来的。阿湘!我有大事相求!你在家中或许不知,如今姑苏城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街上冷寂地仿佛义庄,连要维持生计的瓜果蔬菜贩子都没有了,百姓们的生活已经成了一滩浑水。如此便已经够让人头疼得了,我爹他竟然还要亲自去群贤书院!”

“什么?”

“湘湘我知道你最有主意了,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吧。那群贤书院如今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尸体每天都就地焚烧,烟雾隔老远都能瞧见,我爹若是去了……”

那群贤书院如今已然成了炼狱,去那里无疑是在送死,正是如此沈云苏才痛哭流涕。

平日里爱像孔雀一般招摇的少年如今顾不得形象用巾帕擤鼻涕,用沾灰的衣袖擦眼泪,傅知湘心中颇不是滋味。

“云苏!你冷静下来,沈伯伯坚持去群贤书院大约是内部的消息传不出来,他身为父母官,必定是想要亲身打探内部消息。这样,我们立即去找他,拦住他,去的路上你再仔细和我说说如今疫情的境况。”

“好!”

说走就走,二人从围墙上翻了出去,不顾风雪奔向府衙。

不过晡时刚过,以往此时街上该正是热闹的时候。

如今望去,只有万家灯火长明,街上空无一人。

寂静零落的冬夜只有风雪相伴,呼啦啦地吹向二人的面庞,不由得让人裹紧衣衫。

青石砖铺就的小路总有几处不够严丝合缝,一脚踩上去便有轻微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今日这孤寂的声响传入空巷,汇成寂寥的回音,听得人心里发慌。

明明几日前便是新年,人声鼎沸的景象历历在目,转眼之间便只有孤寂的一间间房屋,一排排空巷。

“沈伯伯!”

“爹!”

幸好二人赶来及时,沈石将将打开府衙大门,背着一身行囊准备离开,门口的沈夫人被下人紧紧拉着,悲痛欲绝。

“云苏!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拦住你爹!”

“爹!求求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一瞬间,十年后的此刻和十年前的片段仿佛重叠,一个年少的女孩紧紧拽着父亲的衣摆,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

“沈伯父!就算您进了群贤书院的大门又能如何?您既不会医术治病救人,又害得姑苏无人治理!患病的灾民是重要,城内的其他人难道就不是您的百姓了吗?如今城内已无粮食,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我……”几日未见,沈石的头上已经生出了许多白发,他目光混沌了一瞬,又悲愤而言,“若非本官做出错误决定,让他们混杂而居,又如何会有今天的局面?臣愧对陛下信任,愧对丞相栽培,愧对我姑苏百姓!我沈某人的命不值钱,必得与百姓共存亡!至于粮食问题,殿下已经赶赴庐州,想来这几日就能回来。”

说完,这位年过半百,满身风骨的老臣迈步离开。

“爹!”沈云苏死死地抱住他的父亲,额上青筋显现。

沈石自知力气比不过儿子,只好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云苏!群贤书院的百姓还在等着爹,此番和爹一起进去的还有以墨家子弟墨翟风为代表的诸多医者,他们况且不怕,我又何惧?”

“云苏!是爹对不起你们娘俩!”

“快去看看你娘,她……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去吧,云苏!”

“沈伯伯!”

沈云苏万念俱灰,不得已失了力气,被父亲一把推开,傅知湘的那一句也未能将他唤回。

小道两侧昏黄的烛火投射在年过半百的臣子的背上,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他的发间,竟和那灰白的发色融为一体。

沈石走向群贤书院的路上,一直将背挺得笔直,正如昔年科考,初见傅恪,他问他为何科考,他挺拔脊背,目光如炬,掷地有声——我读书科考不为其他,只为民。

傅知湘无力地坐在门前石阶上,暂且忘却了石头的寒湿,风雪的恼人。

“沈夫人!沈夫人!不好啦!沈夫人晕倒了!”

姑苏府衙此刻乱做了一团,先是沈大人毅然决然和医者同入群贤书院,再是沈夫人晕倒,此刻,沈云苏也神志不清,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不搭理。

太子殿下和萧大人也在几日前离开,府衙里连个掌事的人没有。

傅知湘被迫挑起大梁。

“吴双!找到大夫来给沈伯母瞧看了吗?”

吴双满头雪花,额上布满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此刻却恍若未觉。他摇了摇头,“傅姑娘,姑苏哪还有大夫?我跑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有开门的医馆。那些居家的大夫,要么不敢出门,要么就去了群贤书院……”

傅知湘愤怒地踢了一把地上的雪,也不过溅了几尺远。

“吴双,你回去歇着吧,这大过年的,别染上风寒了。”

“傅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这日子,哪还有年。吴双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绝不退缩,如今府衙内的其他衙役,要么远赴他乡过年尚未回来,要么不敢出来,只有我和方贵,刘永三人,我们愿听姑娘差遣。”

“好,等到咱们姑苏熬过此番大劫,我必让那些说书先生讴歌你无私美德!那现在你们兵分三路。你即刻驾马去庐州借几个大夫过来,若是庐州太守不愿,你就向在庐州借粮食的钦差大人和萧大人求助。你让方贵即刻去城内敲锣打鼓,只问是否有人愿意捐献银钱或者粮食或者愿意租借闲置宅院,事后必有赏,轻则以十倍价值偿还,重则祖孙三代脱除农籍,子孙后代得以参加科举。你让刘永即刻去城内各处张贴告示并且敲锣打鼓,就说朝廷已想出应对之法,群贤书院的疫情已经有所缓解,莫要惊慌!”

“是!我立刻就去!”

等到吴双走远,傅知湘捋了一下耳边碎发。却发现手抖到怎么也抓不住那一撮青丝。

“沈云苏!如今城内没有大夫给伯母看病,如果你还这样萎靡不振,那么谁来照顾沈伯母?”傅知湘双手按住沈云苏的肩膀,渴望让他清醒一些。

“娘……娘……阿湘!我娘怎么样了?”

“沈伯母大约是悲痛过度,晕了过去。我派吴双去城内寻找大夫,但如今城内哪还有大夫?你快去照看沈伯母,我此刻去何府向何伯伯求助。”

不待沈云苏回复,傅知湘便拎着裙摆,跑向了何府。

过往她与宁安,大多是在茶楼会面,偶尔去城外山庄寺庙游玩,倒是鲜少来这何府。

她重重地扣响了何府门前的门环,搓着双手踱步等待下人来开门。

过了许久,门内仍然无声,雪也越下越大,落入清水绿流之中,覆于青石板路之上,已是一层厚厚的白毯。

傅知湘颇为不耐,重重地拍打暗红色的大门,“何伯伯!是我!傅知湘!”

“何伯伯!您派人开开门啊!”

“何伯伯!沈大人如今已经去了群贤书院,怕是凶多吉少!”

“姑苏如今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百姓们已经断粮一日了!”

“我知晓您是江南首富,必然有门路。”

“何伯伯!若您今日愿意开仓放粮,我承诺回京后必然在父亲面前美言,明年替您争得皇商一职!”

“何伯伯!”

“宁安!你在吗宁安!”

“何伯伯!你说句话啊!”

“有人吗?”

直到她的掌心泛红,这扇门也未曾打开。

一年前,何伯伯便去信长安拖傅恪替他打点皇商一事被傅恪严词拒绝,怕是如今怀恨在心。

傅知湘无力地转身,不得已走向来时路。

依着姑苏人的习惯,下雪必然是要打伞的,否则雪落即化,湿了头发容易生病。

她出门跑得急,连盏灯笼都未曾带,还不甚在来时滑摔了一跤。

彼时为了早些到何府,不曾顾着疼痛。此刻心中已无期盼,拖着步子行进,索性任由风雪吹打。

失魂落魄的少女的忽然感觉到头顶没了雪花落下,瞧见的便是一柄油纸伞为她遮蔽了风雪。

“墨大侠,你怎会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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