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们两个都很安全。

等她牵住小吉的手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已经渗出了细汗。

等这时她才有空去看实验室内发生的事情：三级丧尸已经被嗜血的欲望折磨到疯狂，在它猛烈无比的动作下，整只左手被束缚环勒成了粉碎性骨折，但它确实成功挣脱了出来，伸手抓挠向一旁的助手。

好消息是它的垂落的断手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坏消息是这只丧尸已经进入了暴走状态，为了避免更大伤亡，刘锋只得开枪解决了它。

从惊吓中回神的助手正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陈博士却没有安慰她的时间，抬手就招呼宋雨笙过来帮她拆解这只丧尸。

宋雨笙一边给刀具消毒一边将说出了沈泽安的状况。陈博士执笔记录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低声道：“这样也好，也算赎罪了。”

“那个笔记本呢？”陈博士又问。

宋雨笙依言递了过去，监控如实地记录了全程，这些事就算她不说别人也早晚会知道，况且她并不觉得陈博士能看懂。

果然，陈博士只翻了两页就放弃了，她将笔记本交还给宋雨笙，道：“他写的这些东西，除了他自己之外估计只有孟院士能看懂了，先留在你那里吧，如果我有见到孟院士的机会，我会联系你。”

而后她看向刘锋，道：“将那只丧尸拉上来吧，希望它能稳步进化，多为自己赎点罪。”

她口中的“那只丧尸”，便是沈泽安了。

宋雨笙的手依然很稳，可她却头一回在进入工作状态时分了心。

为了保留珍贵的晶核，刘锋那一枪是抵着它颈骨射入的，也就是说丧尸的肉I体虽然动不了了，可它仍然是活的。

她将头割下来依然算是她杀的，只不过陈博士显然会将它的脑内组织保存起来，不知道系统还认不认只剩一个空壳的脑袋。

解剖进行到较为复杂的阶段，宋雨笙收敛思绪，全心投入了进去，直到拆解到丧尸的大脑时，她才第一次看到三级晶核的模样。

相较于一二级晶核脆中带软的手感，它明显更硬一些，好似从琥珀糖进化成了水果硬糖。

宋雨笙将它小心翼翼从大脑皮层底下剥离了出来，然后看向陈教授，问她该怎么处理。

“你吸收了吧。”陈教授道：“这种晶核无法研究，它的外壳只是一种简单的蛋白质机构，包裹能量的那层薄膜也只是单层无色扁平活细胞，而里面的东西一旦脱离表皮就会瞬间消失。”

陈教授并没有夸张，中心研究院的人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办法，真空、水下、电击、烈火……

可无论在哪种环境下，都无法获取晶核内部物质的丁点痕迹，唯一能明显看到作用效果的，就是在异能者身上。

研究过程虽然残忍，但好在已经有了结果，不需要异能者们再做牺牲了。

相较于其它攻击向的异能，陈博士更倾向于将晶核留给宋雨笙，想让她提升异能后向基地供应更多的物资。

宋雨笙并没有推拒，握住三级晶核将它全部吸收了。

晶核刚吸收完，她登时觉得全身都有了一股飘然感，整个人的状态像是喝醉了一样。

很快，这股异样感就在她胸腹处汇集成一团，直冲大脑而去。

她脑内的空间像是从内部被撑裂了一样，大脑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感。

片刻后，疼痛消失，而她的空间足足拓展了一倍还要多。

陈博士示意她再去能量场测一下。

果然，此时的她已经成了二级巅峰异能者。

“哇，”顾晨澜惊讶，“一枚三级晶核就能升到二级了！”

“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规律已经被研究院的人总结出来了。”陈博士看似在回答顾晨澜，实则是在为宋雨笙解释，“晶核中有一种物质，是丧尸和异能者升级的关键，等级越低的晶核，这种能量就越稀薄，好比你从一级异能者升到二级，需要大约50-200枚不等的一级晶核，但你要是想从二级升到三级，只需要30-100枚二级晶核。总之就是，等级越高，升级所需要的晶核数就会越少。”

宋雨笙专注地听着，将陈博士的话全记在了心里。

陈博士知道的可比普通人知道的多多了，只要她愿意说，没有宋雨笙等人不愿意听的。

宋雨笙从能量场出来后，一直看着解剖台上的丧尸头，一脸欲言又止。

陈博士淡淡道：“有话就说。”

“这个头……能送给我吗？”

陈博士一脸奇怪地看着她，随后摆了摆手道：“拿走吧，放着也没什么用了，就当临别礼物。”

“临别？”宋雨笙略微猜到了她的意思。

毕竟她来到这里的身份就是沈泽安的助理，如今他不在了，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了。

“是的。”陈博士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也不会拒绝，只是标本库已经建好，以后这里没有需要你的地方了，你是想留在这里寻求一个安身地，还是去外面真正实现人生价值，选择权在你。”

陈博士的话让宋雨笙微微愣住。

她并不是在嘲讽或者驱逐，而是在陈博士的世界里，比起在研究院混个铁饭碗，宋雨笙值得更有意义的未来。

陈博士道：“一个没有追求和信仰的人，是不会将经手的每一件事情都完成的如此漂亮的。你认真又能吃苦，别浪费自己的生命，你该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能感受到陈博士的善意，只是一时之间让她说出自己的人生目标，她的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从小就不爱畅想未来，大概是小时候遭受过太多冷眼和嘲讽式的打压，导致她整个人务实过了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将人生目标等价于虚幻的梦想，她自己也从来不去想那些事。

社会不是童话，不是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她更倾向于这一路走过之后，社会会将她塑造成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她其实没什么贯穿人生的大志向，全都是短期目标。

比如期末拿个好成绩，高中考个好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工作挣到一点钱，能维持相对稳定的生活。

她的前半生还未有能力脱离俗世的漩涡，自然没多余的力气去寻找真正想做的事。

诚然，她成了医生，听上去非常伟大。

但救死扶伤是这个行业赋予她的工作特性，并不是她主动选择去救人的。

而在更小的时候，她的梦想是当个农场主。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可能实现，首先她不会种田；其次她没钱买田建庄园；最后，她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所以后来的她很喜欢玩一些基建种田类的小游戏，因为看着不断扩大的建筑群和长满农作物的田园，能让她得到内心深处的治愈与平静。

如果她能有与外星系统研发人聊天的机会，那她就会知道，其实系统不是依照她玩过的小游戏随意设置的，而是依靠她生命里最本真的情感诞生的，那些内部的初始数据全都来源于宿主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但现在……

学历和金钱都失去了意义，社会框定的“目标”已经崩塌，她却从一众幸存者中脱颖而出，拥有了可以在乱世立足的资本。

她想起三十多公里外的基地，想起基地里那些挣扎求生的人，想起自己仓库中堆积的物资，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即便如今的她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但至少她已经遇到了一件只有她能做到的事。

那就是种田。

用系统给予的能力，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离开研究院就意味着放弃可能得到的机遇，可真当她做了离开的决定时，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系统之所以没有直接发布任务框定她的行为，是因为它存在的意义只是辅助。

在她之前玩的那些游戏中，不同的人操纵着不同的账号，最终却在相同的任务指引下走了一条同样的路。

那不是在玩游戏，那是游戏玩了她。

如果系统和那些游戏一样不停地发布任务，那绑定的人物是她亦或是别人又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走了一条系统安排好的路罢了。

而她却无意识地钻了牛角尖，试图从已知任务的细枝末节中推断出下一个任务，从而将自己框进了等待机遇砸头的死局。

她此刻才懂，只要她的选择是无穷的，那不同的任务也会随之而来，系统只是工具，她不能为了使用工具而去创造机会。

但她也没白来，刨去三级晶核不提，临走时陈博士的这番话却让她收获更多。正如陈博士所说，呆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她不如去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宋雨笙牵着小吉向陈博士鞠了一躬，诚恳道：“谢谢您的照顾，希望您的研究过程一帆风顺。”

陈博士一怔，片刻后缓缓笑开，浅淡的微笑在她那张看似不近人情的脸上十分可贵，但这笑容也只是一闪而逝，她朝宋雨笙挥了挥手，道：“也祝你早日找到人生价值。”

踏上回程之路的宋雨笙转头看向身边昏昏欲睡的顾晨澜，问道：“你有什么人生目标吗？”

“末世前有，”顾晨澜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地说道：“我想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护肤品品牌。其实在末世前我已经在筹备了，合伙人啊、生产场地啊什么的，我都准备卖房支持自己的事业了，结果合同还没签，末世就来了。”

“唉，”他叹了口气，“命都差点没了，还护什么肤啊。”

“那末世后呢？”宋雨笙又问。

“末世后啊……”顾晨澜眨了眨眼睛，清醒了些，他沉思片刻后，道：“打打丧尸，攒攒物资，保护你和小吉，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世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也是。

宋雨笙刚给自己定了个人生目标的雏形，下一刻就想起自己那有限的寿命。

得，人生目标这个东西还是不适合她，她还是规规矩矩先升级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手冰凉 5瓶；

哈哈哈哈哈谢谢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