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灯光炫目，光影照在一众看热闹的人群中，好似一层笼罩的死寂气息，江桑被两个侍卫越拖越远。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向威严肃穆不可言笑的皇太子殿下突然开口道。
这道声音冷冽低沉，带着犹如重力般的沉压，让人不自觉折腰服从，不敢反抗。
两名荣耀骑士瞬间站定，等候皇太子接下来的命令。
宴会内一众人屏气凝神，纷纷猜想，看来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了，胆敢冒犯殿下，只是简单被扔出去确实便宜了他。
就在众人以为皇太子殿下会命人将眼前这人挖眼割耳、剥皮抽筋、砍手剁脚时，男人却淡淡开口道：“带过来。”
随后，原本应该前往中央区的太子殿下转身，径自离开宴会。
看着离开的皇太子殿下渐行渐远的身影，以及刚刚冒犯了皇太子被带走的少年，一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殿下怎么把他带走了？难不成是想用更残忍的方式惩罚他？
众人疑惑不解，交头接耳。所有人几乎都在谈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人群中，江温面色隐晦，双手半握拳头。其他人或许没有看清楚，但他刚刚离江桑那么近，却看得清清楚楚，刚刚他扑到皇太子殿下身上时，并不是要拥抱亲吻，而是张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以至于让一向波澜不惊的皇太子殿下露出错愕震惊的表情。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原本可能会被丢出去的江桑被下令带走……
到底是说了什么？江温仔细回忆着少年刚刚的口型，可却一点也无法从他轻微起伏的唇瓣辨析出。
按理说，殿下肯定不可能和一个垃圾星生长的平民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中……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他只不过是随口求饶？或者说了更为大不敬的话？
江温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甩了甩头，注意力重回宴会。
无论如何，江桑这般冒犯皇太子殿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自今日过后，自己在江家的位置应该就算稳了。
……
皇太子殿下虽然只是露一个面，但也算是出席了宴会，这会儿，宴会重头——太子殿下执事考核，已经开始了，江温看了一眼手臂上代表公爵府的银丝，如果这银换成金，就更好了。
帝国人才济济，江温知道，纵然他很聪明，但跟那些真正的天纵之才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想要成为皇太子殿下的执事，还是不够格。只不过……
江温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皇太子殿下的考核区。
“您好，我想进行考核。”
……
哒哒哒——
寂静空旷的走廊回荡着一阵阵脚步声，骑士长克尔特亦步亦趋跟在启羽梧身后，他忐忑不安，冷汗直冒，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因护卫不力而不知被大卸几块，心就更凉了，
“去最近的会客厅。”
突然，皇太子殿下顿住，开口道。
克尔特被这声吓得几乎跪地，产生幻听，听成了：去自己下地狱。
“是，殿下，请。”克尔特连忙上前带路。
到了会客厅，启羽梧看向江桑，下令：“都退下。”
两名扣押江桑的荣耀骑士像扔掉烫手山芋似的，赶紧将江桑放开，随后屁股着火飞也似地奔出大门。
诺大的会客厅内，只剩下启羽梧和江桑两人了。
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璀璨闪耀，光影落至头顶，像是被戴上一层天使光圈。启羽梧崩着一张脸，冷冷注视江桑，问：“说，你到底是谁？”
江桑满脸堆笑，像是赖皮哈巴狗直冲大佬摇尾巴。
“大佬，是我，是我，上个位面的小丧尸。”
江桑眼睛眯出两条缝，一张嘴弯出月牙形，露出一排皓白牙齿。那双盛满笑容的脸上只有故人相逢的喜悦，没有精明算计没有苛责嘲讽，他说：
“我找了你好久，大佬，我叫江桑，我和你一样，绑定了‘炮灰系统’，成为了一名炮灰主播，只不过我总是活不过三集，偶然黑进系统，知道了你，你太厉害了，几乎每次都能活到大结局。所以我很崇拜你，非常非常崇拜。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么？”
启羽梧穿越无数位面，经历诡谲云涌，各种心思深沉、阴险狡诈、奸诈圆滑之人都见过，于是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很快便能洞察人心。
面前少年笑得纯澈，眼里满是见到他之后的激动开心，心思一点就明，仿佛一眼就能洞彻到底，看到他那纯洁干净的赤心，丝毫未藏污纳垢。
性格单纯，为人热情……说直白点，就是心思浮于外表，傻。
作为一名炮灰，这种性格，能活过三集才怪。
启羽梧心想，面前这少年说的应该是真的。他心绪翻涌，内心波澜丝毫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冷静。
离开上一个位面后，他总是会想起那个曾经陪伴保护过他的小丧尸，认为自己最好运气约莫就花在了那时遇到他，以后的以后，他大概再也不会遇到那么一个十分衷心，会照顾保护他的人了。
可此时此刻，面前这个身着平民装，正扬起微笑的少年，也就是前世的小丧尸，在这个位面变成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震惊不可思议的同时，有再相见的惊喜开心，也有……因为他不是NPC，而是穿越者的……失落……
他不是能轻易被骗的三岁小孩儿，这么多年，为了能够重生，他对自己绑定的系统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就连系统商城内出售的每样物品在第几栏第几页，物品的简介功能都一清二楚。所以，他自然也知道，系统位面‘屏蔽’设定——随机分配任务者，多个任务者在同一位面存在屏蔽功能（即无法查探到对方为任务者）
所以按常理来说，根据系统本身设定，就算自己出现在他视野中时，面貌也会被攥改，让他无法认出……可是……
这种不合常理，违背系统规则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
他可以将上个位面的小丧尸当做朋友伙伴，是因为在他心中，小丧尸的存在就如同小女孩对于洋娃娃的依赖，小丧尸不会说话，思想单纯，行动单一，更像是一只无声陪伴他的宠物，把他当成主人，会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而且……永远不会背叛。
而人类却不一样，他们情绪易变，可以对你温柔贴心、依赖有加，最后却翻脸无情、针锋相对……
启羽梧午夜梦回之时，无数次梦到的那道身影，他站在悬崖之上，面前是喧嚣的人群，身后是波涛汹涌的海浪，那个曾经对他极尽温柔，他充满信任的人缓缓走近他，亲手把他推下了万丈悬崖。
“既然你没勇气，我来帮你。”
……
启羽梧永远也无法忘记他那双冷彻刺骨的眼眸，那张充满鄙夷嫌恶的脸庞。那张脸也曾像现在这样，出现过和面前少年一模一样的表情——激动、微笑、依赖……
坠入湖中的那一刻，他想，此生此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悔恨、不甘、绝望……
在陷入无尽黑暗的那一刻，他耳畔响起一阵电流声。
“您想要复活么？您想要报仇么？”
他说：“想。”
“咚——恭喜宿主绑定‘炮灰系统’，您只要累计获得一亿点人气值，就可有获得重生机会……”
再次醒来后，他便进入了一片暗黑空间，并且绑定了‘炮灰系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想要找到当年被陷害的真相，为自己沉冤昭雪。
他也知道，作为一款实时直播系统，开启直播获取人气值才是最佳路径。可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就很害怕站在聚光灯之下，害怕人群目光注视。所以，才没有选择开启直播获取人气值，再由人气值转化为积分这条途径，而只是通过任务进度来获取积分。
他不想被任何人关注，也决心不再依赖信任任何人。
所以……对于面前突然出现的同为炮灰的少年，他内心戒备更多一点。
他可以将小丧尸视为非人类物种，安心依靠。但绝对不会将面前的少年看成小丧尸，视为非人类物种，而给予信任。
只是，到底是在上个位面朝夕相伴过，他也无法太狠心。
“你走吧！”启羽梧。
“啊？”江桑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和大佬来一场热情重逢，就算不互相热情拥抱一下，握个手也行。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对他表现得这么冷淡。
“大佬，我……”
启羽梧抬手，道：“我不交朋友。”
“……”江桑。
“那……我可以拜你为师么？”江桑道。
“我不收徒。”
“那……跟班？”
“不收。”
“小弟？”
“不收。”
“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男搭配，秒杀男女。我们两个炮灰，互相协作，攻略位面的机会更大。”江桑继续道。
“不用。”启羽梧果断拒绝。
“……”江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