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仙桃镇西桥头茶馆,说书人响木一拍,长声道:“上回《娇养夫郎》说道,这五皇子啊,同那风流倜傥的傅小将军……”
“阿雅,又来听说书?”茶馆老板笑呵呵打招呼,“你家香铺近来生意可还好吗?”
“还行,一直都那样!”阿雅丢给他铜板,伙计才注意到她牵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乐道:“这不是何家的闺女么?怎的,你们又和好啦。”
小姑娘眉头一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瞪过去:“没有!”
“何家药铺近来忙碌,就让我带着她。”阿雅解释道。她蹲下来,对着小女孩比划,“听话,不要乱跑。”
“我不想听五皇子和那个可怕的傅小将军的故事。傅玦杀人不眨眼,五皇子怎么受得了他?!我要听他和伴读,就要竹马竹马!”
阿雅头疼道:“上回先生不是说了么,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何小晴认真说道,“五皇子殿下曾说,自己的意中人是个鲜衣怒马小少年,怎么可能是傅玦那样的大魔头!”
阿雅敷衍她:“大魔头曾经也是少年。这有什么稀奇古怪?”
茶馆老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无奈笑着走了。走到门口又撞上个熟悉面孔,他停下步子,惊喜道:“纪庄主?”
纪方酌笑眯眯道:“是我。”
他来的时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里面人头攒动,说书说得沸沸扬扬,就没进去凑热闹。耐心地等在外面徘徊一阵子,才等到对方。
茶馆老板搭上他肩膀:“多亏了你搭线,咱茶馆换上孙家的茶叶和鲜花过后,多了不少回头客人,都说要买晒干配好的剂子回去泡茶喝呢!”
纪方酌微微一笑:“蓼乡土地肥沃,孙姨家里的花田,出产的鲜花品质一直极优。只是如今天气寒凉,干花滞销,常有困难,如今供给茶馆也算两全其美了。”
“是啊!我记得你们酒馆也在做这种花香酒吧?”
“那是夏天的时候了,”纪方酌细细回想,“夏天我们还做青梅酒。冬日饮酒多为暖身,再加上最近总有人来取酒泡药,所以改卖黄酒了。”
“纪庄主深思远虑啊!说起来那会儿销金坊还在,我应当是去尝过你家青梅酒的。”
“味道如何?”
“滋味卓绝,叹观止矣!”他笑起来,又说道,“只是还未尝过你纪家蓼乡酒,颇是遗憾。纪庄主,咱这蓼乡酒,是真的不卖了吗?”
“有一门原料未得。即使知道做法,也无法酿造。”
纪方酌笑着摇头,“不说了。我此番前来,主要是想与您打听打听,这镇上最好的裁缝铺子是哪一家呢?不要那种只做布衣的,最好是绫罗绸缎,再绣点什么花样……”
“哦?你要做衣裳?”
“是。”纪方酌道,“我上陈家香铺,问过陈硫。可他说他媳妇从不穿他买的衣裳,嫌他土。我想,若是去找阿雅姑娘,过问这般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不太妥当,所以就来问问……”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茶馆老板拍拍胸脯,“我这人没啥本事,就是爱跟客人闲聊。上我这听说书的都是年轻姑娘,一个比一个打扮漂亮,我随处一问,便知哪家裁缝会做绸缎衣裳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要给谁做新衣啊?”
纪方酌点点头:“快过年了,家里有小孩。”
“是陶家那闺女吧?”他小声说道,“上回听人说了,这姑娘听话能干,手脚利索,头脑也灵得很,我看陶家肠子都悔青了。”
纪方酌闻言不禁笑了一下,都说茶馆是整个仙桃镇上闲言碎语最为纷杂的地方,果真如此。
“不对啊,”茶馆老板又叽叽喳喳说道,“若是给孩子做新衣,用得着锦绣绸缎么?”
纪方酌笑了笑,最终承认道:“其实……我想找裁缝做一双凤冠霞帔,婚服和嫁衣。”
“婚服?!”男子吃惊地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你不是已有夫郎了么?”
他狐疑地眨着眼睛看纪方酌,语气诡异:“你可知,每日有多少姑娘来我馆子,专门来听人讲你和苏美人的故事?”
纪方酌不太高兴:“谁允你叫美人的?”
“失礼失礼,那些姑娘都这么叫。”他靠在门边说道,“纪庄主,你这是又要娶谁?”
他能问出这话,纪方酌毫不惊讶。毕竟在大俞,娶哥儿是自降身份之事,即便民间流传美谈,说书作乐,不过也就图一笑罢了。
纪方酌实话实说:“我想娶他,但……我怕他不允。”
“你是怕谁不允?”茶馆老板听得云里雾里,“你夫郎么?他已作你正妻了,你再纳个小妾也很平常,这没什么不妥啊。”
纪方酌努力憋笑:“我是怕我要娶的人,他不愿嫁我。”
“那就属实有眼无珠了。纪庄主你如今名声在外,整个仙桃镇钦慕你的姑娘比比皆是,他若是不允你,你换个就好。天大地大,哪里找不出更合适的?”
纪方酌没有回答他了,垂首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
“换不得。”
“天大地大,除了他,谁也不合适,我谁也不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神也温柔下来。
茶馆老板噎了一下,撇撇嘴说:“……想不到纪庄主这般情根深种。但话说回来,你究竟是要娶谁啊?”
纪方酌摆摆手,转身说道:“当然是我夫郎,苏年啊。”
茶馆老板:“……”
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夫郎软饭真好吃》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