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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修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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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和师娘感情真好。”

陶莹莹一边甩着麻花辫,一边走在两人后面,眉眼弯弯地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起改口唤纪方酌师傅了,总觉得这样叫了,她才真真正正走出那个四四方方的农庄小院,住进纪家这个充满烟火味的小小酒庄。

纪方酌并不应他,他正亦步亦趋跟在苏年身后,干巴巴地笑:“开个玩笑而已……”

苏年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眼神平静,脚步却越来越快,像是竭力想要甩掉这只黏人的大狗。

纪方酌也跟着加快步伐,低声道:“咱别吵架啊,小孩子看不得。”

苏年停下脚步,短暂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是你将小孩带回来的,纪方酌。就这么想跟我演一出夫妻和谐,给孩子看?”

“你不是‘并非断袖’么。”

“难道这般勉强自己,你不嫌难受?”

纪方酌尴尬一笑,道:“并非断袖是没错……但我又不恐同,这种程度的做戏还是方可接受的。”

苏年懒得去管这家伙口中蹦出的奇奇怪怪词语,斩钉截铁道:“我不可接受。”

他说完,再也不想理睬纪方酌了,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只留摔伤了脚的夫君在后面艰难地一步一停追赶。

“师傅,我扶你。”陶莹莹小跑上去。

纪方酌苦笑了一下,好像心里想着什么,再抬起头时面上阴霾又一扫而空:“没事,慢慢走吧。”

“师娘为什么不等你?”

“你师娘性情易变,脾气火爆。”纪方酌叹口气道。

陶莹莹想了想:“心火旺盛,可饮少量红曲米酒降火。”

纪方酌摇摇头。

“肝火上涌,服用三日发酵的低浓黄酒?”

纪方酌仍是摇头。

“脾脏……”

纪方酌打断她,笑了起来:“记是记得不错,但你可别在他面前这般说。”

“为什么?”

“他啊,心、肝、脾都好得很,”纪方酌笑眯眯道,“动怒的原因,其实在我。”

陶莹莹张大嘴“哦”了一声,好似醍醐灌顶。

她双眼眨巴眨巴:“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自家老婆,当然是自己哄着。

纪方酌将手里的镰刀伸向一旁,只听“嚓”的一声响,就利落割下一片细长的叶子。然后毫无负担地把沉重的刀抛进小姑娘背后的竹篓里,自己懒洋洋地走在后面。

折起那片叶子放在唇边,悠然吹起了歪歪扭扭的小调。

他吹的仍然是他师娘爱看的古装剧片尾曲。但是,一个音符也没落在正确的位置上,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在提田间攀爬,跌跌撞撞地行走。声音落在秸秆上,落在麦穗的表面,落入泥土,晃晃悠悠,又落进走在前面那素衣男子的耳中。

三人前前后后地走在田埂,夕阳挂上山头,霞光四散,铺满田野。

晚间,苏年下厨准备了一些简单菜色,一一盛在小碟里,摆了满桌。桌上三只碗、三副筷子齐整放着,倒真如同一家人欢欢喜喜共进晚餐。

只不过这桌上只有陶莹莹是真心欢喜的。

在纪家酒庄待的这些日子,她要么被迫和纪方酌一块儿四处觅食,要么就是试毒纪方酌手底下不知生熟的饭菜,总之没吃上过什么热气腾腾的食物。

好在现下苏年回来了,即便他心底再不爽快,也依然认认真真把白日里带回来的鸭子给宰杀处理好,和着时令蔬菜一起炖了锅肉汁鲜美酥香软烂的汤。

纪方酌筷子夹起一个鸭腿,满面笑容放进苏年碗中。

“做饭辛苦了,宝贝。”

他眼神真诚,似乎按捺浓情蜜意,恨不得宠坏能干又漂亮的夫郎。

苏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看了纪方酌一眼,忽然露出笑容:“夫君上山采草,更辛苦。”

说罢又将鸭腿夹回纪方酌碗里。

“哪里辛苦了宝宝。”纪方酌声音温柔,伸出筷子重新夹给苏年,“都是我应该做的。咱们家酒庄能重新开起来,都是因为宝贝你的帮助。”

“还得是夫君,技艺炉火纯青。”苏年微笑着阴阳怪气道,“否则怎能将纪家酒庄重振风貌?”

陶莹莹有些迷惑地看着两人,她碗中盛了一只鸭腿,是出锅的时候苏年特地舀给她的,说长身体补营养。

现下师傅和师娘争得不可开交,她有点后悔。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要那个鸭腿的。

“没有没有,主要是咱年年讨人喜欢,受了亭坊主的青睐,要不然,现下也没有这般丰厚的银钱来跟陶庄主购置稻米原料。”

“不,是夫君能说会道,打动了亭坊主才争取到……”

陶莹莹小声道:“师傅,师娘……”

“我要是真能说会道,还愁哄不好老婆?”

纪方酌几乎要站起来,忽而又脑袋耷拉道,“我不会说话,不说了。”

“哦。”

苏年应了一声。

他面无表情把那鸭腿丢进陶莹莹碗中,筷子啪地一扔,起身离开了。

陶莹莹惊慌地看看苏年又看看纪方酌,心想好好的饭怎么就吃成这样了呢?

-

夜半,苏年早早上榻睡了,懒得去管纪方酌的死活。

一刻过去,他翻了个身。

两刻过去,他又翻回来。

“……”

完全睡不着。

他总觉得哪只碗没摞好,放在桌上,夜里吹风可能会跌下去摔碎。

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苏年翻身下榻,摸黑走出里屋。

他脚步顿了一下,停在门口。

莹润的月光下,小院被打扫得整洁干净,被风吹入小院的谷穗和落叶,都被清扫出来,堆在院子角落,摞起黄黄绿绿的一座小山。

纪方酌正单膝跪在一个酒坛前面。他神情专注,动作熟稔地抽出半捆稻草,隔着密密实实的纱布,努力辨认那个坛子里散发出的、稻米微微发酵的香气,是否纯净香浓。

那坛酒,是陶莹莹饭前搬出去的。

苏年记得,他那会儿看见还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你自己酿的?

陶莹莹说是,这是师傅第一次让她自己酿酒。

这个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趁着半夜跑出来,蹲在地上,不顾砂砾粗糙,认认真真地验收自己名义上的徒弟的成果。

他袖子挽在手肘上面,堆叠的衣料下小臂线条流畅结实。

苏年乍然想起那个溪边的拥抱,纪方酌的手臂温热有力环绕在他腰间,完全不知轻重,力道大得像是要揉碎他的骨头。

苏年迈开脚步向他走去,没有掩饰声响。

但那人五感敏锐得出奇,似乎早就发现苏年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回头,也不出声叫他,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苏年站在他身后主动开口。

“腿不疼了?”

他问道。

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还好。”纪方酌站起身,伸手扶了一下酒坛,“原本就不怎么严重。”

也许是因为陶莹莹不在,也许是因为夜里太过静谧了。

他短暂地变得很安静,也不与苏年斗嘴多戏了。

他安静的时候,话便很少,也不笑。眼神里总是逸散着浅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心绪,缥缈无形,奇异地与苏年记忆里那夜蜷缩在地的青年重合起来。

苏年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给我看看。”

他目光游移,语气不太自然。

“真的不严重。”

“看看。”

“我没事。”

“看一下而已,你能少块肉?”他有点不耐烦了。

“……”

“好吧。”

纪方酌不知他怎的,莫名其妙又不爽了。只好答应。

他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抬起头委委屈屈看了苏年一眼,然后自觉弯下腰去掀起裤脚,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腿。

苏年皱眉,蹲下去仔细查看。

大概是因为撞击到坚硬的石头,膝骨组织被挫伤了。白日只是有些淤青,现下却微微浮肿了一片。

他喃喃自语:“……得用三七化瘀。”

“人参三七?”纪方酌接道,“算了,那药太名贵。不用管它,歇上几日自己便好了。”

苏年表情冷淡。他突然伸手过去,在纪方酌受伤那处故意用力按了一下,纪方酌顿时疼得颤抖一下,小声地嗷嗷叫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宝贝我错了。”他连连求饶。

苏年微微一笑:“叫上瘾了是吗纪时野。”

说完,他又坏心眼地抬起膝盖压在了纪方酌左腿上,俯身而上,从他两腿之间伸手过去,拇指指腹抵在他右膝那处用力一揉。

纪方酌又叫了一声,疼得额角都渗出几滴冷汗,脸却蒸腾热气泛上红晕。

苏年压在他腿上,后领松散袒露那截白晃晃的脖颈,温温热热地贴在他胸口前面。那颗红痣也从凌乱衣衫里面露出半边,仿若一滴血珠凝结,滚圆,明艳,又像一枚相思子,颤巍巍嵌在他怀里这块温和白玉的背面。

红得醒目,美得刺眼。

他眼泪都快掉下来:“我求你了,苏小年。”

“好夫郎,我好老婆。”

“你起来一下。”

“别碰我了。”

“……苏年。”

苏年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他,直起身子,却低头朝男人那处睨了一眼。

他定定看着纪方酌,微笑道:“‘并非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酌宝:审核大大,高抬贵手,真的很纯洁。毕竟咱们都是直男,直男之间不怎么讲究也很正常。

年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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