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到黎小繁刚才的表情，像吃了个苍蝇似的，哈哈哈哈……”周露先是将盛迢迢的话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接着就笑倒在了桌上，连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江让月慢条斯理地擦着餐具，斜睨了周露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去看看仿生人怎么做饭’？”

“我这不是碰巧看到黎小繁嘛，就偷看了一会儿。”周露总算略微收敛了笑意，她突然将半边身子压过来，靠近江让月，语气真挚道，“哎，我说真的，你这个仿生人确实是个活宝！”

“所有的仿生人不都这样吗？”江让月按住周露的肩膀推开她，嫌弃道，“别靠这么近。”

“谁告诉你的？”周露生气地看着江让月，“我以我‘阅仿生人无数’的名誉和你担保，你的A10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江让月反问。

“她特别可爱，你不觉得吗？”

此时吊顶上暖色调的灯光洒下来，投在江让月的脸上，连她以往精致的下颚都仿佛变得柔和了许多。江让月兀自舀了一勺面汤，模棱两可道：“有吗？”

“你就装吧。”周露翻了个白眼。

盛迢迢回来的时候，正好和周露四目相对，只见对方黯淡的双眼刹那间亮了起来，像报废的灯泡突然被接通了电源。

盛迢迢：“……”

她心里有些发憷，但还是故作镇静地走到江让月身边。

“主人，您久等了。”

江让月正专心进餐，虽然没有理会她，但盛迢迢莫名感觉江大小姐的心情不错，也许是那浅色的瞳孔被暖光映衬，显得没有平时那么冰冷。

盛迢迢不禁在心里嘟囔，怪不得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江让月的确实有一副好皮相，这是任何人工智能公司都无法复刻的美貌。

一声轻微的餐具碰撞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江让月突然放下了筷子，转头看向她，说道：“以后不许对别人说‘您’这个字，只能对我说。”

“啊？”盛迢迢不知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但还是本能地应下，“好的，主人。”

“你这么凶干什么？”周露瞪了江让月一眼，她扭头笑盈盈地对盛迢迢说，“你主人对你一点都不好，以后你当我的仿生人吧。”

盛迢迢连忙摇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周露的盛情邀请。

她可没忘记，陪伴型仿生人的第一原则：永远忠诚于第一个输入开机密码的主人。

被拒绝的周露趴在桌上，一头柔顺的金发都显得没精打采起来，软踏踏地散开，她噘嘴道：“让让，我也想换个新的仿生人了。”

“你以前的仿生人呢？”江让月回忆道，“叫03……”

“0327。”周露说出这串数字的时候，眉头都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显而易见，这个叫0327的仿生人给她带来了一些不好的情绪体验，她闪烁其词道，“我觉得她怪怪的……”

“哦？这次的理由我没听过。”江让月点点头，嗤笑道，“你这话和伯母说吧。”

“是真的！我感觉……”周露欲言又止，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慢吞吞道，“她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

盛迢迢后颈一凉，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周露说这话的时候，江让月似乎看了她一眼。

“除了这个呢？”江让月抿了口水，不以为意道。

“她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周露咬着唇，“那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它‘觉醒’了？”江让月放下水杯，表情认真起来。

周露摇摇头，说道：“应该没有，她只是偶尔会让我……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所以你要把她换了？”江让月淡淡道，“你已经换了三个仿生人了，伯母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次我想去私售店，你陪我一起好不好？”周露的眼睛瞪得溜圆，她小声道，“在私人店购买仿生人的话，消费记录可以不上传到个人终端。”

盛迢迢对这些店铺可不陌生，她以前穷的时候也经常帮黑店老板修机器人。联盟会为正规公司生产的仿生人进行备案，私人制造的仿生人是非法产品，售卖这些非法仿生人的店铺自然就是黑店。

江让月惊讶地看向周露，问道：“黑店都敢去，你不怕出事？”

“哪有什么黑店？不过是那些大企业为了垄断产业，危言耸听而已。”周露鼓着嘴，不停摇晃江让月的胳膊。“听说那里仿生人的种类比正规商场还要多呢，难道你不好奇吗？”

“我对仿生人并不感兴趣。”江让月耸肩，断然拒绝。

“小迢迢，你劝劝你家大小姐嘛。”周露见江让月油盐不近，便又把希望寄托在盛迢迢身上，“你看江大小姐那么喜欢你，你只要撒个娇，她肯定会同意的，对不对？”

盛迢迢不知道周露从哪里看出江让月喜欢她了，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眼观鼻鼻观心道：“黑店太危险了，您……你还是别去了。”

周露气结，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江让月，卖惨道：“我们都认识十年啦，我帮过你挡过多少次桃花？你还记得小学时隔壁小胖……”

“周露，你准备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倒出来是吗？”江让月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叹气道，“下不为例。”

******

周末很快就到了，周露神秘兮兮地找到江让月，说她调查到了荡铁市最大的仿生人私售中心，便拖着江让月导航到了这里。

江让月和周露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时候，宛如可以直立行走的外星人标本，引得街上的原住民纷纷侧目。

“咳咳——”周露咳嗽不断，被浑浊的空气刺激得喉咙发痒，她哑着嗓子道，“这都什么味道啊？我快喘不上气了。”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纳米级别的防毒口罩给自己戴上，又扔了一个给江让月。江让月也不客气，不仅是因为这里的空气难闻，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被人认出来。

看着这两位娇气的大小姐，盛迢迢再次刷新了对主城区有钱人的认知。习惯了24h不间断净化的空气后，又怎么能忍受外城的“浑浊”空气呢？尽管她认为，这里的空气比黑街清新多了。

“机器人就是好，你看迢迢一点都不难受。”周露看着盛迢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十分羡慕，她摸着自己被口罩遮住的鼻子，对江让月说，“你说，要不我装个仿生鼻子吧？可是我的鼻子这么好看，我有点舍不得。”

“你直接换个仿生脑袋吧。”江让月道。

“为什么？”

“肯定比你现在的脑子好用。”

周露：“……”

这条街有好几个小巷，七扭八拐的岔道让周露晕乎乎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家仿生人私售中心。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堵被张贴了无数小广告的墙，和一扇破烂得像是上个世纪的城中村遗留下来的大门。

周露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切，诡异地沉默了。

“让让，我们不会找错地方了吧？”她挠挠头，“我买到的地下情报说，这里是本市最大的仿生人私售处。”

“非法的生意，自然要低调些。”江让月话音刚落，这扇破破烂烂的小门便“嘎吱”一声开了条缝，仿佛在主动迎接她们。

周露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将门推开，盛迢迢走在最后，随着她轻轻把门关上，昏暗的室内骤然明亮起来。

这里面果真别有洞天。

一开门，便是灯火通明的大厅，地板亮得能与天花板上的大灯交相辉映，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冷峻的奢华之中，其间往来的顾客都衣着体面，一看就非富即贵。

人群中，有一位身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分外显眼，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却显出一股独特的性感。她转过头来，正好望见刚进门的江让月，于是迎了过来。

“三位女士，晚上好。你们可以叫我林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林姐微笑着主动问好。

盛迢迢当即判断，这个林姐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因为她嘴上和三个人打着招呼，目光却直直地落在江让月身上，明显是一眼就看出，她们三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人是江让月。

周露激动道：“我想买个新仿生人，可以让我看看款式吗？”

林姐点点头，然后打了个手势，很快有两位长发姐姐走了过来，带周露去挑选仿生人了。

周露走后，林姐看向江让月，体贴道：“这位女士，请问需要摘下口罩吗？我们可以帮您消毒。”

江让月摇头，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淡淡道：“我只是陪我朋友来的，你随意就好。”

这是要赶人了，林姐看出对方不想让别人认出她的身份，也不多为难，便安静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江让月突然开口：“坐下吧。”

盛迢迢确定周围没有第三个人了，江大小姐应该是在和她说话，但此时更纠结的事发生了——这里只有一张沙发。

盛迢迢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沙发的最边缘。

江让月像是有些累了，她将身体向后靠去，白皙的锁骨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侧头对盛迢迢勾勾手，懒洋洋道：“过来。”

于是盛迢迢挪近了一些。

江让月仍不放过她，命令道：“坐我旁边。”

盛迢迢只好无奈地坐过去，熟悉的雪松香气弥漫开来，她不想让江让月感觉出她的紧张，只能拼命地让紧绷的半边身体放松。

江让月可能是一直戴着口罩不太舒服，她揉了揉高挺的鼻梁，然后忽然对盛迢迢说：“别动。”

几秒后，盛迢迢愣住了，她看着那一头柔软蓬松的卷发像水波一样，洒落在她的大腿上。

“让我躺一会儿。”

江让月弯曲身体，自然地将头枕在盛迢迢的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江让月：累了ORZ

盛迢迢：心累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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