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袭补习一直补到大半夜。
第二天考试居然变天,秋雨绵绵,无端多了几分萧瑟味道。
虞听晚撑着伞来到教室,一身湿漉漉的,正在收拾,听到班级一阵起哄声:
“大佬又来送早餐!”
“这叫一个风雨无阻。”
“兄弟们我羡慕啊!”
许涯时站在后门口,远远抛过来一个塑料袋,口扎得紧紧的,是虞听晚吃过的那家早点。
那天虞听晚登门过后,许涯时就没再送吃的,而是换成全程陪同去吃。
今天可能是因为考试,他必须回班级,所以故态萌发。
虞听晚接到早餐,走过去:“你自己不吃?”
“吃过了。”许涯时答道,他要笑不笑地望向起哄的那几个,“是啊,来送早餐,你们嫉妒吗?”
“不嫉妒不嫉妒。”
“我想吃。”
“我不做梦,就看看。”
软白鲜香的面皮吃到嘴里,一口爆汁。
虞听晚一边吃一边看他们打闹。起初这些调侃和起哄还让他有所担心和尴尬,现在他基本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许涯时和他们闹完,虞听晚基本也吃完了,他问:“困不困?我给你弄点咖啡来?”
虞听晚说:“我不困,你考试别睡着就行。”
“我是那样的人?”许涯时笑道,他挤眉弄眼,“真不需要?”
“不要,我困也不会在考场上睡着。”虞听晚说。
“好吧,那我回班级了。”
“嗯。”
“考完我来找你。”许涯时说着要走,却还要约一下中午。
虞听晚受不了的说道:“我中午要回宿舍,你别来找我。”
“你回宿舍就回宿舍,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许涯时脑子一转,恍然大悟,“你那只小比熊在?怕我吓到他?”
许涯时笑得促狭。
虞听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欣泽,仔细想想这个外号还挺贴切,许欣泽是很可爱。
他忍住笑:“不许这么说人家。”
“我真走了。”
许涯时冲他挥挥手。
随后的三天,许涯时基本保持早上来一趟、中午偶尔来一趟、晚上再来一趟的频率来和虞听晚打招呼,规律的像下课铃。
最后一天考化学,下午老师改卷不在,所有人自习,两天后放假,人多少会发点癫。
一班的学生出息了,竟然偷偷摸摸打起游戏。
三四个人头对着头,靠门口的望风,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拿刺客,靠,你抢我小乔!”
“你滚蛋,小乔是法师,带你玩迟早脑溢血。”
“算不算兄弟……奶!奶!奶一口!”
“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啊,我等得好急啊。”
……
许欣泽叹了口气,转过头说:“听晚,我也不想学习了。”
虞听晚顿住笔:“考完试玩一玩也无所谓。”
“对你是无所谓,对我们就不一定了。”许欣泽瘪嘴。
没过一会儿,他左右看看,捧着手机窜到了虞听晚旁边的座位上。
“听晚你感觉许涯时这次能考多少分?”他兴致勃勃地问。
虞听晚看他:“你也参与那个押注了?”
许欣泽不好意思:“我没有。”
他趴到桌面上,面朝虞听晚,“我就是很好奇。”
虞听晚心算了番,许涯时人不笨,高一虽然贪玩扔掉了基础知识,可要是掌握针对性的知识点和题型,全部及格不成问题。
虞听晚说了个保守的数字:“四百分应该可以。”
他们一百五十分的卷子,这个分数也就中下。
饶是这样许欣泽还是咋舌:“这么高,后面三个班基本都被甩下去了。”
虞听晚问:“这个分数算高?”
“不能和你比啊,听晚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升高二的成绩啊?”
虞听晚还真没注意:“多少?”
许欣泽比出两根手指:“二百多分,直接翻倍了都。”
虞听晚说道:“差不多吧。”他昨天给许涯时做了份摸底试卷,许涯时掌握的都还不错,真考到这个分数虞听晚并不惊讶。
邵奕染也转过头:“真这么牛逼啊,学神就是学神!哎,分数出来以后恐怕得有一帮人睡不着了。”
一反常态的是,学校这次迟迟没有下发试卷,当然,也没有公布分数。
学生在焦急等待中迎来十一假期。
七号,住校生返校。
虞听晚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假期名义上是七天,调休加自习,实际算起来只有三天。
这一次回来,虞听晚带了不少秋冬衣服,夏天的衣服能打包的全都打包,下周回家带回去。
许欣泽一边捧着手机冲浪上网,一边和虞听晚聊天:
“听晚你和许涯时假期出去玩儿了?”
“嗯,三号去看了场电影。”
“什么电影?好看吗?”
虞听晚说:“搞笑片,演技很尬。”
许欣泽惋惜地叹了口气:“居然不是爱情电影。”
虞听晚笑说:“两个人折腾来折腾去不是更无聊。”
“那不一样……”许欣泽语音陡然转了个调,突然惊恐抬头:“听晚,有人可能想举报你。”
与此同时,刘秉涛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虞听晚你来一趟教师办公室,我在这边等你。”
刘秉涛的声音沉重且低落,好像饱受打击般嘶哑。
白日渐短,下午不到五点,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地面上沾着还没干透的雨水,凉意十分明显。
许欣泽说什么也要陪着虞听晚过来办公室,路上他把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全都告诉给了虞听晚。
“一开始大家都没说什么,几天假放的我都快忘掉月考了,突然就有人把许涯时的分数公布在了群里,你猜多少分?”
“多少分?”虞听晚漫不经心地问扫过路边的话题,苍翠的叶子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黄,几片藏在绿色的海洋里探头探脑。
“432分,这次试卷题目难,都排到学校前四百以内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嗯,只要想查总有渠道。”虞听晚说,他并不觉得这个分数有什么意外,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许欣泽皱眉,“然后就有人说是你透题给许涯时,他才能考这么高。”
虞听晚莫名其妙笑了声,好像觉得挺有意思的:“接着呢?”
“有人将许涯时找你的时间点和行程列了出来,看上去可信度挺高,就有人说要去写举报信。”许欣泽哭笑不得,“听晚你别笑,这事真有人会干的出来,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人考试时候也被人举报作弊,那人叫……叫什么来的,好像姓韩,最后都被整退学了。”
虞听晚对这个人有印象,准确地说出那人名字:“韩亭,和他不一样,我和许涯时又没有作弊。”
“我知道,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怕你联赛受到影响。”许欣泽低下头搓揉自己的衣角,“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虞听晚摸了摸许欣泽的头,软毛的手感十分不错。他觉得这件事更无稽之谈了:“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歪,老师也没有那么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道许涯时来不来,他要是来,可以当面说清楚。”
“不一定,明天走读生才返校。”
虞听晚和许欣泽来到教师办公室。
整栋楼只有教师办公室灯火通明,刘秉涛单独一人靠在椅背上发呆。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信。
虞听晚喊了声报告,他和许欣泽走进办公室:“刘主任,找我什么事?”
一路上虞听晚心里都在盘算应对举报的方式,他有聊天记录,有整理好的文本资料,还有和许涯时的视频通话记录。
想证明许涯时成绩是自己考的并不难,难在他要怎么和刘秉涛解释他为什么会给许涯时补习。
总不能真用许涯时聘请他当家教的理由来搪塞年级主任,虞听晚无声得勾起嘴角,心想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行。
刘秉涛望向虞听晚:“你来了?”他把面前的那封信件递给虞听晚,“先看一看,再想一想怎么和我解释。”
虞听晚接过信件,举报人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字体全部是打印出来的宋体四号,没有落款。
一封匿名信。
刘秉涛指指信件:“许涯时那边我也通知了,明天走读生才返校,就没让许涯时过来。不过他来不来无所谓,我更想听你怎么说。”
也是,矛头指的就是虞听晚,叫许涯时来也没用。
薄薄一页纸,三两眼就能看完。
要说没什么创意就是瞧不起人,信里通篇在讲许涯时时不时就往一班跑,虞听晚和许涯时时不时一起来一起走,虞听晚忍不住盘算了下频次,发现信里还真的没有算错。
只在最底部有两行字,认为虞听晚将月考原题泄露了出去,导致许涯时成绩突然起跳。如果不防微杜渐,以后人人都学起来,考试成绩根本毫无公平可言。
最得意的学生被指责泄题,和最头疼的学生搅合在一起。
难怪刘秉涛如此疲惫。
“你怎么说?”
“和许涯时走得近是真的,但没有透题。”虞听晚淡道,他将信纸折起复原,递还给刘秉涛。
“你们……我上次不是说你不要收他东西,他只会浪费你时间?”
“没有浪费。”虞听晚说,“休息的时候才教他,算交流吧。”
“不是,班级那么多能跟上你节奏的学生,你非要和一个倒一交流?”
“我喜欢和他交流,不行吗?”虞听晚偏过头,浅色的瞳眸倒映出刘秉涛的身形,仿佛侵染上寒意般锐利。
“喜欢!”刘秉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虞听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喜欢和许涯时交流,你喜欢他什么!他……”
“报告~”
熟悉的嗓音拖长尾调,许涯时一手搭在许欣泽的肩膀上,一边歪靠在门框上。
见刘秉涛和虞听晚一起瞥向他,他又补充了句,“打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