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父亲

第二日一早，路易从路边买了一份三明治当早餐。他一穿过教堂的侧门，就在小路上快速跑了起来。他可不想再被莉娜女士鄙视，于是路易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速度。安德鲁祭司的小屋没什么变化，他似乎自从昨天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也不知道他吃饭怎么办。路易一拍脑袋，安德鲁祭司有非凡能力啊，想吃水果自己就能“变”出水果来，想吃菜自己就能快速种出来，自己在小屋就能做，根本不用出门。路易有些羡慕了，自己也要努力提升啊。

开垦荒地，并非只是用锄头把土地翻开，还需要把土地中大块的石头和杂草清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路易似乎能感受到哪里有石头，哪里杂草还没有清理干净，路易估计这就是非凡者所谓的灵性在发挥作用。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路易现在精力充沛，再加上昨天已经大致掌握了用力技巧，一个上午路易就把剩下的荒地开垦出来了。当他扶着锄头，抬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时，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感觉到自己的灵性似乎更轻松活泼了，这应该就是消化魔药的感觉吧。“耕种者”的“耕”应该就是耕地吧？用力量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领地，用灵性清除领地中多余的或者有害的物质。路易估计非凡者小队也是如此，他们巡查的地区就是耕地，违法乱纪的人就像是石块和杂草需要定期清理。只不过路易自己是从荒地开辟出来的，而卡斯镇的巡逻的地区更像是已经开垦好了的田地，所以自己的感受更明显。

简单收拾了一下，路易返回治愈教堂准备吃午餐。作为教会的研究员，路易的午餐是由教会餐厅提供的工作餐，不需要他额外花钱购买。午餐还算丰盛，三菜一汤：炒青菜、小茴香煎鸡蛋、青椒炒肉丝再配上一份奶油蘑菇汤。路易非常满意，除了主食又是面包外。

吃饱喝足，路易返回实验田，就看见安德鲁祭司站在实验田中间手舞足蹈，像是在施展某种魔法。路易觉得安德鲁是个嘴硬心软的老人，说是不帮自己，结果还是在悄悄地帮助。安德鲁停下后，转身是就看见微笑的路易，顿了一下，说：“咳，我看你速度挺快的嘛。我刚刚施放了一个丰收魔法，你不需要再给土地施肥了，可以直接种小麦了，不用太感谢我。”不等路易回应，安德鲁匆匆回了他的小屋。

路易失笑，自己还没感谢他他跑那么快干嘛，安德鲁人真的很不错啊。路易蹲下抓起一把土，仔细感受了一下，似乎这片土地确实更有利于植物生长了。路易还看到了几个袋子，路易随意打开一看，原来是已经处理好了的小麦种子。路易整理好思绪，在土地上开了数条小沟，每条小沟间隔大致30厘米，接下来再把种子均匀播撒在小沟里，然后用土掩盖，最后就是浇水。安德鲁的小屋后面有一条河，算是费内波特河的一条支流叫黄金金河，七月的黄金河水流迅猛但对来说路易却没什么危险。据说起名的人因为看到麦河两岸金色的小麦倒映在水中，河水看起来像是变成了黄金流淌，于是就叫黄金河。一趟趟取水虽然麻烦，但是并不太累人。当他把最后一块土地浇完后，天已经黑了。当路易回到家，看见父亲迪亚兹坐在餐桌前算着账本，看到路易回家了就把东西收了起来，转身进了厨房。厨房传来了来自父亲的关心：“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还没吃晚饭？爸爸把菜热一热，一会儿就能吃了啊。”

路易回答着：“嗯，还没吃。你呢？”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路易没再说话，沉默地坐在餐桌旁边。其实，他和原主父亲的相处时间不长，一是他刚来就被卡尔监视着跟原主父亲隔离了，二是他监视解除后原主父亲忙着夏收工作，而他则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了解这个世界，三是他刻意避开了原主父亲，尽量减少接触。他面对原主父亲有些尴尬，自己算是这具身体的小偷，作为最了解原主的人，很可能被原主父亲看穿。

路易盯着餐桌，心里有些慌，看这架势，似乎原主父亲要来一场蓄谋已久的谈心。万一露馅了怎么办？他只获得了原主的部分信息，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肯定有所不同，要不全部推到差点死了的那个变故上？在路易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盘青椒肉沫茄子放在了桌子上，路易脑袋被拍了一下，迪亚兹委婉批评道：“帮忙拿一下餐具啊，干坐在这干什么？是不是待会儿还要爸爸把饭喂你嘴里？”

“啊，好的。”路易立马站起，快速蹿到厨房拿餐具了。路易速度很快，迪亚兹解完围裙，路易已经把餐具和其它菜都摆好了。

“吃吧。”迪亚兹发话。

晚饭也很丰盛，看得出是用心做出来的。青椒肉沫茄子很美味，煎河鱼用花椒祛除腥气后只剩下鲜美，还有一份鹅肝蒸蛋，把鸡蛋的嫩滑和鹅肝的鲜嫩恰到好处地融合。路易只顾着吃饭，企图逃避对话，而他也确实饿了。令人意外的是，迪亚兹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时不时地给路易夹菜，提上一句，“慢点吃”“小心噎着”。

吃完饭后，迪亚兹在厨房洗餐具，路易则趁机溜进自己的房间。自从父母死后，路易已经没有能在一起吃饭的家人了。懒得和人打交道的他自然也没什么朋友，研究院的人认为他是抱那个人的大腿才进的研究院，他也不想去解释。他始终一个人沉浸在科研的世界里，那个人也只是跟他相互利用罢了，他一直知道。只是那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让他鼻子酸酸的，他不知道这是原主身体的反应还是他自己的感觉，也许他自己也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家吧？只是，偷来的家人也算吗？

路易的脑子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上辈子作为研究员的冷静理智。“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乱了路易的思绪。“孩子，我们聊聊好吗？”迪亚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该来的总归是逃不了。

路易打开门，跟着迪亚兹身后走到客厅椅子上坐下。路易第一次仔细看着这个名为迪亚兹-博托夫的男人，快50岁的他头发花白看上去就像已经超过60岁，脸上的皱纹也十分明显，腰也微微佝着。路易觉得有些难过，这个男人似乎因为之前的变故苍老了不少，先是丧妻，后是儿子遇险，都给男人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路易继续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

迪亚兹沉默了一会，率先开口道：“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在你妈妈死后，我一直在忙工作，计算开支、四处安抚费内波特战士们的遗属，反而忘了安慰你。爸爸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试图用忙碌掩盖内心的悲伤。但是孩子啊，你的悲伤怎么能用做危险的任务来宣泄呢？幸亏你还能再次醒来，如果你也回归母神的怀抱，我也只能一同去陪你们了……”说完，他低低抽泣了起来。

路易的心脏似乎有些胀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忍住眼泪，低声说道：“不是的，爸爸，你没有错。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会那样感情用事的。那次，只是个意外。你看，我现在只做研究了，再也不会遇见那种危险的任务了。”

“虽然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是我确实希望你能安安稳稳一辈子，不要再进巡逻队了。”迪亚兹抹了抹眼泪说着。

“嗯，我知道了，爸爸。”路易想抬手抱一抱面前的这个男人，但又觉得有些矫情，于是还是坐在椅子上没动，等待迪亚兹平复情绪。

“好孩子，好孩子……”迪亚兹反而一把抱住路易。路易身体微僵，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路易抬起胳膊回抱住父亲，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迪亚兹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快回归母神怀抱的人了，还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快洗洗睡吧。”

路易激动过后，也有些尴尬，回答了个“嗯”后就进入了盥洗室，他的身心似乎经历了一场洗礼轻松了不少。在路易转身的那一刻，迪亚兹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再次流下，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怅然，似乎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