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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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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走得很快,步步紧跟不敢迟疑,仿佛惊惧身后地板陷落,会令她坠入深渊。

在通道转角猛地撞到常昊时,常昊恰好向她走来,他单手扶住她的背,仔细端详片刻她的神情,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问她是要走还是要留。

林深哑然地攀住他的手臂,腿脚发软,脑中一片空白。

常昊扶背的手改为揽腰,有力地撑着她不让她滑落,他领口优雅弥散的斯里兰卡檀香气息,将林深轻柔笼住。

过了半晌,音乐厅内响起欢呼与掌声,隔音门扉即将关闭,常昊几乎要揽着她向出口走去,她这才如梦初醒地摇摇头,挽着常昊的手臂重新回到座位。

因为他们坐在很显眼的贵宾席,与演奏台的距离很近。这是她格外喜爱的钢琴家首场回归巡演,不能集中精神欣赏已经觉得抱歉,她不想更失礼地直接缺席下半场。

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林深总是下意识寻求表面的风平浪静,失态也是短暂须臾,下一刻就要若无其事地调整过来。

所幸观众席上灯光很暗。

裴燃演奏的姿态张弛有度,指尖流淌舒缓、优美、富于戏剧性的旋律,林深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直至她弹到李斯特的安慰曲。

常昊的指尖触碰她的面颊,替她拭去滚落的眼泪时,她没能像刚才那样躲开。他的手指和莫砺峯很像,又不像,同样的宽厚与修长,但没有那种松木般的粗粝与笨拙。

常昊的手是养尊处优的手,力度很轻,仿佛怕因此碰碎了她。

他对她没有要求,也没有逼迫她直视自己。在演奏会谢幕结束之前,他揽住她的腰,将她哭泣的脸藏在怀里,避开旁人的目光,将她从昏暗的空间带了出去。

春夜料峭,风声在黑暗中翻滚,他们停在一条苍老疲惫得几乎流不动的河边,常昊将车厢后座的隔板升上去,让林深可以整个人蜷起来,将脸埋进膝盖里哭。

尽管十几年过去,但林深孩子气的习惯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他陪她安静地待在狭窄的、充满安全感的封闭空间里,没有再碰她的眼睛。因为她小心翼翼地躲开了。

在林深恢复平静之后,常昊带她去了弓道场。小时候他们都被要求学习弓射围棋,以修心习礼,林深围棋下得很烂,但弓射技艺行云流水,每每与林宏宙吵架受了委屈,她总是一个人躲到这里。

弓道场地处郊区幽篁,僻静无人,常昊总是首先找到她的那一个。

她有时候愿意跟他走,有时候不愿意。不愿意的时候,常昊会哄她跟自己打赌。

六支箭一组,一组定胜负。

赢了她跟他走,输了他陪她留下。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常昊事事让着她,但弓道从来没输过。

林深很久没碰弓箭了,她换了一身衣衫,拈着箭羽,勉强笑道:“这么突然带我来这里,赌什么?”

“你赢了,什么都可以。”常昊让她先攻,持弓而坐,轻描淡写道:“我赢了,事后再向你讨。”

林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但也没寻根究底,夜晚的弓道场清幽僻静得如同被世间遗忘,耳边唯有虫鸣嘶嘶,令她因莫砺峯波澜起伏的心平静些许。

她试着拉了一次弓,满而未发,判断自己水平还在,随后调整吐息,像从前一般轻吻箭羽。

“正射必中。”林深轻声呢喃,如同一句迷惑自己的咒语。

搭箭瞄准,破风飞驰,正中靶心。

六发四中,一箭偏离,一箭落空。

林深预感自己要输了,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常昊扣上手套,在与她换位错身时揉了揉她的脑袋。

“谢了。”他言语间有淡淡笑意,“却之不恭。”

林深故意唉声叹气:“别人哭成这样,也不知道让让。”

常昊的姿态无可挑剔,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在第一支箭稳稳当当扎入靶心之后,他才沉声静气地回道:“正是如此,才不能让。”

六发六中,常昊赢了。

林深坐在木地板上,托着腮问他想要什么,常昊没有回答,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给你点时间准备。”他陪她看了一会儿月亮,时隔良久才开口道:“过两天再问你要。”

弓道场面积不大,但叠石造山,绿竹掩映,具有一种古朴静谧的美。夜风将竹叶吹得沙沙作响,应和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林深闭着眼睛感受风拂过面庞的凉意,常昊坐在她右手边半米远,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将这一页揭了过去。

回到城南别墅,已将近凌晨,小区内许多屋舍都熄了灯,只有寥寥几户还未睡下。斜对面的别墅灯也是暗的,迈巴赫依旧随随便便横停于草坪之上。

都到家门口了,林深没肯要常昊的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地让他快些回去,今天平白无故耽误他许多时间,她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常昊言笑自如,让她快些进屋躲风,他明天一早给她打电话,等她醒了就来接她去探望他母亲。

林深满口答应下来,保证自己会尽量早起,又催促他赶紧上车,这么几步路还要送她回屋,可千万别折煞了她。

目送常昊的车驶下斜坡,林深这才按亮庭院的灯,打算带约克夏出来花园逛两圈再睡觉。

结果还没来得及打开指纹锁,身后的空旷幽静就被一道不大不小的声响打破了。

林深回过头,看见莫砺峯从迈巴赫的驾驶座下来,月光被浮云短暂遮蔽,他们隔着一条开满不知名花树的柏油路四目相对。

林深默不作声,很快收回视线,手指微微发颤地低头开门。

在智能门锁仓促开启,门扉向外弹出的同时,莫砺峯不知什么时候贴近她的背脊,单手按住门把,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带了进去。

咔嚓。

门自动落锁。

智能家电感应开启,柑橘色灯光曲曲折折地落下。约克夏“嗷呜”一声,耳朵微微抖动,因为腿太短在阶梯上跳不下去,只能着急地原地打转,看着玄关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位主人。

莫砺峯一言不发,将林深困在怀里,一手撑着门,一手按着她的腰肢,整个人贴得密不透风,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林深双手握成拳抵住他的胸膛,想离他哪怕远一点点,可是没什么用,那阵苔藓与松木的凛冽气息轻而易举就包裹住她。莫砺峯的怀抱很热,手臂青筋微微突起,像抚平一张被揉皱的白纸一样,一寸寸摩挲她凉软的皮肤,将她不由分说抵在门上展开。

林深以为自己已经平复些许,岂料顷刻间又被这个人气得发抖,想伸手去按门边的报警装置,碰都没碰到,就被他握在掌心收回来。

“莫砺峯!”林深自幼家教严格,从来不会在外面显露这样的情绪,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他,用气急败坏的声音喝止他,要他“滚出去”。

莫砺峯没什么所谓地“嗯”了一声,空出一只手摘掉眼镜,低头去吻林深的嘴唇。

他的反应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分手,中间相隔的42天只是倏忽一瞬,他们还住在他们的江景公寓里,林深只是像以往一样,不满于他的不解风情,或者因为他折腾太久错过约会时间而生气。林深眼眶又酸又痛,偏过头拼命推拒他硬邦邦的肩与胸膛,但还是被莫砺峯不费什么力气地吻到了。

犹如本能一般,莫砺峯难以自制地向她索取,吮吸她甜蜜的唇舌,林深将他的嘴唇咬破了,他也没有松开。

直至林深哭了。

林深眼泪流得无声无息,她好像认清了体型之间的悬殊,放弃了和莫砺峯无谓的角力。

“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她隔着泪眼,冷冰冰地质问他。

莫砺峯一点一点吻掉她的泪,言语间没有丝毫歉意,回答说:“你让我丢掉游戏机那天。”

“以你现在的身价,换住处不会不做背景调查。”林深眼尾潋滟地泛着红,看起来很可怜,说话的声音也不稳,但是态度很差,她指责他:“你知道我住这里,你存心的。”

莫砺峯承认了,他说“是”,又语焉不详道:“我等了你很久。”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深尽量保持冷静,“但是莫砺峯,我们好聚好散,我从来不欠你。”

莫砺峯极快地皱了皱眉,将脸埋进她颈侧,久违地嗅着她身上的甜香,好像一点都不想听见林深说这样的话。

“别碰我。”林深躲避着他不住落下的啄吻,一字一顿提醒道,“一开始就说好的,我说分手,我们就结束。”

莫砺峯沉默少时,又喊了她名字,用无法挣脱的力度抱她,然后告诉她:“林深,我后悔了。”

他的呼吸洒落耳廓,林深必须竭尽全力掐着手心,才能迫使自己不转过头去看他。

莫砺峯有一张大理石雕塑般,令林深轻易心动的脸。他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睛、会说刻薄话的嘴唇、不轻易示众的酒窝,他不悦时的皱眉,得逞时的坏笑,每一个模样林深都记得。

他们身上有彼此浸润的气息,雪山松木混合甜蜜果香,因为太熟悉所以难以抗拒。莫砺峯的吻和拥抱,令林深不可避免地感到心软、惶惑与不安。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整个人被向下拉扯的廉价与自我厌弃。

林深觉得至今还会为莫砺峯一句“后悔”而悸动的自己可笑又可耻,他不想知道莫砺峯后悔什么,只想知道应该如何停止这种荒谬的局面。

莫砺峯的体温比她暖很多,手心跳动着火焰,从衣服下摆探进去,粗糙而有力地抚摸她赤/裸的背。

“林深。”他将眼睛藏在她颈侧,低声呢喃她的名字,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像叹息:“你现在一眼都不愿意看我了。”

林深死死咬着嘴唇,不动,也不作声。

莫砺峯将她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要把她嵌进身体里,片刻不离。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深听见他贴着她,有些生硬地问:“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吗?”

林深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他在说什么。

“常昊没你想的那么好。”莫砺峯的语气很奇怪,忽视她的沉默接着道:“林深,不要跟我赌气。”

句与句之间的停顿。

似是而非的关联。

林深闻言愣了一愣,脑中混沌澄清,随即眼泪更凶地滚下来,难以置信,又极度讽刺。

她怎么也没料到,莫砺峯是因为这个而后悔。

——因为占有欲作祟。

她当时提分手,他答应得那么干脆,她身边有了别人,他又表现出这种纠缠与不舍。

像一个抓着旧玩具不放的孩子,明明不是很喜欢,想要丢掉,但是又不能接受被别人抢走,是以只好忍着不喜欢,假装自己没有厌倦。

“莫砺峯。”

林深从来没有试过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她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却还是扯出一个笑:“我衣服都换了,你没发现吗?”

话音未落,莫砺峯整个脊背就瞬间绷紧了,血管突爆出来,像一块岩石死沉死沉地压住她,仿佛要就此将人勒碎。

他不肯看她,不肯放开她,也不肯承认她此刻吐露的每一个字。

“够了!”他抬起右手狠狠捂住她的口鼻,林深的呼吸与眼泪顷刻间打湿他掌心,浓烈的松木气味带来短促的窒息感,他被她的眼泪灼伤,又猛地清醒过来松开手。

微凉的空气急促涌入肺部,林深整个眼眶都红了,但莫砺峯比她反应更甚。

“我不问。”莫砺峯目眦欲裂,咬着后槽牙生硬地要求她,“……别说了。”

林深仰头看着天花板,原本精挑细选想要装到江景公寓的吊灯在空中孤独发光。她没有听莫砺峯的话,声音很轻地告诉他:“莫砺峯,我心里有别人,早就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拳头砸在门上,一下又一下,发出沉重的闷响。

空气中浮动淡淡的血腥气,莫砺峯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阴鸷灼亮,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你闹得够久了。”他的拳头不可抑制地发颤,声音仿佛也含着铁锈气,危险又缓慢地一字一字往外挤,“别说气话。”

林深从来没见过莫砺峯这样失控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心中又隐约有报复的快意。

她奚落地看着他,语气突然变得轻快起来:“你问出这种问题,心里难道没有答案么?”

莫砺峯痛极地喘着粗气,用力捏住她下巴,又要低头堵住她的嘴,不许她言不由衷地说话。

但是林深躲开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也是第一次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厌恶。

她说“别碰我”。

傲慢又惹人怜悯。

说“我觉得好恶心”。

莫砺峯从山岩变成一缕风,轻飘飘地被林深推了出去。

他的身体与眼神都很僵硬,没再继续碰林深。

林深当着他的面砸了报警器,他无动于衷地站在她面前,目光一动不动停驻在林深脸上。

物业安保很快赶到,见是两位业主产生争执,显得格外为难。

莫砺峯终究还是没有让他们太难做,他用血迹斑斑的手碰了碰林深红肿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像以前惹林深哭时那样。

林深拂开了他的手。

他回头看一眼约克夏,又哑着声音对她说“晚安”,最后走出了她的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写串了…蒜了呜呜有空再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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