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一生反骨 > 第230章 世无长生药,阉人血恨咒

第230章 世无长生药,阉人血恨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时年,太子被罢,天下追捕太子。绣衣使者再次出动,寻找着太子的蛛丝马迹。

后来传来了太子自尽的消息。

太子自尽,他携带的妻儿亦死,自此,太子族灭。

天没有明,依旧是暗的。

太子已死,国却不复,天下乱成一团。

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叛,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注:出自《董仲舒》)

这些被苍祝撕下烧毁的种种警告从灰烬中重生,一幕幕皆在世上生动地上演。它们永远不会在顷刻爆发,而是在各地,在看似平淡的一日里出现,周而复始地折磨着苍祝,如他老去的生命那样,一点点,一日日地折磨他。

又有一声急报传来,“陛下,韩邪攻破了朔方。”

兜兜转转,韩邪未灭,仍破朔方。大平转攻为守,再度陷入困境。

苍祝大举征兵,可国力早已不复往日。最后得了七万兵马,令陈广立率之应战。这一去旬安城的兵马也空得差不多了。

大战起,苍祝的病更重了。他在病榻上糊里糊涂,陈培言每天端着药侍奉他。

有一天陈培言忧心忡忡地告诉他,“陛下,六皇子齐王反了。”

病榻上的天子大怒,“其心不轨,杀!”

于是六皇子被除。

又没过多久,陈培言又告诉他,“陛下八皇子煜王反了。”

天子捶着床,“反了天了,都学太子!”

八皇子又没了。

又没过多久,陈培言又来告诉他,“陛下,九皇子辽王反了。”

苍祝挥了一手,九皇子也没了。

在苍祝耳边,其心不轨之徒屡屡皆是,没有谁是幸免。这些皇子身在封地,却全部被苍祝下令让绣衣使者去杀了。

久病缠身,始终不愈,宫阙空荡,难有一人。唯有陈培言一如既往地在他身边,“陛下,奴会为你寻找名医。”

苍祝的病越来越重,陈培言成了他最信任的人。侍疾在侧,他一个阉人永远尽心尽力。只有他在说为他寻找名医。

每天醒来,苍祝都会看到陈培言端着药过来。

可这一天苍祝醒来没有看见陈培言。

等了很久后,陈培言捧着一个小盒子呈上,“陛下,奴发现江都尉为陛下留有仙药,忠心如他,不负圣心。他留有遗信,说此乃长生药。”

陈培言毕恭毕敬地呈上,小盒子打开,里头就是一颗棕黑色的药丸。

人在病榻,身无思绪,苍祝只若看到了希望,“快,快拿来!”

长生啊,那是苍祝最渴望的长生!是久病难医的他唯一的希望,他这幅枯败终于可以迎来新生。

苍老的手已皱纹遍布,伸向那颗药丸。

“且慢!”呵斥声随着一急影而来。

寝殿闯入一人。

苍祝看不清来者是谁,但见他长得高大,横然一把夺走药丸。

“曼倩,哄笑不当时。等朕吃完长生,再看你耍宝。”苍祝只记得那个高个子是一直讲笑话的人,但现在他可无心听笑话。

那高个子中郎一下跪地,“臣有奏。”

苍祝厌烦了,“朕不想听,把药给朕。”

上官曼倩抓着药不放,“陛下不能吃此药。”

“你个胆大妄为之徒,这是陛下的长生药。”陈培言急着扑上前,与上官曼倩争夺起来。

上官曼倩推开陈培言,直接把药丸吞下。

“你个疯臣!”

陈培言尖利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宫殿。

随之是苍祝的怒哀,他的梦又碎了,“陈培言,把这佞臣斩了。”

“来人,把他拉下去。”

绣衣使者纷纷入,一片朱衣细声中,那中郎直身而气正,“陛下怎知此药可以长生?若无人试药,万一药有异态该如何?”

帝王的手再次举起,绣衣使者停了下来。

苍祝时而有了清醒,“曼倩所言甚是。”

已病入膏肓的他知了死亡的恐惧,他禁不起赌了。

“陛下,臣有奏,望陛下不要再听信谗言了。”上官曼倩作揖叩头,这是他说过最正经的话,他已经讲不出笑话了。

苍祝却又糊涂了,“曼倩所指何人?”

“陛下英明,臣为陛下试药。若臣出事,必是此药之故。”上官曼倩磕了头就转身而去。

又逢两月,长生药再无音讯。苍祝的身体每况愈下,朝堂动荡不安,皇位的继承人迟迟未定。

苍祝还把它握在手里,还日日等着一份希望。

“长生药,朕的长生药!”他如此奢望,但凡醒来,就是这般喊。

陈培言又进来了,他没有端着药,而是端着笔墨。“陛下,朝政动荡,他们都要反了,还是早立太子吧。”

苍祝不应。

陈培言呈上笔墨到苍祝面前,“陛下别再任性了。”

病殃殃的天子支起了所有力气,快速一挥,笔墨皆洒,“朕立谁?朕谁也立不了。朕要长生!”

墨一地渲之,陈培言的朱衣也沾了墨,尽染些臭味。

“陛下,你也得顾着朝政啊。”陈培言微微直起了腰。

“你这个奴,你再给朕找长生药。找到了,朕赏你。”苍祝仍然像对一条狗一样,拍着陈培言的脸。

陈培言推开了苍祝的手,直起身,“陛下莫急,上官曼倩已经长生了,奴现在就让陛下长生。”

苍祝听了很是欣喜,“还有长生药,果然还有长生药。”

陈培言再也不跪苍祝了,他坐到苍祝的床沿处。

苍祝大惊,“你干什么?”

“做了鬼就永远不会死了。”陈培言的声音飘飘荡荡,一如鬼魂。

苍祝有一种惊恐油然而生,“上官曼倩怎么了?”

“他做了鬼,长生了。”陈培言道。

久难视人的苍祝瞪大了眼睛,他才发现陈培言带的面具是何等可怕。黄金掩盖了他的一半表情,苍祝根本看不清陈培言。

他开始怕,怕得想要起来,可他根本起不来,他叫道,“马宴!马宴!”

陈培言笑了,这份笑苍祝也只能看到一半,“陛下,你就没发现你的掌事官很久没出现了吗?从你生病以来,都是我在为你侍疾啊。”

苍祝双目圆睁,“你……你杀了他?”

“他碍手碍脚,我早杀了他。”

这个时候苍祝才知道害怕,可这个时候整个皇城都是陈培言的了。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朕?”

“也该轮到你了,陛下。”陈培言拉起被褥,苍祝只能以手挡着,以做反抗。

“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杀朕!”苍祝的反抗何其无力,他久病床榻,哪有什么力气,只见一片黑暗蒙上了头。

苍祝挣扎着,可他的挣扎又是那样无力。

“该到你了,现在该到你了。”陈培言用力按着被褥。经年间的所有屈辱都在这一瞬间涌入,他的双手青筋突起,每一寸血液都在说着他为奴的耻辱,“去吧,死了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陈培言的紧皱的眼角皱纹拧起。

一阵疾风陡入,纱帘飞扬。陈培言太过集中心力,不知有人闯入。觉着腰间一疼时,他已被踹下,被人一脚踏上了背。

苍祝蒙在头的被褥被拉开,他如鱼离了水那般,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臣有要事要报陛下,”来者正是斐其勒,他没有跪,踏着陈培言的背禀着,“陛下,吏府至急之报,驿站通吏长令传来。臣见绣衣使者要压,故夺之。”

从生死边缘回来的苍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吏长令?自吏府改制后朕从未提过……”

吏长令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苍祝和当初的吏府吏长严秉之。吏府之初,曾设暗线,若逢急事急难,吏府可通驿站,传急书,有吏长令便可。这本是苍祝为了对抗当年外戚所设。

“严秉之,那个木头。”苍祝念叨着他。

一封厚录有斐其勒呈上,录上画三朵梅花,梅花三边而立就是吏长令。可这吏长令是用血画的。

血腥之味让苍祝起了慌乱,他打开了笔录。

这不仅是一封笔录,还是一篇血书。字迹是严秉之的,写得很急。但苍祝的眼睛已经不好了,看着写竟然看糊了一片。

“念,给朕念。”苍祝让斐其勒念给他听。

“八月辛亥,绣衣使者以赦令诱骗太子,太子出东湖泉鸠峡谷。见太子及皇孙出,绣衣携符节令官兵杀之。太子皇孙俱亡。

太子等父清明,父却相疑太子。子无不孝,父有不察。市井小民,玄黄术士,陛下显用。任其构陷,炮烙再世,天下臣民,无人安居。

太子为仁,匡扶正义,平假错案,乐府射偶,皆为构陷。证据已在,上谏陛下,陛下却令听阻隔塞。众冤难平,太子起而杀乱,陛下不明,致使父子相残,至亲皆亡。

山河壮丽,世有正道,陛下曾允,累年溃之。一梦千秋,梦于长生,一世天子,天子不归。信谗言而罔极,杀天下而灭道,遗祸害至千秋业。臣之亡矣,亡于陛下,太子亡矣,亡于陛下。天下百姓,正道昌明,俱亡于陛下!”

斐其勒极尽所能地冷静念着,可心中又何能冷静,他的声音免不了高扬。

苍祝被这声声痛骂震破心神。

严秉之在最后用自己的性命递上了一顿痛骂。山河壮丽,世有正道,这是苍祝曾经画上的美好愿景。是严秉之一直相信之事,可经年累月,日日腐蚀得干净。

严秉之死了,这个天下最耿直最呆板的人死了。苍祝当日留下他的命,是在等他说出些什么阴谋,没想到换来的是他的痛骂。

苍祝拉开了床帘,支不起身的他,翻了个身,半倒在床边。他终于惊恐于陈培言,更恼怒于陈培言,“你杀了太子!”

他清醒了,清醒地记得自己从未下令杀太子。

“太子不是陛下想杀的吗?”被踩在脚底的陈培言反问。

“朕是让你把他带回来!”

陈培言难以起身,便抬着头看着床边虚弱无力的天子,“带回来你不还是要杀他?”

他早已把苍祝看得透透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但苍祝在否认,“不,朕是要好好问问他,可你杀了他。”

斐其勒狠狠踩着陈培言的脊椎骨,“我带了卫兵在外面,你的那群人欺软怕硬,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天下了。”

陈培言的老背都痛得不行,他一拳捶了捶地,“你帮这老不死的干什么,他儿子都告诉他是冤假错案,他自己不信。”

苍祝连床都下不了,抖着手指着陈培言,“你说什么?”

斐其勒又踩了踩,“把实话都给老子说清楚,不然老子打死你,慢慢打。”

这架势凶狠得让陈培言想起萧青,他也曾被萧青这么踩着,“实话要我说吗?他不是老早听过了。”

“陈培言,你如实招来。”那帝王还在发号施令,陈培言理也不想理。

到斐其勒猛踏了一下,陈培言的骨头嘎达一声,他觉得腰都断了。那身子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他便被斐其勒拎起来,“让你说。”

陈培言被斐其勒抓着直视帝王。

陈培言对苍祝失去了所有的恭敬,满脸都是厌恨,“你儿子和你外孙不是把证据拿到手了?你姐姐不都告诉你了?可你只相信他们要害你,要夺走你的皇位。你问太子就问得出真相吗?你会相信吗?你把能杀的全杀了,太子回来你不是一样要他死。”

震怒一瞬点燃在帝王眼里,可是他已经病殃殃的了,没有多少威风。他的脸颊布满皱纹,松下的皮肉随着他的震撼而抖动,“朕没有要他死。”

“你只会说这些,可你根本不会去做。你儿子他到死都在相信,你是被佞臣迷惑。他不知道,这个佞臣就是受他父亲之命。是你想杀你儿子,我成全你罢了。”

那一半的金黄面具掩着半真半假的面容,苍祝看了惊慌不已。他最信任的阉人竟然也是一身反骨,“你满口胡言,是你害了太子。”

他为自己辩驳,声音又是无力至极。

陈培言咧着嘴笑着,在面具之后他的笑容多么灿烂,“可他们都已经告诉你了,他们说得清清楚楚。射偶是乐府的,江齐是我找来的。铁锹当场挖,射偶当场埋,炮烙用以屈打成招。所有人都是被陷害的。”

陈培言把真相再一次告之,这就是他们当时所言。可苍祝当时根本不想听。

到陈培言亲口告诉苍祝的时候,苍祝已经不知如何面对。他怎么面对?太子没有叛他,他杀的所有人人都没有叛他,其中多少是他的至亲骨肉,多少是为他出征的将相?

他面对不了,朝陈培言怒号,“你杀了太子,你杀了天下人!”

陈培言笑声柔柔,“是你啊陛下,下令杀人的是你,给我杀人之权的也是你。杀太子的是你,杀尽天下人的就是你。”

“是你,是你这个奸佞小人。”苍祝从床沿边缘,他支着枯老的双臂,愤怒使他仍然张狂。他试图起身,去掐陈培言,可早已倒在病榻的他起都起不来了。

只有斐其勒帮他,帮他把陈培言按在了他的床边,如此苍祝才能看清他。

陈培言的头被狠狠按着,他闻到了苍祝身上那股腐烂老朽的味道。他高兴极了,“我告诉你谁造反。你就杀谁,你知不知道你把人都杀光了。你没儿子了,也没孙子了,只有我外甥一个了。”

直到这时,苍祝才知事情有多么不可挽回。陈培言的心思是什么?是杀光所有的皇子皇孙,只留下他外甥一个。

可苍祝相信他啊,陈培言说谁造反,他都杀。

“朕是那么信你,你竟然是个反贼。”他捂着心口,痛心不已。

“你信我什么?信我一无所有,断子绝孙,”陈培言得胜了,嘴里却是苦的。他尖利的声音再也不想掩盖了,“陛下啊陛下,你这才叫一无所有,断子绝孙。”

陈培言的眼里都是喜悦。这是他早就告诉苍祝的。在苍祝给他妹妹招魂的那一天,他就苍祝面前说,“陛下,奴教你,什么叫真正的一无所有,断子绝孙。”

可是苍祝那时候糊里糊涂,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都是你在算计朕,你让皇姐,让萧青,让所有人都和朕离心。”苍祝已经失去尊容。

陈培言欣喜若狂,“可你本来就看不惯他们,你不是总想让他们成为我吗?是你与他们离心在前,才落得这般下场。”

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一步步走来,顺畅无比,而苍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用他的卑微换来了苍祝的信任,那是无与伦比的信任,让他看不惯所有人,最后他亲手毁掉了一切。

苍祝在床榻上往后退了,他拉着床被想要钻进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这个阉人竟有这样的野心?”。

苍祝还想不到陈培言何时有的野心,那是一直是那么卑微低贱的奴,是苍祝从来不会放在眼里的奴。

陈培言静静审视着苍祝,一个帝王对一个阉人觉了恐惧,这是多么美妙的事。他戴着精心打造的,面具就融在他血骨里。自戴上面具,面具下是什么面容苍祝从未看清过。

“对,就是那一天。昌王离开的那一天,朕就开始身体不适。你给朕下了药。”苍祝只能想到是从昌王离开的那一天开始的。陈培言以此蒙蔽他的双目,让他放心。

他还想起,百里扶央说有人给他下毒。下毒的是陈培言,而解毒的江齐又是陈培言亲自找来的……

他们早早告诉他了,可他不相信。

苍祝捶着床榻,他后悔了。

陈培言看惯了他太多次这样患得患失,日夜难眠,猜忌百回的样子。

“从你阉了我那一天开始。”陈培言直直告诉了他。

这个答案苍祝根本没有想到,他的脸微微一抬,苍老和病态使他看起来像一副不能动弹的骨头。他一直侥幸着,用陈培言这把刀当绣衣使者,用他杀遍天下人,苍祝觉得那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却不知这把刀最想杀的就是苍祝。

“是你这个天子让我成为阉人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让你和我一样。”

苍祝又往后退了,哀伤的他张开了嘴,想吼出些什么,可他吼不出来。

陈培言太喜欢看苍祝这恸彻难言的样子了,他这把刀捅着苍祝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就是为了捅向他。

苍祝晃着指,指着陈培言,“斐其勒,杀了他,把他杀了!”

陈培言马上道,“我弟弟把你精兵全部带出,你杀了我,他就会反。”

仅仅一言,苍祝就动摇了。

苍祝现在最禁不住的就是兵乱。

“你竟会这种手段。”

“你当我傻啊?以前那个大司马每次出兵,朝堂就会动荡不安,我看都看会了,”陈培言胸有成竹,毫不畏惧,“上官曼倩夺下的药,正好在这个时候可以让你送命。可惜啊他替你死了,这世上哪有长生药啊,都是毒药。”

“你这个乱臣贼子。”苍祝除了骂他也做不了什么了,病榻上的他就是个废人一个。

“那你是什么?你是昏君,你只想听乱臣贼子的话。”

苍祝不想承认他是昏君,他糊涂了,慌乱了。

陈培言半边嘴角勾起,“你看看你这样子,我伺候你的每一天,都能见你发怒。所以啊,你身体一点也不好,总要吃些护心肝的药。所以我才能轻易地给你换药下药。”

苍祝浑身寒栗,他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他最信任的绣衣使者,是他身边最毒的人。

“你说完了吗?”斐其勒按住了陈培言的后颈,陈培言跳动的脉搏就被他掐着,他没有叫他死,只对苍祝道,“陛下不要再听他谗言了。陛下想想他们可以压住吏长令,那么当初定襄的急报又是谁压的?”

陈培言突然狂笑起来,“是啊,就是我。我压下了定襄的急报。我知道城中韩邪兵要乱成,我也知道萧青他们在赶过来,可那又如何?韩邪作乱关我什么事?”

不可面对,不可接受的不止是太子之死。苍祝之痛无以复加。

原来,他是有机会再和那个不讨喜的人吃一顿饭,斗斗嘴。原来,他也有机会不必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如果那个人在。

因为那个大将军啊,一定会拿着剑指着他,让他一败涂地,然后他就不敢去杀尽天下了。

“你这个疯子,你让朕一无所有。”他哭了,痛苦不已。

“这是你自找的,是你给我的权利。因为你信我,我才能做这么多事。怪得了谁啊?”

斐其勒一拳打在陈培言的脸颊,“大将军来救我们,大长公主到军营,你手下的人还不给他们救兵。你先害死了大将军,再去陷害大长公主,一步步杀光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最后把太子也杀了!”

陈培言金造的面具变形了,嵌入他骨里。血顺着面具而下,看不清是面具流着血,还是陈培言在流血。

“你打我做什么?这一切都该怪他,”陈培言看着那个无措的帝王,“是他喜欢看天下人对他卑躬屈膝,是他喜欢听所有人祝他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要永远当帝王,他们反心反骨,他看他们不自在,我只是奉承他罢了,他喜欢这种奉承不是吗?”

苍祝在床上挣扎爬起,“你这个贱奴,朕没有让你害他们。”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贱。当初让我去讨好冯皇后的是谁?是你。让我谏言萧皇后一案需要细审的是谁?是你。让我把凤栖宫的女官和赵美人对换的又是谁?还是你。我一开始忠心于你,可你竟然把我当弃子阉了我!”

就是这个陛下啊,陈培言一开始忠心耿耿于他,可这个陛下从一开始就把他定为一枚死棋。他把他变成阉人,等待着时机,做一出威胁太皇太后的戏。他从一开始那么忠心于这个陛下,换来的又是什么?

“斐其勒,把他杀了,快杀了他!”苍祝再也无法看到这种人活着,他的一无所有都是他带来的。

斐其勒一刀捅入了陈培言的腰。血瞬间而下。

陈培言捂着腰,血流一地的他生死也无所谓了,“你气什么?无论谁死你不是都不在意,你最爱的只是皇位。”

苍祝在床榻转了半圈,抓着被子裹全了身子,“不,本来不会这样的。本来还有别的余地。”

陈培言嗤之以鼻,“你不会给任何人余地,就算他们活着,你也会杀死他们。你最爱的只是皇位。”

陈培言在地上趴着,伸出沾满血的手,在地上写着一笔一划。

鲜红刺入苍祝的眼,陈培言外地上写出了“苍”这个字。他咬着牙还没有写完。血淋淋的笔画又显出了一个“祝”字。

昏暗的殿里,天子大名就在地上以血书下,血咒唯是对天子。

找了一辈子谁在咒他,最后苍祝亲眼看到了。苍祝爬到了床边,恶狠狠瞪着陈培言,“你这个贱奴,你凭什么咒朕。”

“我也想问凭什么!凭什么我在这个天下就是贱奴,凭什么你是陛下就可以让我猪狗不如。你最爱皇位,骗世人说你爱民如子,我便要告诉全天下,你连亲儿子亲孙子都杀,怎么会爱民如子。我要让你失去所有!”陈培言用力嘶吼后彻底气绝,倒在血泊里。

戴着的面具和血融在一起,陈培言的诅咒就在苍祝的床榻前。寻寻觅觅的真相摆在眼前。

全天下的冤屈终于在这一天真相大白。

不是天下人诅咒他,是他赋予生杀大权的一个阉人诅咒他。天下百姓冤,皇城宫牢冤,炮烙台上皆冤魂。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