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今天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

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差点被他的异能力打中的搭档，少年魏尔伦将训练用的机器人都压倒在地，走到兰波面前，有点疑惑，也有点气愤地开口，

“兰波。”

真可笑，他居然还相信了兰波前几天说的那些话，真的以为能够和兰波……其实兰波那些话也都是在骗他吧？

有他不理解的酸涩哽在心口，令他十分努力才能挤出一个和往日有着相同弧度的微笑，

“如果不想陪我训练，可以直接离开。”

但兰波的反应，却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黑发少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质疑，也没有因为他语气中的不善而皱眉，而是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

那是什么表情？

魏尔伦很少能看到兰波这样，从成为搭档开始，自诩年长，且肩负着教导者责任的兰波在他面前，一向是沉稳可靠的样子，除了那份超越者的自傲，极少能够看到属于他真正年龄的少年意气，最初的那几个月里，甚至让他以为人类的少年就该是这样，才会学着兰波的样子，又结合铁塔礼仪课程中的内容，打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类面具”。

而现在的兰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迷惑需要他帮忙解答，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样。

那股酸涩的浪潮几乎是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就褪了下去，魏尔伦自己都没发觉，他忽然放轻了声音，

“兰波？是有什么事情烦恼着你吗？”

顺着小搭档的话，兰波点点头——其实是大魏尔伦的事情。

昨天他说出那句话后，大魏尔伦虽然看起来只是没做出什么反应，但兰波能意识到，对方好像不太开心。

毕竟从见到大魏尔伦开始，成年人就从来不会让他的话落地无声，更别提连一个“嗯”都不给了，一直到互相道晚安的时候，大魏尔伦看起来都好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抬着他的下巴看了很久，才和之前一样，平静地亲吻他的额头。

可兰波也不太明白，他认为自己那样形容，也是将大魏尔伦当成了家人一样的表现，为什么大魏尔伦好像一点都不开心呢？

“保罗。”

黑发少年没有注意到小搭档方才语气的不对，他看了看小搭档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想到大魏尔伦除了更加成熟锋利以外毫无变化的模样，提出一个问题，

“你害怕衰老吗？”

“……啊？”

魏尔伦迷茫起来，不明白兰波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询问，但他还是想了想，做出回答，

“应该不会。”

不如说，他其实并未怎么考虑过衰老这件事情，如果他真的能有自由老去的那天，相比起害怕，可能反而会开心吧？

也是。

兰波点点头，他也并不觉得小搭档会害怕衰老，只是大魏尔伦的态度着实令他不解，

“那你讨厌和我成为家人吗？不、不对。”

黑发少年想了想，换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会害怕成为父亲吗？”

——？

魏尔伦瞪大眼睛，非常认真、非常非常认真地看着兰波，飞速地转动着大脑，思考起来。

和兰波成为家人，然后成为父亲——所以兰波其实是女孩子？

他神色有点恍惚地回忆起来，自己好像确实从没见过兰波的身体，黑发少年总是裹在厚实的衣服里，只能看出纤瘦的身形和纤细得过分的腰身，就算之前在忙碌地处理国内农神集社留下的残余势力，以及各种零星的小叛乱时不小心受了伤，他也只帮兰波处理过手臂上的伤口而已，那条手臂同样苍白纤细。

说起来，兰波好像有尽力在锻炼肌肉了，却也收效甚微，他一直以为是兰波的身体有点虚弱的问题，可如果兰波是女孩子，这个问题似乎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魏尔伦实在沉默了太久，直到兰波开始反思自己提出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冒犯了小搭档，金发少年才神色古怪地开口，

“我……大概不介意。”

但是，为什么兰波会突然提出这种问题呢？难道铁塔还是觉得对他的控制不够充足，强行要求兰波以这种方式捆绑他？

这样想着，金发少年的脸色又逐渐阴沉起来，

“你就是因为这个，神思不定了一上午吗？”

魏尔伦着实有点夸大其词，因为直到现在才刚刚上午十点，从兰波吃完早饭来找他，再到两人来到铁塔地下的战斗训练室，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

兰波无奈地指正小搭档对时间的错误描述，然后点了点头，

“所以，保罗不介意成为父亲，那如果是我——”

“——不行。”

魏尔伦飞速打断兰波的话，他向前走了两步，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压抑着整整一层乌云，

“是谁逼迫你这样说的？”

“啊？”

兰波茫然地抬起头，

“是我自己想说的。”

……兰波没有在说谎。

波澜起伏的大海忽然风平浪静，魏尔伦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乱麻，他磕磕绊绊地开口，

“那……也不太行，18岁就成为父母的话，对身体不太好吧？而且战争尚未结束。”

再说了，他刚才虽然说不介意，可现在想来，他又不喜欢兰波，也不愿意和兰波结婚，如果不结婚就生下孩子，那兰波和孩子岂不是很可怜？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从没想过，原来兰波已经这么爱他了吗？

？

兰波更加茫然了，

“保罗，你在说什么？什么18岁就成为父母？”

魏尔伦整理了一下思绪，佯装镇定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兰波，如果你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和我成为家人，为我生孩子，那我们应该先谈恋爱，但我也要提前说清楚，我现在并不喜——噗！”

兰波使用了彩画集攻击。

兰波对魏尔伦造成了999点伤害。

兰波打出了击飞效果。

魏尔伦被打飞后迅速调整姿势优雅落地，然后捂住肚子，疑惑又震惊地看向兰波，而黑发少年的面色通红，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神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保罗，你在想什么！”

脑子坏掉了吗！

“？？？”

魏尔伦很委屈，

“是兰波先问我的啊？愿不愿意和兰波成为家人，然后成为父亲，意思难道不就是和兰波结婚，然后生下孩子吗？”

……很有道理，竟然有点无法反驳。

不。

首先，他问的是害怕不害怕，不是愿不愿意，其次——

“——我是男性！男性是不会生孩子的！”

兰波感觉快自己崩溃了，他到底哪里没教到位？生理卫生课程吗？还是语言理解能力？他等会儿就要去找老师和雨果先生提议在谍报课程里加上这两项内容！

“……哦。”

魏尔伦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说错了话，带着莫名的遗憾，颇为乖巧地回答，

“抱歉，兰波。”

算了。

兰波心累地看着魏尔伦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过来的样子，沉默片刻，也道了歉，

“我也很抱歉，不应该问这么模糊又有歧义的问题。”

虽然还是不明白魏尔伦到底为什么会想到那么诡异的解读，但他的问题本身确实也有毛病，更何况就算大魏尔伦和小搭档是同一个人，他也不该试图相信小搭档这个思维清奇的脑子，

“是我自己的疑惑，不该让你帮忙解答的。”

“没关系。”

魏尔伦十分识趣地顺着台阶下来。

兰波回到椅子上坐下，铺展开彩画集，地面上被压制半晌的战斗机器人重新恢复动力，和魏尔伦搏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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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夏尔——波德莱尔！”

大仲马领着一个银色短发的少年，敲开波德莱尔办公室的门，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真是的，每次都要我喊那么多声。”

“你不喊也会直接自己走进来。”

同样银色，但却是长发的少年头也不抬地继续翻阅手中的任务报告，

“我又何必非要去帮你开这个门。”

大仲马耸耸肩，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他把正在好奇地四处张望的银短发少年往前推了一步，

“新人，你检查一下。”

新人？

波德莱尔合上手中的报告，抬起头，凝视着银短发少年的胸膛，

“没什么问题，不过真罕见，绿色的花朵。”

“喔，那不是和小阿蒂尔的颜色很像。”

大仲马接话，

“说起来，这小子的异能力名字也和魏尔伦有点缘分。”

“？”

波德莱尔疑惑地歪歪头，

“什么缘分？”

银短发少年不清楚魏尔伦是谁，他颇为自傲又不失礼貌地介绍了自己的能力，

“您好，波德莱尔先生，我是斯特芳·马拉美，我的异能力叫作‘牧神的午后’，可以操控几乎一切植物。”

看得出来，是个出身良好的孩子。

波德莱尔看着他，嗤笑一声，

“马拉美？你是自己主动来加入特殊战力总局的？”

“是的。”

马拉美的眼神坚定，

“我和祖母受到国家的恩惠，我也希望能够回报国家。”

波德莱尔没理他，看着大仲马提问，

“上面的意思是？”

“让阿蒂尔和魏尔伦带他执行第一个任务。”

大仲马回答的速度很快，

“反正最近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事情。”

“……他们倒是敢想。”

波德莱尔冷笑，

“光这个异能力名字，就够魏尔伦给他‘好脸色’了。”

“不是还有小阿蒂尔在嘛。”

大仲马拍拍马拉美的肩膀，随意地安慰着有点迷茫的银短发少年，

“放心，阿蒂尔和魏尔伦的任务成功率是100%，你要成为行动部的一员，就在任务里跟着他们两个好好学习吧。”

马拉美迟疑地点点头，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