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塔的螺旋石阶在乔治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这是个除了天文课鲜有人造访的角落，青铜望远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声轻轻拂过，穹顶的拱形窗框住天鹅绒般的夜空。

乔治在洛林旁边坐下，沉默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两人。

真奇怪——明明是他提议要谈谈的，现在却成了哑巴。

洛林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时候？”

“嗯……如果非要找个起点，”乔治挠了挠鼻子，“大概是一年级那会儿。”

一年级？洛林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做过什么值得怀疑的事。

“在地下走廊，”乔治继续说，“我正闲逛，撞见你和那个金发小子——还有你表弟诺特在聊天。为了不打扰你们，我只好躲起来——多贴心，是不是？”

洛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乔治耸了耸肩，继续说：“我刚躲进去，那个金发小子就气冲冲地走了，接着你和诺特你一句我一句，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看起来可不是很愉快。”

“然后，我就听见你说——”

“看来卢修斯·马尔福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哪怕现在，这句话也能让乔治开怀大笑。

“说得太好啦！我当时就在想——我们两个一定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洛林这才记起那天隐约的动静，原来是乔治。

“就因为这个？”她问，“你开始怀疑我？”

“当然不是，小洛林。”乔治托着下巴，歪头看她，“下次见到你那位侄子，记得提醒他——信的落款别写那么显眼。”

“……你当时看到了？”洛林一时语塞，“你的演技可真好。”

“什么叫演技！”乔治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我是吓傻了。”

“我当时在想——梅林啊，诺特怎么会变成洛林的侄子呢？”

他的语气让气氛轻松了些，洛林心里不再紧紧绷着那根绳，甚至有余力瞪他一眼。

“所以我去问了你的‘诺特侄子’。”乔治盯着她的表情，试图从中读出什么。

洛林这才想起西奥多那天在楼梯上的反常。

“所以，他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你想进一步求证？”

乔治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洛林皱眉。

“我在笑，那个诺特还蛮了解你的。”乔治眼睛弯成月牙，“你确实不怎么信任他。”

“……如果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知道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这句话乔治从那个诺特听过一模一样的。

他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但乔治还是抿着嘴笑：“你可以讲给我听。”

洛林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真让人伤心。”乔治故作委屈，“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够好了。”

“的确够好了，乔治·韦斯莱。”反正乔治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洛林在他面前说话也没了什么顾忌，“我对你已经足够坦诚了。”

“但是更多的……”

“好吧。”乔治打断她，不想听那些不愉快的话，“弗雷德可能正在找我。”

洛林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走吧，宴会快开始了。”乔治站起身，眯起眼睛，“也许我还有时间和弗雷德想想怎么在宴会上找点乐子。”

“弗雷德绝对会先对你进行拷打式审问。”洛林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说的也是。”他苦着脸，“不知道用你的秘密能不能让他放我一马。”

“乔治·韦斯莱。”

“哈哈哈——”乔治大笑，搂过她的肩膀，“放心好啦，我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怎么样？”

“……就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乔治收起笑容，“你告诉哈利了吗？”

洛林摇头，她想过等一切结束后要告诉他全部的事，但是……目前来说，的确是没有。

乔治嘴角微微扬起，拉起洛林，拍了拍她袍子上的灰尘：“那就这样吧！宴会上见，唔……”

“洛林·霍华德。”

明明是同样的名字，却好像被他赋予了什么不一样的意义。

洛林看着乔治离开的背影，还是不懂他在想什么。

只是……他对这一切接受得可真快，希望到时候哈利也能和他一样吧。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

礼堂里灯火通明，四张长桌在浮空蜡烛的照耀下流淌着蜂蜜色光泽，金边瓷盘里垒着酥皮焦黄的烤鸡，约克郡布丁的焦香与肉馅饼的蒸气在礼堂穹顶交织。

洛林刚跨过橡木大门，就看见赫敏倚在格兰芬多长桌旁，正和罗恩说着什么。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榛子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洛林！”赫敏一眼就看见了她，几乎是飞奔过来。

“赫敏！”两人在长桌旁撞了个满怀。

“罗恩刚刚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赫敏眉头紧锁，“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被关在了那种地方。”

“他们真是不可理喻，好在哈利刚刚告诉我，卢修斯·马尔福会因为这次的事受到处罚。”

“而且……”赫敏偷笑了声，压低声音，“哈利还说那个叫多比的小精灵恢复了自由。”

“多比？”洛林挑了挑眉，虽然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但听到卢修斯吃瘪，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这值得我今晚多吃几个布丁。”

赫敏拽着洛林挤进长凳时，木椅在石板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们四个人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互相对视的瞬间，不知是谁先笑出声，随即演变成一阵难以抑制的大笑，惊得皮皮鬼从吊灯上探出头来。

罗恩挥舞着叉子，开始讲述他们的冒险：“我们跟着蜘蛛进禁林那晚——梅林啊！哈利差点踩到阿拉戈克的第——八条腿！”肉汁随着他的比划甩在桌布上，上面顿时多了几点油渍。

“盥洗室的下水口简直在嚎叫，”哈利摆弄着餐巾叠成的迷你蛇怪，“金妮的日记本烫得能煎蛋。”

当讲到洛哈特举着断成两截的魔杖自吹自擂时，罗恩突然直勾勾盯着赫敏：“某些人当时还说他是本世纪最——”

“我承认那时候我的确有些过于痴迷了！”赫敏的银叉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行了吧？”

罗恩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对了，”罗恩咽下嘴里的糖浆馅饼，“马尔福那家伙在地牢里找你做什么？”

“马尔福？”赫敏睁大双眼，显然没想到这事还能和他扯上关系。

洛林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蘑菇汤：“一些……惯常的挑衅而已。”银勺在瓷碗边缘磕出清脆的声响。

罗恩耸耸肩，继续对付他的第三块布丁。赫敏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洛林发白的指尖，最终什么也没说。

哈利的叉子停在半空，南瓜汁顺着下巴滴在锈金狮子的领带上。

他张了张嘴，目光在洛林脸上游移，最后只是默默擦了擦嘴角。

小碗里的蘑菇汤已经见底，洛林推开空汤碗时，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片粘在碗底，肉桂粉的痕迹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什么？”赫敏问她。

洛林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谢谢你的糖果，洛林。

—— 瑞琪”

纸片边缘还沾着厨房特有的面粉印，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对着一旁疑惑的赫敏解释道：“是我这段时间认识的一个小精灵，很可爱，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见见她。”

“你可真是……”赫敏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这种被关在地牢里还能交朋友的行为表达佩服。

伴随着麦格教授宣布考试取消引发的热烈欢呼声，格兰芬多在期末晚宴上又一次夺得学院杯冠军，除了赫敏，格兰芬多的长桌上都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宴会很快就迎来了结束，他们一同离开礼堂，约定着待会回休息室要下几局巫师棋。

“不是我吹牛，我估计这次还是我赢。”罗恩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

赫敏瞪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斗志。

洛林走在旁边，对他们俩幼稚的行径笑而不语。

“洛林！”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她转过身，看着面前高大的黑发少年。

“塞德里克。”她抿起嘴笑，“好久不见。”

“我刚刚在晚宴上看见你，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塞德里克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手张开又收起，“你没事就好。”

洛林倒是不顾忌这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感觉到了吧？”她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活生生的洛林·霍华德。”

塞德里克笑得更灿烂了，棕色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咳咳。”哈利站在一旁，好像被呛到似地咳了几声。

“哦——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塞德里克还是笑着，“再次见到你很高兴，洛林，暑假见！”

“再见，塞德。”洛林挥了挥手。

回到休息室后，罗恩和赫敏迫不及待地在桌旁坐下，准备投入到一盘精彩又紧张的棋盘大战中。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起下棋。”洛林看着哈利在她旁边坐下，说。

“哪有三个人下棋的。”哈利耸了耸肩，挠了挠头发，“而且我也没那么喜欢下棋。”

的确，洛林还记得上次哈利被罗恩几步就将死了的场景。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洛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哈利有些不满，“那只是因为我不太熟练。”

好吧——好吧，不太熟练，洛林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洛林。”哈利突然喊她的名字，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吵过一架吗？”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那段时间的事洛林现在也不愿意回想。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或者说，愿不愿意，”哈利抿起嘴，“那时候的事，我现在回想，也发觉了你不是不想告诉我，而是不能——但现在，事情解决了，我的那些疑问，你的那些秘密。”

他轻声问道：“你愿意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