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块刚一落地，便被躁动的虫群淹没。

两人缩在床上眼看着由红蓝相间虫体构成的高楼起，不过瞬息时间又消失无踪。而原来七寸见方的布块被撕裂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北川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吸引他们的是……我的血？！”

查阳沉默着又扯下一小块布料，咬破自己的食指，用自己的鲜血浸染，扔向虫群。

虫子蜂拥而上，这次布料消失的很彻底。

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鸡皮疙瘩，北川继续开口道：“吸引它们而来的是我的血，那让它们不敢上前的又是什么？”

查阳望了一眼散落的破碎布料，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或许……它们害怕的也是你的血。”

脑袋空白了一瞬，北川疑惑地重复着查阳的话：“害怕的也是我的血？”

“不……”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脑海中却浮现出自己与八足魔兽战斗的回忆。“不好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话锋一转，北川一口应下。

魔族存在天生的血脉压制，而这些没有意识的嗜血石鳖逃不出最低等的魔兽范畴。他们因捕食天性而被血腥气味吸引而前来，又因骨血中镌刻的惧怕踟蹰不前。

“或许，我的血确实是我们逃出生天的关键，但单纯的血液是不是对逼退他们没有什么效果？”不然怎么解释沾有自己血液的布料没能逃过被虫群撕得稀碎的命运呢？

查阳引导着开口：“北川，你还记得在沙漠中，你是怎样杀死那只愈合能力堪称恐怖的八爪魔兽的吗？”

北川当然记得，这其中他的血液是关键。

在得知自己这具身体有魔族血统之前，他从未细想个中缘由，如今想来，很多事情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或许，单单是高等魔族的血液不足以杀死这些低等魔兽。血液的状态应该同样重要。”北川强忍着背部疼痛坐起身来，将自己上身的衣衫脱下，露出光洁的胸膛。手臂肩膀的动作幅度很大，刚愈合结痂的伤口就又被扯开，淌下血来。

查觉到北川的意图，查阳双手扣紧北川的肩膀，焦急中带了几分怒意开口道：“别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来。”

北川一顿，对查阳扯起一抹微笑，听话的止住了动作。

查阳适时从他手中接过脱下的衣衫，从破碎的床单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的沾取北川伤口处渗出的新鲜血液。

看着那浓稠鲜艳刺眼的血液一点点将整个布料晕湿，查阳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

直到浓稠黏腻的濡湿触碰到敏感的指尖神经，查阳才回过神来。

将布料托举在手心，查阳站起身来，向虫群走去。

如他们所想，查阳每向前一步，虫群便躁动着向门口退去。

站在离床边两步的距离。查阳将拖着的布料向上空掷去。

虫群依旧躁动，或许感觉到威胁的远离，竟向查阳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

浸染着濡湿鲜血的布料落向虫群时，不少夹在中间的虫子躲闪不及，一只倒霉的虫子恰巧被布料覆盖。

伴随着周围虫潮的褪去，一阵油炸冰淇淋似的滋啦声响过，布料之下的起伏消失，而布料的周围又出现了一个洁净的无虫区域。

查阳上前拾起布料，布料下方的坚硬铠甲被融化，露出死亡虫体被腐蚀剩下的柔软内里。

“呼……果然，新鲜的血液才是融杀它们的有力武器，凝固的血液只会成为它们腹中的养料。”北川僵硬的脊柱渐渐放松下来，伤口撕裂的疼痛感姗姗来迟，霸道得侵占了他的所有思绪。

“啊，疼疼疼……我背上这道伤口，不会是谢椋那臭小子特意割来逼退虫子的吧？”

本来只是北川的一句玩笑话，查阳却当了真：“伤口够大够长，才能确保愈合的时间足够长。这样在伤口愈合之前，血气飘散的更远，足够吸引困住我们的虫群。”

“至于为什么选你，不选我。或许是他顾及我们身上的双生蛊虫。若是我被虫群啃食殆尽，你也活不下去。”

双生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北川刚放松下的脊背又僵硬起来。

背上的伤口很疼，可是一想到查阳也在感受着这份疼痛，北川就心疼。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说过要保护好他，保护好自己不轻易受伤不连累到他。

“小阳……你”北川想起解蛊的法子，就有些犹豫，但踟蹰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你想不想解开我们身上的蛊？”

查阳心脏停跳了一拍，强烈得不安感快要将他全身淹没。那是一种全身血液逐渐冷冻结冰却无能为力的无助感，几乎将他嘴角上扬的角度也冷冻掉。

但很快，理性的思考占据了上风，查阳嘴角的微笑再次生动起来：“北川，你是不是担心我？”

“我体内的母蛊能屏蔽来自子蛊宿主的感受。所以……”查阳故作淡定得解释着，却被北川打断。

“小阳，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魔族的血液。而且，不是普通的魔族，是魔主。最高等的魔族血脉。”

“虽然自从魔族和人族画地为界分而治齁数千年，两族再无争端发生。可是魔族内部的争斗纷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心里明白，在平川谷沙漠中遇到的火铃蛇和八爪巨兽，还有今天的嗜血石鳖，都是冲着我来的！”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北川缓了口气。看着查阳的眼中满是愧疚、心疼和委屈。

他站起身向查阳走去，动作缓慢又小心翼翼得抬起手臂，将查阳瘦弱的身躯圈进自己的怀中，等感觉到怀中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北川这才收紧了手臂，微微俯身将脑袋埋在查阳的颈间，低声开口道：“就当是，你心疼我的心疼，好不好？”

北川就这样慢慢贴近着北川温暖炽热的胸膛，耳边是北川强有力的心跳，鼻尖能闻到独属于北川的青竹香气。

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随着北川略带蛊惑的声音，他慢慢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