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活在谎言中，谎言遮蔽魔鬼，我们直面上帝和内心的道德律。”他轻声细语的在耳畔低语，是情人间私密的暧昧。含混不清的感情，界限消失，被构建的文明分崩离析，令人毛骨悚然。
【半月前】
手极漂亮。修长，骨节分明，硬币在手指间灵活的游走。
她黑色的睫毛垂下来，投下两道暗影，眼角的泪痣像是一颗细小的碎石。只有细细的看才会发现这黑色的小斑点，这小小的点缀使她看起来更妩媚了。
凯瑟琳.伊莎贝拉.斯旺小姐。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小表妹。教廷预备驱魔人。也是和恶魔签订契约后，违约之人。
她的眼睛是灰蓝色的，不是明亮的蓝，而是暧昧的颜色，看上去像是伦敦的雾。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针脚细致，剪裁得体。她身段婀娜，黑裙利索，更显妩媚。
身边红色的雨伞放在高脚凳边上，上面还滚着水珠。这年轻的女郎，在台前独自坐着，看起来像是等什么人。
灯光昏黄，暧昧，衬托着这里的气氛轻松愉快，一切懒洋洋的。壁炉里的火炽热，将她冷淡的面容衬托的热情了些。
莫里亚蒂发现，真实的她是冷漠的，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凯瑟琳会露出和歇洛克相似的表情，倦怠的，精明的。而她没有那种智慧。凯瑟琳属于世俗世界，和那些平庸之辈一样。生机勃勃！
脖子上的十字架躺在她的锁骨上，她的锁骨很漂亮，是两道浅坑。不过，她绝对不孱弱，长裙包裹着的是一副高挑强健的身材。她是危险的猛兽，只是主动遮盖住力量。
这一点很狡猾。
莫里亚蒂拿着报纸，遮住半张脸。看起来漫不经心。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
她开始拨弄十字架。
十字架，他最讨厌这玩意了。
她应该戴上珍珠项链。他在心理说道。
*
“凯瑟琳。”一位妙龄女郎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凯瑟琳转身。
“伊迪斯。”她笑着说，眼睛明亮，目光热情。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煤气灯下闪闪发亮。疏离感烟消云散。
她的头发同样发光，她是个黑发女郎，浓黑如夜的黑色，如乌鸦的羽翼。
他放下报纸，嘴角浮现出笑意。
“看来此时并非好时机。”
他自嘲，冷笑。
困兽欣赏最后的风景，该死的歇洛克。
侍从走了过来。
“请这两位姑娘喝点适合她们的，不要烈酒，我想她们不喜欢喝，也不用说是我请的。”
“遵命，莫里亚蒂阁下。”
莫里亚蒂吩咐后继续漫不经心的注视着女孩。
*
他必须离开了。
两个女孩没有过多注意到男人的存在。
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
凯瑟琳似乎注意到什么。不过她并没有叫住路过的陌生人。甚至没有抬眼。
“凯瑟琳，凯瑟琳。“女伴呼唤着凯瑟琳。
“抱歉，是我走神了。”凯瑟琳说。
“你方才是在看那位绅士对吗？”女伴坏笑道，“他可能很英俊，或许吧，毕竟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个头很高，身材不错。”
“嗯，我看他很高大。”凯瑟琳说，“哦。我们还是说回正题，下学期就要毕业了，你毕业后的计划还顺利吗？”
“可能我会去报社工作，我正好有个亲戚在伦敦办报纸，他们需要身手矫健的记者，我很适合。我需要可以挣钱的工作，我不会进入教会，打打杀杀不适合我。要不是除了神学院外其他的学院不招女人，我才不会选择当驱魔人呢，女人要读书比让教皇承认上帝不存在还难。”女伴说。
凯瑟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或许你可以写一本诙谐的讽刺小说。”
“但我放弃了，还记得吗？我的第一本故事。”
凯瑟琳笑起来的样子像是黑夜中的烛光，又比秋日的太阳要可爱。
“侦探小说。”凯瑟琳道。
女伴点点头：“不过一定比不上你表哥的故事精彩，我猜你一定不喜欢看侦探故事，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就生活在你身边。”
“我们也只是圣诞节见面，很少见面。自从他开始从事私人侦探的工作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少。“凯瑟琳慵懒的打着哈欠，“他和他的好朋友天天忙着处理工作，有趣的案子。”
“你应该去拜访他，反正我们毕业后就要住伦敦了。”
“是的，这要建立在工作不忙的基础上，天知道我会面对怎么样的工作环境，既选择了找点事情做，我们就要努力的完成，毕竟，谁乐意当金丝雀，会累死的。”凯瑟琳说，她两颊发红，肌肤雪白。
同伴拍拍凯瑟琳的肩膀。
“可多好，我们明年就毕业了。”女伴说，“我们暂时都不必理会琐事。”
“是的，我们可以好好庆祝一番，在论文顺利的基础上，我觉得和怪物们搏斗倒还简单一点。”凯瑟琳招呼酒保。
结果还没有等他们点单，酒保就送上了饮品。
柠檬气泡水和甜樱桃淡酒。
正好是这两个女孩各自喜欢的。
玛丽安拿起了气泡水。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是谁送来的。”凯瑟琳问。
“一个陌生人，他方才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过现在他离开了。”酒吧笑眯眯的说。
“准是那个男人。”女伴开口，她喝了一口樱桃酒，“看来你迷住了他，凯瑟琳。”
凯瑟琳感到疑惑。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喜欢喝什么。
和表哥有关系吗？
凯瑟琳警觉起来，她最近听到了不少的风声。
“等等我。”
说罢，她朝门口跑了出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就是不见方才的那个男人。
凯瑟琳眉头紧皱，开始四下张望。
“活见鬼了，我要写信告诉表哥。”
*
外面还下着小雨。
她回到屋内。和准备出门看她的女伴撞了个满怀。
“好吧，也不至于，伦敦的帅哥会更多。”
“不，我，我的意思是，咱们进去吧，一会表演就开始了。”凯瑟琳道。她没有给同伴解释原因。
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手挽着手走回了酒吧。
街角的阴影里，一道目光跟随黑发女郎。
莫里亚蒂贪婪的望着她。
他要回去，回到伦敦，找该死的福尔摩斯。现在，他的理智告诉他，将注意力落在女人身上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可才走了一步，就忍不住回头。
“等我胜利，我的女孩，我会来找你。但愿到时候，我们永远也不要戳破真相。”
雨打在树叶上，滴答滴答。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掏出了金怀表。
“真是恶趣味！”他冷笑道，消失在黑巷里。
“我究竟是怎么了？”
*
【开往巴黎的火车】
他计算失误，歇洛克也会犯错。我会破坏他的计划。
现在，为了歇洛克，我的表哥，我必须赶过去，过去了两天，他们还好吗？不过，有什么人可以麻烦到他，那可是歇洛克。歇洛克不会无缘无故需要我的帮助，让我追上他的脚步。按照计划，我的确可以追上去，问题是，我要如何缓解焦虑。真该死。他太高看我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赶不上麦考夫。天知道，歇洛克高看我哪里。
凯瑟琳将将帽子压顶，只露出几缕卷发，穿着打扮上让人觉得是个安静内敛的少年，她低调的缩在角落里，用报纸遮住脸，像是长在角落中的蘑菇。她不想引人注意。
也正常，我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年轻的普通人。唯一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勇气。
勇气，我现在真的有这东西吗？
凯瑟琳，你是教廷的驱魔人！！
窗外的景色景色朝后退去，她翻动报纸，听着车厢里的人讨论着风景。
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一对老夫妻，丈夫喋喋不休的介绍窗外的风光，妻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是那类寻常可见的夫妻，过着平和幽默的生活。
凯瑟琳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她神经极度的紧张，就连手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哦，亲爱的。你怎么了。”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很热心的询问凯瑟琳。
凯瑟琳放下报纸，听见有人和她说话，她的焦虑缓解了些。
回到现实，物品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你看上去不太好。亲爱的，需要我帮你叫医生来吗，这趟车上一定有医生。”那喋喋不休的老人问道，他准备站起来。
“不，不用，我只是，只是昨天在渡船上受了些风寒，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晚上我就能好好休息一下。”凯瑟琳说，她的法语很流利，不过还是带着些外乡人的口音。
“你该吃点热的，咖啡冷了，我去要点热水。”老人坚持站起来，他拉开门，和乘务员聊了起来。
打扮得体的老妇人笑着看着凯瑟琳。
“是来度假的，我年轻的时候也会这样，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她说，推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世界危机四伏。”
凯瑟琳这才注意到这位妇人的脸。
看上去很苍白，甚至比自己的还要苍白。
可以说是毫无血色。
凯瑟琳想起了方才离开的那座小镇。
她感到不寒而栗。
“哦，不，谢谢。”现在她又有些语无伦次。
该死，上帝，我要冷静下来，这对夫妻不太可能和那些家伙有联系，绝对不会。
凯瑟琳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抱歉，我昨天遇上一件可怕的事情。”凯瑟琳说。
“如果你是说塞壬小镇的话，你准是路过了那里，我就知道。”老妇人明亮的蓝色眼睛闪过一丝忧虑，“如果是这样，我告诉你，你最好忘记，什么也不要记得。我儿子几年前参加过奥雷莉亚女爵的宴会，真可怕。当时死了不少人，可怕的黑魔法。从那之后，那地方就成了魔窟，你为什么去那里。”
“是的，我好像的确去过这里。”凯瑟琳说，“因为我是驱魔人，教会的工作。”
“真厉害！青年才俊!当官方的驱魔人，这可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干的活，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牛津，神学院，我家人都是那毕业的。”凯瑟琳说。
“你一定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我个年轻过，当时，我的冒险.......”老头开始畅想。
“好了，我们不必聊这些。就当作是一场噩梦。”老妇人笑道，打了老头一下，“你闭嘴，让人好好休息。”
或许方才是错觉？
凯瑟琳看见这对夫妻并没有任何异常。
接着，她和陌生的女士聊了几句伦敦天气的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要我抽离出来。是的，我应该去寻找我的表哥，而不是回忆魔鬼。莫里亚蒂！又是莫里亚蒂，该死的，笔记上也提到这个名字......
“小教授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去年圣诞节还送了我们一张漂亮的兽皮垫子。”老人笑着回来，坐回位置上，乘务员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凯瑟琳抬头，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她记得，昨天透过锁孔，她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双眼睛。
眼皮重的抬不起来。
不可能！
“您的咖啡。”
凯瑟琳回过神来。
绿色的眼睛！
“你是什么东西。”凯瑟琳站起来，端起十字弓！
“上帝啊，孩子，冷静点，你离开了那里，我们远离了塞壬小镇，火车朝前开。冷静，女孩。”老妇人安慰凯瑟琳。
“不，你是谁。”凯瑟琳猛地抬头，对上乘务员的眼睛。
黑色的眼睛！
不对，是一张平庸的脸。
“她受到了惊吓，从塞壬小镇上来的。”这对老夫妻是热心肠，他们帮凯瑟琳摆平了一切。
“好了孩子，你需要睡一会。”
凯瑟琳扶着额头，冷汗直冒。
“我的确是需要休息。”
真该死，这样的话是当不了驱魔人，更不用说协助这次行动。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勇敢一点。
“你需要喝热牛奶，年轻人。”
热牛奶？是的，不仅如此我还需要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