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听殿下的。”
既是心中早有定夺，确实不宜久拖。
明月牵了他的手，十指相扣，轻轻握紧，认真道：“你一会子见了父皇不能退缩，否则我就再也不会见你。”
“不会的，殿下放心。”
趁着时辰还早，明月让元宝驾了车送二人回宫，估摸着此时景帝正在紫宸殿，便和楚尧一起过去。
明月捏了捏手心，面上平静，心中一片怅然。
她平日里祸没少闯，通常也只是被随口训斥两句也就没了后文，到了紫宸殿也跟回瑶光殿一样自在，这次却是多了几分紧张。
毕竟此事不同以往。
父皇并不想让她与楚尧一起，她也不敢保证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说服父皇和母妃。
还刚到紫宸殿外，就见得婉儿带了一众宫侍从殿中出来。
明月当即心下一动。
对了，怎么忘了还有她呢。
这人最是个聪明的。
明月扬起几分明媚的笑来，上前问道：“婉儿姐姐，近来可好？”
婉儿扫了一眼明月旁边的楚尧，看二人一同前往，怕是有事前来，想先探探里殿内的情况。
遂领了意，笑了答：“托殿下的福，近来都好。”见明月没有说话，又蹙眉作担忧状：“只是这段时日实在是暑气难耐，陛下也总是夜间难眠，小的们就更不用说了，总是要忍耐些的。”
明月这才摘了头上镶了珍珠的银钗，亲昵地挽了手，攒到婉儿发间，笑了道：“我那儿倒是有些夏日里解暑的梅子汁，婉儿姐姐也不早说，我今儿就让小婵取了冰来，给小的们分了解解暑，不然放在我那里倒是可惜了。”
“那婉儿替小的们多谢殿下了。”
趁着婉儿让人进去通传，明月心里有了底。转而高兴了看元宝：“元宝，我前儿给父皇寻来的安神香，你可是忘了带过来，你现在还不快去取来，一会子误了事，小心打你板子。”
“是小的疏忽，小的立马去取。”元宝听了令赶忙回了瑶光殿取香。
刚说完，就听得里头来人传了明月和楚尧进去。
明月欢欣地走得在前，进了殿还是止住和楚尧一起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大礼。
刚要起来就听得景帝的声音。
“跪着，谁让你起来的。”
“噢……”
明月委屈地抬头看了景帝一眼，又乖巧地和楚尧跪在一起。
“这就是你的选择。”景帝问她。
“嗯。”明月认真的点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景帝叹了口气，眼神扫过明月，又看向了楚尧。
“那日，月儿选了你做伴读，我本是最为放心的，你最是懂这大兖的规矩，你该知道私相授受是个什么下场。”
“楚尧明白，都是楚尧的过错，请陛下责罚，只是楚尧对公主的心意是真，还请陛下成全。”
明月挑起细眉，看了楚尧一眼。
若是这样说他岂不是定然被罚，这人怎么这般死板，把一切都揽下来，明明推给她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景帝淡淡的看着他，目光幽远深邃，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了奏折。
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明月哪里跪过那么久，早就七扭八歪，跪得半点也不实在，半天长吁短叹，唉声叹气，像是一只晒蔫的花，耷拉着歪坐在地上。
明月看了一眼旁边跪得笔直的楚尧，又看了眼漠不关心在屋里批完奏折的景帝。
心里憋屈，这到底还要跪多久。
“父皇……”明月哼哼唧唧，念叨道：“父皇，我腿好疼……我要死了……”
景帝皱了眉瞅她：“你看看你跪的那个样子，还好意思叫疼？”
明月半跪半坐，无精打采，无辜道：“可是真的很疼……”
景帝抚上额头，对她无可奈何。
“起起起。”
明月得了令，赶紧揉了揉膝盖，一下子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裙，就要拉楚尧起来，指尖还没有触碰到楚尧的衣角就被景帝一个眼神制住。
手又默默缩了回去。
“他继续跪。”
“哦。”明月坐到景帝身旁，皱了眉揉了揉腿，想必是又青又肿。
她这种跪法儿还疼的要命，更何况是楚尧，也不知道父皇要他跪到什么时候。
明月抱着景帝的胳膊摇了摇，刚准备开口就被景帝堵住了话：“若是给他求情，你就回去跪着。”
“父皇，月儿没有想给谁求情，月儿是想着父皇近来总是失眠，才去寻了安神香来献给父皇。”
元宝听了此话，赶紧把香呈上。
蟠螭纹的小盒子中，透出清浅细腻的香气，倒是盒上好的龙涎香。
景帝看了香盒，脸色缓了几分，无奈道：“行了行了，你这心思都摆明面上了。”说完转而又看向楚尧。
“朕可以给你和月儿赐婚，只是有条件。”
“你必须入仕途，考科举。你入前三甲之日，就是赐婚之时。”
“谢陛下，楚尧定竭尽全力。”
明月却是挑了细眉，碎碎念道：“入前三甲的哪个不是考到七老八十，父皇这样说，那月儿岂不是要等到人老珠黄。”
“哪有女子像你这般着急。”景帝敲了她的脑袋，又补充道：“那就今年，考不上那就作废。到时候父皇替你重新指婚。”
今年！！！可是距离今年科举就只剩半月多！
明月急得跺脚：“那不行。起码五年！今年他都没时间准备。”
“别想讨价还价！”景帝下了令，冷声问楚尧：“你能做到吗？”
“可以。”
“好，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月看着这桩事就这样定下却是心中有些担忧，出了紫宸殿也心事重重。
二人回到瑶光殿，明月问他：“你怎么答应的这般快，这前三甲何其之难，你又不是不知。”
楚尧没有答她，只是垂眸过了半晌才说话：“我之前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和殿下长相厮守，代入自己想了想只觉得属实不够，心里总是觉得起码功名傍身才有勇气去求娶殿下。今天陛下所言正中我心中所想，殿下值得这些，我不想讨价还价。”
“你……你考不上怎么办？”明月眼眶有些发红。
“我会考上的，殿下放心。”
“好，那我等你。”
……
夕阳已经开始坠落，只留下橘黄色的微光，浸透了半边天色。
楚尧回了府，明月一个人待在殿中，想了许久。想了许久发现都只有等待一个结论，干脆不要再想，只是看着殿中的两只小兔打闹。
小婵进来传了晚膳，倒是先上了她最爱的葡萄和荔枝：“殿下，明儿大梁使团就要回去了，我们要不要去送送？”
大梁使团，明月突然捏紧了手心，想起轩辕政来，想起他那天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平日里他一向对她冰冷冷漠，不同于楚尧一开始对她的疏离，而他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总叫人脊背发凉。
那天她喝了酒，恍惚间觉得那双金色的眸子好像褪去了冷意，像是聚起水雾，在光的折射下一闪一闪的。
像是金色的宝石。
阳光正好，刚好洒在他的身上美丽极了。他看向她，带了些讨好的意味，他把头低下，让她摸摸他。
她抚上他栗色微卷的长发，软软的，很舒服。
他笑了，眼睛里光芒闪烁，里面的开心就快要溢了出来，他拉住她的手，欢欣地让她再蹭蹭他的脸颊，再摸摸他的脸。
指尖抚过他的脸颊，不同于以往的冰凉，应是喝了太多酒也带了些暖意和绯红。
他长得真俊美。
明月这样想，或许轩辕一族都有这样的好基因，毕竟敏和政模样都过分出挑。
他让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感受他的心。
隔着玄色的衣袍，那颗心跳炙热有力，一声一声她突然觉得听得分明。
明月惊得掰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像个孩子一般，期待地看她。
期待什么？期待她说他们是朋友？
可是他再表现的乖巧听话，她也深知他是阴狠的巨蟒，一个不慎就可能将她生吞入腹。
她不要冒险。
“我不去，找了借口推了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个小番外，《昙花》，可以到我的专栏里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