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5，冬讯市，一中校门外不远处。

暖阳和着徐风，树叶摇在路边，被风一串串吹起，泛朝霞余彩在半空中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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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锁屏消息一直弹着消息，从忱辙上车后就没断过，忱辙没怎么管。

过了一会儿又打来一个电话，忱辙将手机静音后放进上衣口袋，烦躁地捋了两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收拾好书包忱辙直接过来报到，还没吃早餐。他往四周扫视一圈，好像有几个卖早餐的小摊，其中有一个摊点还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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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摊边才发现摊点不是热闹，是闹得热。

一个染着劣质金毛的“大夹克”正带着两个“绿毛”倚在摊边。人不多，摊点老板也不忙，却揩着汗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准备顾客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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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还是俩花卷一杯稀饭，不加糖。”一道不带任何情绪的清冷男声传来，不咸不淡，夹杂着沙哑的鼻音。

忱辙下意识就往声源处看去——中短发，穿着校服，双肩包随意地堆在旁边的凳子上，应该是在看手机。

那少年一只手撑着桌子抓在后脑勺，手指骨节微微有些突起，泛白的骨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抓后脑勺短得摸不着的头发。他的左边是个剃着寸头，看起来还蛮“粗犷”的男生，从侧面看还挺酷，应该都是一中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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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点老板很快把东西准备好送到桌上，眼光不时往“大夹克”那边斜去。而“大夹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盯着在看手机准备吃东西的两个人。

忱辙收回视线说：“老板，我要份油条，谢谢。”

老板应好，倒是之前一直埋着头吃东西的人闻声往后回看了一眼。

忱辙还没抬回头，措不及防对上眼前人的视线。

未来得及细看，双方都立马自觉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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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不是说吃完你这桌清场吗？”“大夹克”看着准备坐下的忱辙，把一直叼在嘴里的烟杆子吐在地上，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又看向那两个男生那边。

“大槡，要不咱先走着？这怎么什么人都能遇上？”“寸头”咽下最后一口，又灌了几口矿泉水。

覃槡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喝了口稀饭，说：“操，他自己坐这儿的关我什么事？”

吃完最后一口花卷，他抬头又往忱辙那边望去。

“李叔，不用找了。”

覃槡掏给老板三十块钱。

“哟呵——”“大夹克”见势双眼放光，“小同学这么大方，那连大哥之前吃的一块儿结了，没什么问题吧？”

“大夹克”边说边往这边走，大摇大摆地顺便把忱辙的油条晃在了地上。

油条在地下转了个圈，滚得老远，老板旁边的狗见状叼起就啃。

这地方没事儿吧？什么人都能闹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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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忱辙蹬了凳子一脚，满脸不爽，“你弄掉我东西了。”

“大夹克”像是没听到，接着往覃槡那边走去。

“唉——他跟你说话呢。”“寸头”高晟也不高兴，他正准备看覃槡怎么做。

“什么？”“大夹克”往身后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叫他，回过头想把手往覃槡肩膀上搭。覃槡往旁边躲开，扶了一下高晟。

“别动手动脚。”

“唉？”“大夹克”不乐意了，刚想说话，忱辙站起来：“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

“大哥，他说你有毛病。”一个“绿毛”看到忱辙站起来，推了推“大夹克”说。

“大夹克”总算回过头来，对上忱辙的面带不悦。见他是学生，“大夹克”又贱兮兮地笑了两声，忱辙眼底戾气又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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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小同学，没事儿，再让老板上一份。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吃着，我请客。”

小你大爷同学。

请客？

覃槡瞥了眼“大夹克”，他吃这里的东西还给过钱了？

“他们又来你这儿吃霸王餐？”覃槡没了耗下去的耐心，他问摊点老板说，“是不是一个暑假了？”

“没有，就这几天。小覃我这儿没事儿，吃就吃吧，又赚不了几个钱，啊，真——”

“那边染金毛那个，今天把账一块儿结了。”

覃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三十。八点报到，时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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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账？”“大夹克”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好啊，那今天就一块算了。”

覃槡刚想说800块算少的了，就见“大夹克”举着板凳准备砸过来。

“操！”

“不是，你有病？生怕这附近没人看着你？”高晟制止住他的动作，“我们几个学生，真以为我们能在这儿和你耗啊？”

“那你们准备干什么？不挺能拽的吗，这边哥来得不久，劝你们少管闲事啊。”

覃槡说：“那你要干嘛？钱不还了？大白天的少做梦。”

“打一架？这不太好吧？”高晟瞅他们几眼，“咱还赶时间，哪来这么多精力——唉，你们要是实在皮痒想被揍，别总在我们学校门口挑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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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一中校门还有点路程，他们本来就是提前一周开学，来得又晚了点，此刻的街道大抵算得上“人烟稀少”。

“就这里吧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大夹克”觉得就几个长得高了点的学生，这么趾高气昂，得拿出自己街霸的威风来，先给他们一个教训。

刚好有风吹过，“大夹克”带着俩“绿毛”自恋地撸了几把头发。

覃槡：“……”

高晟：“……他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好帅？”

大战一触即发，“大夹克”撸起了袖子。

莫名有点人多示众的感觉。

覃槡无意识转脸看周围，瞥见忱辙面无表情拿起新上的油条，抬起板凳想坐到另一边，然后——悠然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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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

“好看吗？”

忱辙只想问冬讯怎么还有这种街头智障。“高中生打架，不太好吧？还是在校门外？”忱辙拖长了调子，慢悠悠说着，却没什么表情。

覃槡有些想笑：“那你还挪位子？”

忱辙顿了动作：“那不挪了？在这儿看也不是不可以。”

覃槡：“……”

“算了——”覃槡收起笑，对着那几个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烫头怪。“给钱。你们来之前，不会先看看这边的治安？”

高晟暗骂：“估计就是瞅准了今天人少。”

覃槡简直想一凳子呼过去。

“来来来小同学，今天惹了哥，以后怕是不好过喽。”

“给你们个机会，道个歉，给我大哥赔点钱，早点放你们走。”一个“绿毛”说。

“我们都是学生，没钱。”覃槡看了眼时间。

“没钱？没钱还在这块晃？你们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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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夹克”后面说的话覃槡一句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哪个保安队长玩忽职守，居然能容忍这种流氓出来四处游荡。

“喂——”忱辙喊。

覃槡侧脸垂眼看他。

“你们这到底打不打？”

高晟也跟着看他：“同学，小心引火烧身啊……”

东西吃完了，忱辙拿起手机，对着“大夹克”：“我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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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报警？！”

“谁让你报的，是不是不想混了？你信不信——”

忱辙漫不经心地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冬讯最近的公安局，来这儿不要5分钟。”

“大夹克”的气瞬间被压下去，冬讯不是小城市，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儿混，还不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自由时光，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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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后，“大夹克”带着两个“绿毛”无影无踪。

忱辙抬眼就见覃槡在打量他，他挺不喜欢这样被别人看，扫一眼也不行，他不自在地扭了下肩膀，也回敬了对方一记冷眼。

“你真报警了？”覃槡问。

“警察叔叔没空搭理智障。”

“谢了。”覃槡确定他口中的智障不是指自己后，弯腰提起书包，抽了张纸巾擦手，又递给高晟，对忱辙说：“要是去一中报到，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噢，谢谢。”

高晟摸着头，低声问覃槡：“我们这边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我怎么知道，那几个估计还没搞清楚状况——”覃槡又看了下时间，朝前方抬下巴，“走吧。”

“你们不是一中的？”

忱辙提着书包，有些疑惑他们两个怎么不往校门那边走，微眯了下眼睛，确定俩人身上穿的是一中的校服没错。

覃槡已经提着书包走了，高晟把书包挎上，迟疑了一下，开口说：“这你不用管，你还是赶紧去报到吧。”

“噢——”高晟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覃槡已经丢下他走出好几米远，扯着书包就跑，“大槡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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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刚才那兄弟长得不赖啊。”高晟追上覃槡后兴致勃勃地说，“卧槽，好久没见过这么又臭又拽又帅的脸了。”

“你是有多想夸他？这么激动干什么？你不是说那种叫厌世脸吗？”覃槡转头瞥他，一脸嫌弃，“你什么审美？”

高晟不以为然，自动忽略覃槡的白眼，继续说：“是啊，我就喜欢那帅哥这种看垃圾的眼神儿，太踏马帅了。”

“噢，他刚看的是你，You piece of shit.”

“艹，你骂我！”

覃槡笑笑：“你居然听得懂？”

“我有那么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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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和高晟走远，忱辙意识到确实应该走了，向老板道了个歉，顺着路拐进校门。

忱辙转入的学校在这一带算不上是特别顶尖，但各方面教育环境水平也能称得上是高水准了，每年送大部分学生上高校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虽然忱辙本来也没期望能去有多好的学校。

高中部E教楼8班，忱辙昨天来过一遍，算是有点印象。转向四楼，穿过新生区的时候有些闹，忱辙该办的手续证明已经办好了，他继续穿过楼道和假山池，等声音差不多都静下来后，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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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为“杨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忱辙抬头往8班门口看，一个棕色长发化着淡妆的女老师也在拨号，昨天已经见过了，那是8班的班主任兼数学任课老师——杨楠。

忱辙摁掉了电话，规规矩矩地喊：“杨老师。”

杨楠扭过头，标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忱辙？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你刚到？”

“嗯。”忱辙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来的人竟然不是特别多，距离杨楠规定的时间只有5分钟了。

“杨老师，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办吗？”

忱辙原本只是客气地问问，没想到还真有没办完的。

“还有几张，昨天你来的太早，有几张还没开始复印——”杨楠往走廊拐角处指，“招生办的老师还在里面，我带你过去。”

忱辙跟着杨楠走过去，在办公桌上飞快地填写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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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申请住宿吗？”

“要。”忱辙带着迟疑说。

“行，”杨楠把填好的单子留了一份给他，又说，“宿舍那边的老师还没怎么问好情况，过几天你再去问问我们班班长，这些事你可以问她。有些事情经常都是她在协助我，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她或是其他同学。”

杨楠把东西递给他，又多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忱辙把东西都放进书包，杨楠又问他：“我看你成绩挺不错的，怎么高二这时候转来一中啊？你也知道这样对学习或多或少会有影响吧？”

忱辙点头没说话。

“对了，那个学生手册前两页你记得注意看，上面那些事情是要纳入考核的，有哪些地方不明白问同学，八班同学都很友好的。既然现在你转进来，还有没有考虑再去别的地方啊？”

忱辙点点头，说：“想转也没那个精力了。”

“那来了我们班就接着好好学啊，依你的成绩，去前4个物理班完全没问题，”想到忱辙那傲人的成绩单，杨楠就压不住嘴角的笑，“为什么选八班啊？”

新高考，半自由选科，杨楠带的是全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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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此时还没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听说8班物理老师很不错，我想来试试——听说您的数学也很不错，我也想来试试。老师接下来我还要干什么？”

反正不是冲着数学来的呗，杨楠恨铁不成钢地往走廊里一指：“去411领完了书就回教室自己选个位置先坐着吧。”

“谢谢老师。”

忱辙刚抬脚，杨楠又叫住他：“校服这些东西你就下午来找我吧。对了，书可能会有点多。你辛苦一下，我们学校发书都是一次性全部发完的，这些得用到高考了。”

“哦好。”

忱辙也没多想，去411看到那几大堆书时有些震惊，只觉得麻烦。

教科书，教辅资料，训练册，专项题，拔高卷等一应俱全。

搬起来挺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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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来回跑了三趟才把书都搬进教室后面的储物柜，留着本学期需要用的几本放在桌肚，杨楠已经进了教室，教室里也坐满了人，于是忱辙成功在全班五十多号人的好奇目光中来来回回搬书。

坐在后门旁边那个又黑又壮的男生还拧着眉头前后左右问：“这谁啊？新同学？怎么没听老杨说过啊？”

“忱辙你搬完了？进去随便找个位置坐就行了。”杨楠坐在讲台上，突然大声道，“覃槡！高晟！你俩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到？啊？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啊！”

“忱辙你先等会儿啊——”杨楠对忱辙说完，又怒火冲冲对着门口那两人。

忱辙提着书包神色淡然地站在原地，感觉这班人议论他的口水几乎要把他淹没。

“老杨，还有30秒。”高晟说。

于是杨楠更气了：“你踩点你还骄傲了是不？高晟也就算了，覃槡你怎么也跟着他拖拖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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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高晟不乐意了，说：“老杨，你这就偏心了哈，什么叫我也就算了？什么时代了你还搞区别对待？”

“你还好意思说？我每次查早自习，一周6天，你就有5天给我踩准点，1天直接迟到，我不区别对待你难不成还捧着你？”

“所以老杨你不觉得我的手表格外地准吗？”

“滚一边去，我不接推销，新学期第一天你还是改不了，以后你再这样你就每天提前10分钟来——赶紧回去，这是这学期第一次啊，再有下次送你去抄校规啊。”杨楠抱着胳膊给他俩让了道，一个进去瞪一眼。

杨楠突然来了电话，招呼忱辙自己找位置。

忱辙是真想不到能在同一个班，回头看了一眼覃槡，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