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说多久？还没完？”忱辙拉开椅子坐下说。

“不知道，你干脆别来算了，反正也翘了半个多小时。”覃槡说。

忱辙瞅了他一眼，“现在还可以回去吗？”

覃槡下巴指着隔他们十米远的那个背着手的地中海教师，不疾不徐地说：“你也可以试试。”

*

“说什么呢你们，老师在上面说你们在下面说是吧？懂不懂尊重老师啊？”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中年教室大步流星地从后面走开，覃槡和忱辙竟然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那个老师越过他们径直走向前面闹成一团的向义北们，和向义北们比起来，他俩说这几句话真的是不能再收敛了。

“还说，你们班主任平时就是这样……”

*

那老师硬是抓住那几个作死的教育了老半天才肯离开，忱辙和覃槡也没再讲话。

校服上半身外套红色居多，裤子是黑色，远远望去，那就一片死气沉沉半死不活的“红海”与“黑海”。

终于在11点钟的时候，刘丹阳可能是感觉到口干舌燥了，挥了挥话筒表示自己要下台了，然后半死不活的人群终于又开始迎来了春天，就在他们已经感动得快要痛哭流涕的时候，一位老师的出现成功将他们打回原形。

“额，那个，非常感谢刘老师对同学们的谆谆教导，可谓是良苦用心，下面呢，我将就……问题展开以下讲话……”

无数学生已经在心中狂奔一万二千八百遍了，因为上一个刘丹阳的开场白也是这样，心说你们就互相捧吧，反正难受的是我们。

*

又是死气沉沉的半小时过去，许多人已经做好冲食堂的准备了，仍然是关键时刻，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主任，通知他们把椅子放回体育室后会教室上最后一节课。

“操！”

这一声愤愤不平而憋屈的叫喊，生动形象地描绘出学生们对于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痛苦的反抗精神！充分体现了他们想要干饭的美好愿望！化抽象为具体，直接升华中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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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服了，感觉自己快被晒成沙子了，他——操，我要吃饭，上什么课，吃饭！”前排几个男生就差揭竿起义。

“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冬讯首富，然后把这里买下来，再一个原子弹爆破，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支持兄弟，然后再把美食街收购，让这里可怜的学生娃们吃上好吃的呜呜呜呜——好感动，说得我都要哭了。”

体委站出来说：“好了好了，椅子是不是都搬完了？走走走，去超市吃班费——”

“好耶，简帆威武——”

高晟拉着钱念希站在出操场的台阶上，心有灵犀地脱口而出：“操，这群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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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二年级教师要开会，所以他们上午最后一节课真的是自习。

爬台阶的时候，覃槡说明天还忱辙衣服，忱辙点头后问超市在哪儿，正好遇见要去囤水的简帆和一群男生也要去超市，推推搡搡就拉着忱辙去了，还十分热情地给忱辙介绍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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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槡，买水去不去，饮水机还没开始送水呢。”高晟突然上来搭他的肩膀。

“哦，帮我带几瓶，我先回教室了。”覃槡说。

“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我太热，先回去了。”覃槡扭动肩膀，示意高晟把还没抻直的手放下去。

“行吧，那今天放学你请我吃全家桶。”

汪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上来，“覃哥我也要吃——”

覃槡斜他俩一眼，冷冷抽动嘴唇：“都滚。”

*

实在是热得慌，覃槡回了教室就趴着，再抬头的时候简帆一只手搭在忱辙肩上有说有笑地从前门进来，看得出忱辙笑得有点勉强，但总归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经过覃槡桌边的时候忱辙放了一瓶水，“给你的，看你水喝完了。”

也算是礼尚往来。

覃槡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就这么说定了啊忱辙。”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简帆兴高采烈地边回位置边说。

忱辙垂着眼点头，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坐下。

*

前面的人一直在趴着，齐荩传薯片的时候也没抬起来，忱辙想问他借点这边的试题和资料，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喂——”

覃槡突然直起脊背往后看，一双桃花眼眸有点迷乱。

忱辙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下。“干嘛？”

“你要踩我的凳子到什么时候？”覃槡说。

忱辙动了动脚，好像确实是踩着了，不过他依然木着脸：“不好意思。”

“没事，挪开就行。”

覃槡又转回去，也不睡觉了，随便翻了本资料开始看。

*

补作业的仍在补作业，也没人睡得着了，中午的阳光越来越毒，风扇转得飞起，对这群病殃殃的学生来说似乎也无济于事，聊胜于无。

大概12点钟，班长说可以提前去食堂了，一班人顿时如脚底抹油加班加点往楼下赶。

*

忱辙喊了覃槡一声，刚准备说话，惊醒的覃槡猛然转身对着吼：“我都说了能不能别动！”

班里所剩无几的人都没敢动。

忱辙的目光瞬间冷下来：“我惹你了？”

覃槡猛顿。

忱辙觉得自己当时就不应该好心，然后让覃槡的头砸上去给他好好长长记性。

看到忱辙的时候覃槡其实是有点茫然的，气色也不太好：“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说你——”

“让开。”

很显然忱辙不想听他解释，高晟还在来喊覃槡去食堂的路上，觉得这太莫名其妙了，试着打圆场说：“唉那个，忱辙我们一起去食堂——”

“我说，让开——”忱辙已经站起身往外走，简帆也觉得不对，马上跟出来死要拉着忱辙一起，忱辙冷着脸没拒绝，和他们一起走了。

*

高晟看着走远的人，又看看还愣在原地的覃槡：“不是，你怎么了啊？好端端的吼人家忱辙干嘛？”

男生之间很容易因为一点小摩擦打起来，互相看不对眼，高晟很担心他俩不对付，毕竟看起来两个人谁都不好惹。

但高晟知道覃槡对忱辙是没有恶意的，就是不知道人忱辙怎么想。

“是不是又不吃饭了？得吃啊覃槡，唉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低血糖啊？”高晟突然想起来，现在教室只剩他们两个人了，高晟也是直接说了出来。

“没有。”覃槡否认道。

“那你刚刚怎么了？”高晟追问。

“懒得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去食堂吃饭。”覃槡从门外抽回目光，表情淡淡地说。

“噢噢，行吧，那走吧。”高晟迟疑了下点头说。

*

本来他们以为高一还没到校军训，食堂的人会少很多，结果都是刚才被几个小时火辣辣的太阳折磨得受不住的苦命学生，尤其是绿豆汤那队，队尾直接排到了楼梯入口。

人还是很多，食堂里温度也不低，再高几度说不定能将这群学生娃直接蒸熟。

覃槡站在高晟后面，高晟端着一碗绿豆汤边喝边说：“大槡，你听我说，低血糖是不是得吃点甜的吗，这么热的天是不是需要解暑，综上所述，这绿豆汤不就是绝佳的选择吗？喝点你能死？”

“别劝，不喝。”覃槡直接回绝。

高晟本来还语重心长地想再劝劝，却突然住了口，覃槡可能也是觉得稀奇，然后就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氛围。

*

果不其然，高晟一偏开身子，后面站着一脸“离我远点”的忱辙和一脸憨厚无害的简帆。

“那个，你们还没打着啊？”高晟瞅瞅这尴尬的场景，不知道自己身后是什么时候站着他俩的。

“啊，晟子，那边那个阿姨打菜老慢了，然后我们就来这边了，都站你背后好久了你都没发现。”简帆也是笑着说。

“哦，真，真巧哈。”高晟也笑着说。

简帆点头，又笑着说：“额对对，真有缘分啊。”

忱辙心说你俩的聊天还能再尬点吗。

覃槡也回头和他对视一眼，目光一相遇就立马分开，生怕谁吃了谁。

高晟和简帆还在尬聊，队伍慢慢向前移动，忱辙一烦就拽过高晟往后站：“那么喜欢聊就站近点。”

简帆：“……”

高晟：“……”

*

忱辙一愣，前面的覃槡回头，好像是看了他一眼。

高晟赶紧动动眼睛示意简帆，不过简帆没能正确接收他的意思：“你又瞪我干嘛？”

“我哪儿瞪你了，就你事多。”

正巧汪洋和向义北端着饭迎面朝他们走开，然后钱念希又从后面钻出来，看到他们两眼放光说：“唉，忱辙，你也来吃食堂啊？”

忱辙回应式的点头，钱念希又对简帆瘪嘴：“好啊简帆，你居然不等我一起来食堂，害我只能和向义北们一起了。”

向义北：“和我们一起还委屈你了？”

汪洋点头：“就是就是。”

简帆哼哼唧唧地笑说：“你也好意思，你都打完了还叫我等你？”

“可是我帮你打了啊，我还以为体育室的老师找你呢。”钱念希确实端着两盘饭，简帆眼中精光一闪。

“好兄弟，咱现在就走。”

“唉那你不排啦？”高晟喊。

简帆向后挥手：“你们慢慢排，一会儿来和我们坐一桌啊。”

*

高晟回头看看前面两个死不对付的，心想这才刚认识，不至于闹这么僵吧？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是一句“兄弟”解决不了的？

三人都默契不说话，直到打完饭，忱辙说要去打汤，高晟给他指了方向自己先去占座了，覃槡在人群推搡中慢慢晃向就餐区。

忱辙打了汤刚想找个位置当下，有人突然从后面拽住他的衣服领子，“喂，我们班不在这儿就餐。”

忱辙回头就看见覃槡，心想怎么哪儿都有你，说：“麻不麻烦，座位还要按班级分。”

往前面几排就是八班的位置，高晟和简帆他们挨着，向他俩招手，覃槡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拉着往前走，忱辙在后面喊：“我汤洒了——”

*

然后到就餐时间，忱辙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桌面一言不发，其他几人也不敢问，直到莫健不知道从哪个窗口突然冒出来，一边骂一边往他们这一桌挤。

“我真服了，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偷饭？妈的不会自己打，老子辛辛苦苦排半天队打的饭喂狗了！”

一桌人盯着他看：“那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他们食堂汤和米饭放在一边，在打菜窗口打完菜后过去拿，需要先把自己的餐盘放在桌上再去端汤。

*

莫健骂骂咧咧地跨坐进来，说：“不知道哪个班的狗把我的饭拿走了，我辛辛苦苦排半天队，端个汤的功夫餐盘不见了，气死我了。”

众人疑惑：“那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噢，然后我也在那里端了盘看起来还算可以的，艹，总不能我挨饿吧？”

“额……”

气氛突然十分安静。

钱念希看了看周围几个人都不说话，对莫健说：“那个，莫健，你拿的那个，不会是忱辙的吧？”

覃槡往盘子里一看，打的菜好像和忱辙打的一模一样，忱辙的脸色——总之，很大概率是忱辙的。

*

莫健已经开吃了，听到这话差点咳出肺来：“咳咳咳……班长你说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目光阴沉的忱辙，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面前的桌子盯穿了。

“那个，忱辙同学，这饭——”你还要吗？

后半句他没敢问出口，心里羊驼狂奔——早就听说这新来的臭着脸不好惹，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没……没事，那个，那绿豆汤也能勉强撑一撑对吧。”高晟坐在忱辙右边，覃槡对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哥们刚和他们认识，也不算熟，要是换别人早就两个人一起抢了——关键是他们这一层现在快没饭了。

这么一弄，忱辙也没了喝汤的心情，丢下一句“没事”起身就要下楼，一桌人叹气过后继续扒饭。

“——唉那你不吃了？”

“莫健，你说你运气怎么就这么背？这下新同学肯定记住你了。”有人幸灾乐祸。

“操，不能吧，今天放学他会不会在校门口堵我？”莫健咿咿呀呀叫了几下，又埋头吃饭了。

……

*

忱辙在下楼拐角处又看到了覃槡，没好气道：“你有事？”

“楼下也没饭了。”

“谁跟你说我要去楼下？”

“噢，走吧，请你吃东西，怕你迷路。”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