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的烧烤店里头顾客不算少，他们勉强在二楼窗边占了一桌。

烤肉什么的已经可以吃了，覃槡一边放书包一边说：“你妈要是知道你放着自家火锅店不吃天天往外面祸害钱，会不会叫你姐把你就店正法？”

高晟捏着串刷蘸料，还在呼气：“不会不会——”

忱辙看着自己面前的食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覃槡，你们平时——”

覃槡今天带了手机，正戴着耳机听什么，高晟突然说道：“你俩自己弄哈，我有点饿，可能顾不上你俩。”

那瞬间窗外闪过一辆鸣声刺耳的车辆，店里本来就比较喧闹，空气中充斥着各种混杂的气体的味道。

覃槡飞快摘了耳机偏头凑过来，说：“刚戴着耳机，这里有点吵，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

忱辙被覃槡毫不避讳地注视着，有些尴尬地舔了下唇，说：“没什么，我就问你们平时都吃这些？”

覃槡把手机耳机一起放进书包，说：“没有，高晟比较喜欢，一般没什么事就陪他来了，我倒是不怎么吃。”

“哦——”

覃槡把两个装满的盘子推过来，问：“你饿不饿？这个味道应该还行，试试？”

忱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

覃槡看着忱辙那“你是不是下毒了”的眼神没忍住笑：“我吃得比较淡，一般不怎么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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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吃了块豆腐，点头说：“还可以。”

覃槡扫了一眼：“我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豆腐。”

忱辙抬头：“你是不是没吃过好吃的那种？”

覃槡：“嗯……可能吧。”

又吃了没几口，覃槡又问：“去了一星期回来，还要不要我给你补生物？”

忱辙还没接话，覃槡又接着说：“去不说一声，来不说一声，不是死活要转吗，怎么有回来了？还是跟不上课程？”

“没，单纯不乐意呆在那儿。”

“哟少爷，您搁这游泰山呢？想往哪儿杵往哪儿杵？”覃槡眼角微微扬起，“纸巾在你右手边。”

他们安静地吃着，仿佛岁月慢淌，烫个菜的功夫，天突然下起了缠缠绵绵的小雨，街坊变得更加透亮，人群流动，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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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有人吼了一嗓子，覃槡蓦然抬眸，只见忱辙正盯着窗外小雨出神。

“饱了？”

“差不多吧。”

“怎么又下雨了，这几天下得有点频繁。”

“还不回家？”

高晟很不高兴，马上制止这俩人的对话：“你们都不吃啊，我还点了小龙虾呢，再等两分钟啊。”

“你吃吗？”覃槡问。

“什么？”

“小龙虾。”

忱辙扯了两下衣领回答：“不是很喜欢，价钱什么的不说，吃起来麻烦，肉也不怎么多，弄得一手味儿。”

覃槡笑：“吃你还嫌麻烦啊？要不要这么懒？”

忱辙表示无所谓。

小龙虾上来，高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其余两人不仅有些无聊，还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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尬了一会儿覃槡突然开始带手套，忱辙看他觉得奇怪，但没说什么。

覃槡今天心情不错，剥壳也顺利不少，他递过去给忱辙：“尝尝？”

忱辙仿佛受宠若惊：“给我？”

“尝尝。”

覃槡硬塞进去，忱辙满脸不情愿地接了，“但凡换个人，你可能都不清楚——”

“知足吧哥们，他还一次都没有给我剥过呢。”高晟说，“给我接杯水都像要他命似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啊——”

*

高晟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差不多也相当于在扯淡，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忱辙面前那盘虾都要被戳成液态火锅底料了。

覃槡背靠着玻璃窗，不知道这夏转秋的天，他哪儿想出来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那邻桌的油锅滋啦滋啦响，高晟吃到一半突然满嘴“我靠我靠”地往两人中间挤，这小小的烧烤店也突然间变得格外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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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几点到的家，难得他们没熬夜没聊天没打游戏，几乎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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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冬讯快一个月，忱辙简直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是怎么和那群傻子乐一块的，但出乎意料的，他挺享受，也挺高兴。

有时候人们会发现，一个一直没多少朋友的人突然多了那么几个患难之交能有多么兴奋，巴不得宣告地球，就像要了两年饭的叫花子忽然间获得了一间餐厅——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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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心旌摇荡？去他大爷的早读，老子要睡觉。

很显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一连12天吃不了早饭去语文办公室背课文。

八班很多学生都不能理解，凭什么一年的课文他们得一个月背完？

当时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统一战线——不背，谁一个月背完谁孙子！

结果下个月一帮孙子往背书单上划名字，语文老头满意地扯了单子换了张新的。

*

一连半个月下来又混到月考，忱辙正拼死拼活看生物题块，每天生活就俩字——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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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多云，正式入秋，冬讯难得凉快一趟。

傍晚8点，就着金灿灿的晚霞，忱辙和覃槡打着电话写题。

忱辙拿着题单，看题型划知识点，问：“细胞工程那些你归哪类？”

“我思维导图上写了，其实我用紫色笔圈出的那个类随便归哪类都行，它又不会考死知识。你没做过竞赛题可能不清楚，拓展阅读题型是重点，主要就考察你的知识运用能力和举一反三能力，还有中间会穿插很多之前学过的知识点，那些也需要一起拉回来。”覃槡说。

“你倒是挺会起名字，谁告诉你那叫拓展阅读题？”

“无所谓，我能做就行。”

忱辙翻着教辅材料，又勾了几个题，说：“我不太喜欢板块整理，生物本来考得也不费脑子，比起你这种归类，我更喜欢——”

“更喜欢知识衔接点杂糅题型那一种？”

“嗯。”

*

覃槡在那边哦了两声：“那样效率确实高，不过做中低档题没什么必要——唉，你会弄错题本吗？”

忱辙把需要记的重难点拓展和母题变式训练都看了一遍准备关书下笔，声音低低地回：“个人觉得除了化学，其他科没什么必要。算是习惯吧，其实我不怎么弄错题，只要你错得够深刻，明白自己的错误致命点在哪里，专找那个点一星期训练一次，以后时间依次加长，课程往前走也没关系，形成记忆就长记性了。”

化学知识点比较杂，难就难在繁多和举一反三的困难，善于归类整理和错题重做就能事半功倍，一中好几个上首都高等学府的学姐学长都推荐自己独自整理化学知识点。

不过只要自身条件过硬，即使不弄错题本影响也不大，特别是对于忱辙这种一年考试下来没几个错题的，巩固已经很到位了，就需要提升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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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在记英语单词，闻言笑了两声：“那英语也不用？”

忱辙对自我的认知向来都是很清晰的：“英语我也弄，那就不叫错题本，叫集题册了。”

覃槡笑：“英语吧，这东西我也帮不了你，主要看感觉，你多出国走走。”

“你以为我是你？”忱辙做训练题时聊几句天不成问题，也还算有耐心地和覃槡一唱一和。

*

“你帮我带带数学？”覃槡突然提议说。

“你又不竞赛，那高考卷子你做不了？”忱辙说。

齐荩这几天参加集训去了，八班也走了好几个，竞赛很快就能轮到他俩。

覃槡问：“上次化学竞赛你多少来着？”

那是忱辙高二第一次化竞，虽然是初赛，但他莫名有点紧张，排名低了覃槡3个人，齐荩就直接是奔着决赛去的。

不是忱辙小气，主要是覃槡那个挨千刀的竞赛那天肚子还不怎么舒服，拿这事嘲笑了忱辙好几天。

忱辙：“怎么着，化学低你一次没完没了了是吧？”

覃槡正经下来：“没，我就是忘了想问问，期中考后有物理集训，市教育局那边联合办的，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保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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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沉默了几秒，说：“保送资格现在还定不成，生物老头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我没精力拉时间出来搞生物，数学和物理已经够我忙的了。”

“现在又没进省队，我自己也不打算走保送这条路，我明白自己付不出那么多努力，天赋估计也不行，高考混个省前100，能去首都就行。”

忱辙清楚自己走竞赛这条路要有多困难的，即使物理上真的有那么一两点天赋，忱辙也不求什么一鸣惊人俯瞰众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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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来学校的竞赛生不可能不多吧？”

“高二退役的也不少。”忱辙说，“现在时间太晚，我初一接触的物竞，现在没什么感觉了，也不是什么最顶尖的，差不多得了。”

这下换到覃槡沉默，他能理解有些竞赛生淘汰多次，退役，感觉承受不了打击想一命呜呼那种颓丧的感觉。

“齐荩中考完不久进的省队，化学奖项拿到手软，不也天天像个二百五似的？”

忱辙笑：“她要听到你这评价，十分钟后爬窗来你家取你头。”

“确实，虽然你数学很厉害——”

“我的数学思维和齐荩那种不一样，所以什么叫常规生和竞赛生的区别？齐荩不是很快又要走了么，她想好怎么走了？”

忱辙和齐荩的友情建立得很莫名其妙，据说是一道数学题掐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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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就这样吧，反正我看老头也累了。信竞含金量那么高，一中三年来就一个去年提前保送的，这会儿估计都读得八九不离十了。”覃槡说。

“行了，写卷子吧，后天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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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不熬夜，俩人1点钟睡，3点时覃槡打了鸡血似的疯狂敲电话，忱辙是真的想从手机钻出去然后摁死他。

“有话就说！”忱辙想，杀人犯法。

“忱辙，刚想起来个事，但我怕明天忘了。”

忱辙眼睛都睁不开，死压着火气：“你说。”

覃槡在那乌漆墨黑的大床上坐起来，头顶一团糟：“突然想起来，一班不是住宿的吗，怎么没见你住寝室？还是说，其实你压根就是想好了要回来的？”

忱辙那点火气突然没了，眼眸瞬间变得清亮。

“嗯——”

他声音太哑，睡沉了总这样。

“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月考后我们班也要住校了——哈……算了，太困，明天再说，那个，就是……”

电话“嘟——”一声挂了。

*

“……”

忱辙真的要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