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画面在上午七点准时恢复，蹲直播的狂热粉丝刚接入房间，就看到了乔钺发红的双眼。
[陆槊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宝宝了！]
[多大了还宝宝？能不能别把乔钺当成那些小明星啊，他是正儿八经的科研人员！]
[笑死了，还科研人员呢，他要是真得想搞研究，为什么跑去荒星直播博眼球？]
[但是乔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直播啊。]
[乔钺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了某种测试吧，看他的表现也挺真实的。]
[真实？别太搞笑，整天端着也算真实吗？为了黑陆槊也不必强捧乔钺吧，看看陆槊的状态那才叫真实。]
[陆槊的脑残粉能不能滚远点。]
[乔钺的科研粉能不能滚远点。]
[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乔钺的眼睛为什么发红？]
弹幕又开始吵架，画面里的乔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把身边的陆槊叫醒。
乔钺熬了一整晚没睡，他惦记着露天矿洞的事情，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推演着开采方法，甚至昨晚就想去找陆槊所说的露天矿洞，不过天色太晚，被陆槊拦住了。
“时间不早了，醒醒。”
首都星与他们所在荒星虽然相聚很远，所属不同的恒星范围，但在时间上没有明显差距。
荒星的时间也大概在七点左右。
乔钺晃了晃身边的人，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要醒了，但等他整理好衣服，回头看过去，那人还在睡。
“你不是说发现过一处矿洞吗，我想过了，对于我们来说，开采难度虽然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至少要先去看一看。”乔钺对那里保持着该有的幻想，经过一夜的推敲，他穷举出开矿所要面临的问题，其中最大的麻烦便是没有开采工具。
这个问题他反复推敲过。
矿物硬度再大，也不会超过他所锻造的武器。
武器虽然断了，但断裂的原因却不是因为硬度，而是金属本身没有完全融合的特性导致的。
至于保留的另外一半，是没有问题的。
乔钺觉得可以利用残缺的武器进行开采，反正手里的能源只够他再进行一次锻造实验，他所需的矿物也不多，开采起来也不会浪费太长时间。
舱板上躺着的人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乔钺不耐烦地蹲下去，推了推他的肩膀。
停留在梦里陆槊似乎遭遇着不好的场景，他紧蹙着眉头，一把抓住了乔钺的手腕，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话。
“你说什么？”
乔钺凑上去，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被他紧紧拽住的手也抽不出来，只好跨过陆槊的身体横压过去。
凑巧陆槊再度开口：“低劣的异种，接受来自顶尖猎手的审判吧……光之奥义·过肩摔！给爷死！”
哐当几声，舱室的狭窄空间被二次摧毁。
货架彻底坍塌，落了满地狼藉，乔钺摔得七荤八素，而罪魁祸首腾身坐起，双眼发懵，干巴巴地问了句：“打雷了？”
乔钺扶着腰，刚才后腰撞到货架上，估计现在已经青紫。
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我刚刚试图启动星舰，你猜怎么样了？”
陆槊看了眼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说：“飞了两三米高，再次坠毁？”
“哼，被光之奥义袭击了。”
乔钺笑得有些渗人，阴嗖嗖的冷笑吓得陆槊搓了搓发麻的脸颊，他回想起来梦里的场景，对方嘴里说的光之奥义，不是他梦里的中二台词吗。
都成年人了，还会信光？
陆槊接着问：“那后来呢？”
乔钺转动手腕：“后来我给了光一巴掌。”
“啪”得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比光更真实。
陆槊捂着脸干嚎几嗓子，跳起来正要跟乔钺对峙，就被对方三五句话怼了回来，刚睡醒还晕乎乎的脑子也理清了来龙去脉。
陆槊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说话也没了底气，只能认命，白白挨下这一巴掌。
因为这一巴掌，直播间瞬间炸锅，吵得不可开交。
[乔钺粉让让陆槊粉吧，你们正主都打了陆槊一巴掌了，就把宝宝这个称呼让给他们吧。]
[相信光，怎么就不是个宝宝了。]
[陆槊一直这么中二吗？]
[他不是炫酷狂拽吊炸天的酷哥吗？]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别人直播间人设崩塌。]
[难怪陆槊从来不跟队友一起直播呢。]
[话说乔钺不知道直播……那陆槊知道吗？这直播该不会是陆槊他们安排的吧。]
[估计是，要不然陆槊怎么会在这。]
[那陆槊跟队友关系不好的消息算是实锤了？要不然他怎么不跟熟悉的队友直播，反而跟八竿子打不着的乔钺一起？]
看直播的网友也奇怪，在星际网络上居然查不到任何关于乔钺直播的公告，而乔钺在直播里的表现也像是完全不知情。
全星际直播，没人操作是不可能的。
就只凭那关键时刻的画面消失术，网友就认定了一定有人监管直播画面。
猜来猜去，也没猜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直播开了两三天，平台背后的老板们没有人出来认领，就连陆槊原本所在的组织也像是消失了一样，非但没有发布任何关于陆槊的信息，连其他成员的公告也没有。
不过，大多数的网友聚在这都是为了看乐子，没有几个人会把心思放在“究竟是谁开得直播”这件事上。
反倒是人设崩塌的陆槊更具有吸引力。
＃陆槊 人设崩塌＃的话题，在短短几分钟内冲上了直播板块的热搜。
新来的吃瓜群众刚点开直播，画面里就是陆槊那左右躲闪的眼神。
乔钺站在他面前，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着：“昨天说的露天矿洞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不想去的话，我就自己过去。”
“咳，我记得是……”
陆槊抬手遮了遮脸上的红肿，假装清着嗓子。
哪有什么露天矿洞，他昨天临时想起来自己往这边走时，隔着很远看到了一处凹陷的露天地坑，那里隐隐约约泛着不正常的光，但是陆槊根本没走进去看，跟乔钺说起这个，也是出于愧疚，看他当时近乎崩溃的表情，想给乔钺一点动力。
没想到动力给多了，乔钺居然想着徒手开矿。
正常人不应该把这当做目标，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想着去开矿吗，就算玩游戏也要循序渐进，哪有人上来就直奔难度最大的项目。
乔钺发现不对劲，扯住了陆槊的领子，差点把人提起来，满眼狐疑地看着他：“你在骗我？”
“没有。”
陆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抓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就迫使乔钺松手，继而说了句，“我是觉得，眼下的问题并不是矿洞在哪。”
乔钺的眼神微暗，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真有那么一处矿洞，陆槊早就带他过去了，不必在这跟他绕弯子。
他兀自地往后撤了一步，主动跟陆槊拉开距离，失望在眼里流转。
乔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没了朝气：“我知道了。”
陆槊眼睁睁地看着他萎靡不振，顿时有些无措，说出口的话却依旧保存着原来的分寸：“啧，你们向导都这么理想主义吗？”
没有一点分寸。
“……”
似乎是意识到话有些不妥，陆槊稍微和缓了语气，又说道：“你的锻造技术很厉害，往好处想，冷兵器断裂也许不是你的原因，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们应该……”
车轱辘似的话钻进乔钺的耳朵里，旁边的人像是在劝他。
语气也不必平时说话时那样呛人，听得他耳朵痒痒的，莫名觉得对方好像还在哄他。
真是笑掉大牙，一见面就打起来的人，居然还会哄他。
乔钺捏了捏眉心，叹着气说道：“好了，留着你的话去哄你的爱人吧，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是有些理想主义，但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方才坐下来的片刻，便已经想通了。
在这里进行他的实验锻造项目，本就是不可取的，要不是昨天陆槊手持长槊猎杀异种的行为刺激到他，他或许也不会冒出这个想法。
只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乔钺有种感觉，现在离他的实验结果很近，如果坚持下去，说不定会成功。
他往所剩不多的物资上扫了几眼，问道：“附近也没有合适的食物对吧，我们……”
话还没说完，陆槊怔怔地看着他：“我坦白，我没有发现矿洞，只是远远地发现了一处奇异的地陷坑洞，如果是这样，你还想要去吗？”
不只是一无所获，还可能回不来。
乔钺心里仍保留着一线希望，没有完全将自己的理想之火磨灭。
他也用如出一辙的眼神，探究地看着陆槊，想从对方突然变卦的话语里找到答案，于是问道：“我是理想主义者？”
如果将他们摆在同样的位置上，乔钺觉得陆槊会比他更加理想主义。
可陆槊突然笑了，笑得像大众熟悉的那个陆槊，狂妄，乖张。
“我不是理想主义，我是疯子。”
反正在这里的结果都是死，在发现所有都是虚妄后失败地死去，和慢慢地等待死亡降临，这两者之间本就没有区别。
既然如此，疯子也不需要伪装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