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又发现一只。”
陆槊指着枯枝里僵硬的小鸟尸体，挑起树枝拨弄几下，翻出翅膀，跟他们前面所见的一模一样。
乔钺回望几眼，这条路他们走得并不深，却已经看见了七八只类似的小鸟。
“看来是我平时不够仔细，经过这么多次，发现的还没有今天多。”陆槊难得惭愧，之前来巡山的时候，虽然也见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他也没有留意这些细枝末节，只以为是普通情况。
乔钺听着他的愧疚，直接蹲下身，捏着方寸的布料，把小鸟翻过去。
尾羽末端带着少许鲜艳的红色，比先前那几只的颜色更新，范围却小些。
乔钺想提醒陆槊来看，陆槊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碎布。
“你这块碎布，有点眼熟啊。”
“哦，你说这个啊……”乔钺拎着小鸟的尾羽提起来，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陆槊，“这是从你衣服上撕的啊。”
“什么！”
陆槊怪叫一声，彻头彻尾地翻找着衣服，看看到底少了哪块布，最后在身后的衣服下摆发现了巴掌大小的缺口。
平时都会扎进裤子里，要不是乔钺说出来，他都想不到这里被撕了一块。
乔钺摊开手，完全不知悔改：“反正你平时也要塞进裤子里，有没有这块布也不重要吧。”
陆槊咬紧牙，狞笑着看向乔钺：“你什么时候撕的？”
乔钺勉为其难地开口：“昨天晚上。”
“我说呢，你昨天晚上在后面鬼鬼祟祟的，都把我吵醒了！原来——”
“乖，看这个。”
乔钺只用一招就止住了他的声音，强行拉着陆槊去看小鸟的尾羽。
陆槊嘴上嘟嘟囔囔地不满，身体却随着乔钺的动作弯下去，心里更是被那一声“乖”弄得静不下来。
[你们两个还穿着衣服睡觉？]
[到现在还是躺在床上纯聊天？]
[这种床上画面有必要不给我们看？]
[我为老婆掏心掏肺，老婆对我勾心斗角？]
[是老婆给我撕开衣角。]
[乖～]
陆槊强迫自己认真地看了几眼，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问道：“这只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乔钺挑挑眉毛：“有一点吧。”
“哪里？”
“体型要小一些，鸟喙边的绒毛还没完全褪去，足以说明这是只幼鸟，而它的尾羽颜色更加鲜艳，羽毛亮度和光泽感都比之前见到的那几只要好，身体要更加饱满，或许是刚死不久吧。”
“这样啊……”陆槊细细琢磨他的话，发现有几分道理。
这只鸟他刚刚也看过，怎么他就没能发现呢。
陆槊轻啧了几声，疑惑道：“这些细节，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是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乔钺学着他的模样，轻晃脑袋，“是因为你太笨了？还是我太聪明？”
“乔钺，你怎么……”
陆槊想骂他自恋，想说他嘴碎，想起之前自己吹木屑那回事还没过去，立刻乖乖地闭上嘴，露出一个虚伪的笑。
乔钺抬眼扫过去，只在他脸上略微停留，就看向了别处。
“你怎么这么优秀呢？什么都能发现，也太厉害了吧！那你说说，这种鸟叫什么啊？”
在明面上，荒星无人到访，许多生物没有被命名标记，也就不会在官方数据库里存在。
但是这种鸟，乔钺还真认识。
“白翅长尾鸢的红尾种，人工培育出来的观赏鸟，飞行能力较差，生命周期长，繁衍能力强，曾经在各大星球的花鸟圈子里风靡过一段时间。”
说话时，还特意把幼鸟才有的白色羽毛翻出来。
陆槊暗自惊讶，完全没想到乔钺还真的认识，不禁问道：“你脑子里装了数据库吧？”
乔钺微微一笑：“多看了一些书而已。”
“那这种鸟既然是人工培育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乔钺打了个响指：“问得好，这种鸟呢，是打着人工培育的名头送入市场的，的确掀起了波澜，但是很快，这种鸟就被市场淘汰。”
“为什么？”陆槊相当给面子地凑上去问着。
“因为它有两个致命缺点，一是活得久生得多，从幼鸟成熟到开始产卵，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高价买一对观赏鸟回去，没过多久就生出小鸟，买家以为是自己运气好，但不到一月的时间，这种鸟就已经烂大街了，没了稀缺性，谁还会去高价买入？”
陆槊附和着点点头：“你说得对，玩花鸟不就是玩个观赏性和稀缺性吗，那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是，它只吃专门的饲料，除了那种饲料之外，其他所有的饲料都不吃……我现在怀疑，白翅长尾鸢的原产地和饲料产地都是来自这里。”
“还是那些做实验的人？”
陆槊心里也有了答案，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鸟往外售卖，也不明白这种鸟为何在此地盘旋不落。
“不知道啊。”
乔钺把小鸟的尸体扔掉，往前迈了几步，又想起来手里的碎布，便给陆槊扔了回去。
他只想着，这些又跟长生实验有关。
长寿且繁衍能力强的鸟儿，也许会出现无节制的繁衍，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侵占整个星球，甚至人为扩张到其他星球。
乔钺记着，这种鸟以膨胀的姿态在各大星球上迅速繁衍，若不是因为食物，恐怕也会酿成不小的灾难。
可是把它们运出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实验？为了传递某种信息？
还是为了模拟长生的人类在各大星球上的生活状况？
预示人类会想鸟儿一样无节制地繁衍，但最终会因为资源匮乏而走向灭亡？
可传递这样的信息，最终收获的结果会与长生实验的目的截然相反。
[我家有过，但是后来买不到饲料，没几天就活活饿死了。]
[这颗荒星到底是什么地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像是被乔钺引着一步步发现些不得了的事情。]
[我有种感觉，在这颗荒星上藏着秘密。]
[这种散布谣言的直播还不封？]
[弹幕老师没觉得最近的直播有点奇怪吗，总是莫名其妙被封，我们没有画面，但是有历史记录。]
[感觉到了，弹幕节奏也很大。]
几条弹幕飘过，画面立刻黑掉，但是直播暂停的提示并没有持续，乔钺两人的声音也还能听到。
“组长，直播站给了被攻击的数据。”
联邦办公室，助理把厚厚一沓文件放到了乔获面前，看得乔获一阵头疼。
乔获随意翻了几页，有些地址出现的频率极高，他无奈地叹口气：”跟我说有什么办法，交给技术人员吧，把这些地址都黑了。”
“好的。”
助理应下，临走前听到乔获的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在吩咐他。
“谁也不能阻止这场直播继续下去，这场游戏的真相，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想瞒住它，就尽管来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黑掉的画面就恢复了，荒星上的两人还在树林里瞎逛。
又捡到了几只死亡的小鸟，还是之前的那种，并没有太多新奇的地方。
陆槊苦思冥想，还是想不通这其中的诸多问题，他就好像被一个个的蛛网似的问题缠住，既无法自救，也无法救出同样被困的乔钺。
这时乔钺忽然站定，立在原地望向四周，头顶枝叶错乱，光线迷离，一时间分不出方位。
但是在树林的正上方，乔钺听到了鸟鸣。
他仔细辨别着方位，最后看向了野外经验丰富的陆槊：“这是在什么方位？”
陆槊瞧了瞧树木枝叶，给出了答案：“山的北面。”
乔钺扯了扯他的袖口，指着头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在整个山的中心，不一定是在顶端，是从整体上看，我们处于一个中间的位置。”
这处山头算不上大，从山下环绕一圈，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巡视的时候，陆槊就发现了山头的大体走向，但是按他之前观察到的，山的中心方位应该在山南偏西，而并非山北。
“不是吧。”陆槊说得很不果断，犹犹豫豫地，似乎在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里不是中心位置？”
“不，我的意思是说，这里不是山北，是我们丢失方向了。”
两人一起抬头望去，错乱的枝叶下，光影越发不清晰，风一吹，树枝攒动，似乎随时会有东西冒出来。
乔钺紧张地后退几步，撞到了陆槊的背上，接着就被陆槊攥住了手。
他眼前发晕，看着周围的树木是越来越像，甚至有些头昏脑涨，陆槊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不过野外经验丰富些，不至于头晕眼花。
陆槊紧紧攥着他的手，谨慎地说着：“抓紧我，一定要抓紧我。”
头顶又是一群飞鸟盘旋而过，几分钟前，乔钺就看到过，没想到这么快便绕了回来，甚至还在飞至他们头顶的时候，“吧嗒”落下一只中途累死的。
“磁场对人的影响也这么大吗？”
陆槊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比乔钺的状态要好，但是也难免紧张。
乔钺靠着他摇摇头：“不只是磁场，风声，鸟声，到了这里都很奇怪，快点走吧，不要继续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