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和哈佛大学著名高能物理学家Magnus Logan教授领导的顶尖团队合作建造的粒子探测器，它能探测遥远宇宙传来的粒子并筛选分类。目前它是世界上精度最高的探测器。”邓青云说道，“在我们把电荷量和质量设为零时，探测器探测到的东西很奇怪。其他参数为零时，粒子寿命在零和无穷大之间切换。”
“这证明可能存在一种粒子寿命以外的参数都为零的物质。我们团队计划将这个发现发表到《Science》杂志上。”邓青云望着远处，“然而，我们还不清楚它的寿命为什么会是不确定的状态，以及它的出现预示着什么。”
“而之前你给我看的小纸片上提到了衰亡粒子这个概念，我觉得这个概念和我们发现的物质存在着隐蔽的关联。”邓青云说道，“我不认为那是何雨你能编造出来的东西。”
“关于宇宙毁灭……起码那一天离现在还比较远。暂时不用担心。”
何雨也望着远处。他虽然听不太明白邓青云讲的话，但感觉他们发现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
“……”
何雨睁开眼。头顶依旧是重复不变的星空。
“这次去负一楼看看。”何雨握着手中那张过期的通行证，“如果能有办法把这张通行证激活就好了。”
负一层是水族馆和用玻璃门隔开的太空田区。何雨站在水族箱前，湛蓝透明的水映着游动的彩色热带鱼和何雨的脸。
“荧光鱼，我们近期研制的一种新型热带鱼。它们上皮细胞的荧光物质能吸收光线，在黑暗的地方会释放荧光。”何雨阅读着水族箱旁边的介绍文字。
何雨走向太空田，温室里边有着郁郁葱葱的作物，如辣椒、玉米和水稻等。走到太空田的尽头，何雨发现了一块没有种植任何作物的田地，它的土地似乎是灰白色的。
“奇怪？”何雨戳了戳那块田，“这里的泥土也比周围的坚硬。”
回到水族馆，何雨又转了一圈。确认没有能调查的东西后，他凑近看了看水族箱背后墙上的海报。
“激光枪图纸，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何雨默默记下了图纸的内容，“透镜、激光器、激励源……”
何雨沿着水族箱踱步，彩色的热带鱼悬浮在水中，偌大的水族厅中只有平稳的水流声。
“嘿，何雨。这一层很漂亮对吧？我也爱待在这里。”黑桔梗花藏在水族馆旁边的花草阴影中。
“嗯……是很漂亮。”何雨点点头。
“有什么心事吗？何雨。”
“……。”何雨望向水中漂浮的热带鱼，“突然想到，这座天文馆的活物就只有我、这些热带鱼，还有这里的植物。”
“我和白海芋花不算吗？”桔梗花歪着头。
何雨向桔梗花伸出手，它没有躲闪。黑色的花瓣穿透了何雨的手掌，飞溅的漆黑光芒没有一丝温度。
“我无法证明你们的存在。”何雨收回手，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掌，“就像这样，我无法在现存的感觉中感知到你们的实体。如果我假定你和白海芋是我的幻觉，这个假设也并非能被证伪。”
“只能说，不愧是何雨你。你很聪明。”黑桔梗思索道，“来，何雨，看向你身后。”
何雨转过头，黑桔梗出现在了身后的阴影中。再回过头时，黑桔梗又出现在了植物丛里。
“我们处在和你一样的叠加态中。在你观察我们时，我们坍缩成了单一状态。”黑桔梗说道，“你是这座天文馆中唯一的观测者，哪怕你无法观测自身。”
何雨沉默地盯着黑桔梗。
“当你每次在顶层卧室醒来时，你开始观测周遭的一切。卧室映入你的眼帘，你看见了星空、小夜灯和书架等。白海芋可能出现在你的身边，哪怕你的思考也会干涉它的存在。这就是我们随叫随到的原因。”黑桔梗语气平静，“正因如此，只有你想去的楼层才会加载。而其他的楼层……充斥着虚无和混沌。”
“看这些荧光鱼，何雨。”黑桔梗抬头，“它们没有眼睛，只凭借着自己的荧光在深海生存和行进。只有你……是这座天文馆中唯一的观测者。”
“可是……”
“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去撕开这混沌的叠加态，看清是谁在观测这一切。去找到一切的始终，倒转宇宙的命运……”
“去揭开这一切吧，何雨。”
“……！”
似曾相识的话让何雨清醒过来。此时他正站在水族箱的面前，那些目盲的荧光鱼依旧悬浮在透明的水中。
“离开这里，何雨。然后拯救这一切……”
黑桔梗的语气似乎有些悲伤。
“……”
何雨睁开眼睛。自己正吹着夜风，趴在天文台样式的酒店窗台上望着夜空。
“这两天玩得开心吗？何雨。”父亲问道。
“嗯！特别开心。”何雨回答道，然后伏下身子，“就是……感觉快乐的时间太短了些。”
“你这孩子。爸爸妈妈要去上班，多赚钱才能带你出来玩呀。”母亲笑道。
“嗯……我好向往邓老师那样的人。”何雨嘟着嘴，“我也想当他那样的天文学家。”
“那你要好好读书，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你才能当邓老师那样的大科学家。”
“嗯。”何雨从窗台上爬下来，和母亲一起坐在床沿，“我会努力的。”
离开北京站之前，何雨站在车站大门前最后望了这座城市一眼。
星寿计划……
何雨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巨大的环形装置，红蓝相间的信号灯仿佛在他的视野中交替闪烁。
无质量、无电荷、在零和无穷大之间无限切换的粒子寿命。
幽灵般的物质。
何雨转过头牵着父母的手，三人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车站大厦旁暗淡的阳光被一朵巨大的乌云遮住，另一朵巨大的乌云也缓缓浮起。天空乌云密布，远处隐隐响起阴沉的雷声。一切似乎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