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吓得对方手一抖，把绕着圈转的风放飞了出去，打在门框上发出轻微的响

“是不一般，他不仅是我的师尊，还是将我养大的人，是将我从废墟中带到阳光下的人”

姜晓在脑海里回答道，他回避了对方的意有所指，回答地意外的顺利，仿佛是在脑海里重复了千万次

“喜欢自己师尊有那么难承认吗？”

“我没说我喜欢”

“那你敢说你不喜欢吗？你说你说”

山神不懂人类的人情世故，所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敢承认，于是好胜心强的它张牙舞爪地要逼迫对方正视自己的情感

自己可是山神，他在冲着神说谎，冲着神说谎会遭报应的

但是他是善良的神，他坚信这个孩子只不过是缺少神的引导，神宽恕他

姜晓依旧不愿意去正视自己的情感，抑或是在身旁叽叽喳喳的神并不值得他去将自己内心的感情诉说

于是他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证明这些？”

山神不满意地说

“哼，你就是心……”

他说到一半，身影突然又消失不见，姜晓急忙熄了烛火

山神每次都能预料到时玦的出现并早早地隐去，应该是刚刚不小心把时玦吵醒了

他害怕时玦发现自己这么晚还不睡，于是迅速而轻捷地躺在床上闭眼

等他听到对面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心下一凛

糟糕，屋子门忘关了

于是他只能祈祷着时玦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但是时玦的脚步声到了自己房门口便停了下来

姜晓能感觉到有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心虚地假装一动不动

许久没听到对方离开的声音，于是他也不敢有所动作，但是他想到师尊夜里应该看不清自己睁没睁眼，就将眼睛张开一条小缝看对方的动向

他看到时玦将两只手举到耳侧，歪着头，伸出食指和中指弯了弯，又弯了弯，像是在比划着两只兔耳朵

姜晓本来就心虚地想笑，看到时玦逗他的样子，更忍不住了，一下子就被逗的笑了出来，倚靠在门框上的时玦看姜晓装不下去了，颇有礼貌地道歉道

“呦，真不好意思，师尊把阿晓逗醒了”

时玦知道姜晓每次都是偷偷在大晚上练习教他的那些法术，毕竟对方总是在临睡前还磕磕绊绊，等第二天之后就熟练的很

他知道他的小徒弟可能是要强，所以为了不让他太有压力，每次时玦都会选择夸自己，毕竟夸奖有时是对好孩子的一种鞭笞

结果这孩子还是大半夜不睡觉，偷摸在这练习

“这么废寝忘食啊”

时玦喜欢与人平视着说话，于是走进了房间，蹲在床头问着姜晓

姜晓被如此近的距离打了个措手不及，往后稍微躲了躲，坐了起身，月光静静地从窗户和门框不约而同地照了进来，把两个人都笼罩上了温柔的月光

“不困，我喜欢学”

“只是因为单纯喜欢？”

时玦摇摇头，又点点头

因为他喜欢看时玦洋洋自得的神情，那是他少有的，属于他的本该是大好年华的年轻气盛，自己仿佛掀起了时间的一角，看那被覆盖了过去的鲜衣怒马的他

时玦见状，心下了然他不好过问，于是便坐在了姜晓身边，让他接着练

“我在你旁边看着，你有什么不会的问我”

“师尊是因为我才不睡的吗？”

姜晓虽然心中欢喜，但他也不愿让时玦因为他过多费心

但是时玦总是闭上眼睛说瞎话

“我们这种修为高深的人，其实每次都不睡觉的，都是在闭眼领悟天地玄机的”

“没骗人？”

时玦总是以身作则，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所以他决定坦白

“骗人了，我们只是单纯不爱睡觉”

“……”

时玦看对方一脸不信任并且想催着他睡觉的神情，干脆直接赖在这不走了

“我想看你练”

“……那好，师尊你困了就睡”

“你不困？”

“心里有盼头，就不困了”

姜晓刻意地给时玦留了个引子，只要时玦问自己为了谁，他就说是为了他

这种青涩的试探，不但没让时玦察觉出来，反而还让自己忐忑了起来

他总是纠结的，刚说出口就后悔起来

像一个想要挑战恶龙但是又没有装备的毛头小子，所倚仗的除了一腔孤勇之外，他什么也没有

所幸时玦也没有问他

姜晓便继续默默地将风凝聚在掌心，但是每次都只能生出来一小缕，颤颤巍巍的很可怜

他看了看已经侧躺在了他床上悠哉悠哉的师尊，朝着他师尊吹去，结果不到半路就散了开来，只微微惊扰了对方的发梢

时玦不好打击自己徒儿，但是他还是想说，对方吹口气的效果可能会更大一点

但是其实已经很好了，在下午的时候，姜晓还是聚不起来风的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时玦睁开眼，发现对方还是只能让风围着他指尖绕

“晓啊，实在不适合咱们就换一个？”

“那万一我打不过怎么办？可就跑不动了”

“师尊给你画几个符，你到时候带着”

“好啊”

于是姜晓也不在坚持，顺势躺了下去，躺在了床的外侧，把时玦悄悄拦在了里面

时玦还以为姜晓会死磕到底，没想到他突然懂得变通了起来，倒是一下子愣住了

“师尊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只是客套吧？”

“那倒是没有，只是在想阿晓怎么突然这么具有……灵活性了”

“师尊不喜欢吗？”

“人活着是要为自己的，不要问我喜不喜欢啊，阿晓什么样师尊都喜欢？”

姜晓望着时玦笑意盈盈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后瞥开了目光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从心脏中传了出来，沉稳的如秋夜冰凉的潭水

“嗯，我也喜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