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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当面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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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一声喝止从后而来。

是玉成的声音!

她回头,只见玉成一人,从走廊而入,背扣着双手,脸色不善。

不过看见她,他还是笑了笑:“别怕。”

景荣立刻松了口气。

玉成很快走到了他们身边,对着屋顶,沉声道:“下来。”

“你这人真是阴魂不散,不是在议政吗?过来干嘛?!”那人对着玉成竟然怒骂了起来。

景荣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这人言语粗鲁,但好像和玉成是认识的……

啊,她醒悟道,是那个脾气古怪的故人。

“你若再不下来,我便叫人去掀了扬州所有的美酒。”

太启朝的扬州,是江南最负盛名的酿酒之处,更有天下十分美酒,一半出自扬州的说法。扬州也是这人常年待的地方,很多时候非得闻到那空气中的酒味后,他才能安稳睡着。

“你!”

这一招可真是蛇打七寸,那人黑着脸,背着手不情不愿飞了下来。

“景景,哪里方便叙话?”玉成低头问道。

平时他俩都是在景荣屋里闲散聊天,但是他可不想把这个酒疯子带到景荣闺房。

“有,”景荣笑了笑,“随我来。青鹏、白翅,你们去找小空子。”

“是。”

她又仔细瞧了瞧那位灰发怪人,施了个礼,盈盈一笑;“这位先生,也请随我来吧。”

“嚯嚯,”那人又嘲讽起来,“当真是伸手难打笑脸人啊!这叫我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等到三人在小花园的亭台前坐下后,玉成介绍几句,景荣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不仅是玉成亲小叔,居然还是当年那个怪人!

那个千里迢迢送她和母亲从水洲来到北固的人。

“你记得我的玉,却不记得我的长相?”那人斜觑着眼说。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逐渐有了重合,她忍笑道:“现在有点想起来了。”

玉成在一旁向她解释道:“小叔自小才学出众、武艺惊人,所以行事略奔放了点。”

景荣抿了抿嘴,眼中的笑意却透露了她的意思。

略奔放……你可真是个言语上的天才……

“哼,别给我乱戴高帽子!”

玉成不理他,继续对着景荣说道:“称呼他为扬叔即可,和他在一起不必拘束。”

景荣点点头,笑说道:“想来扬叔也不会给我拘束,只会让我心脏乱跳片刻。”

“嚯,你这个小丫头可别瞎说,我看你镇定得很呐。”

“只是面上镇定,心里早就向您跪地求饶了,还犹豫着要不要来一句,壮士请饶命!”

她说得惟妙惟肖,让这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玉扬那个怪人,笑得吭哧吭哧喘着气,眼睛却总往玉成身上看。

不过几个眼神间,她就看出了这玉扬似乎想单独和玉成说些什么,于是立即站了起来:“我去给贵人温个茶,二位请先坐着。”

“不用,夜里饮茶对身体不好,”玉成却拉住了她,又扭头直接问道,“小叔今日到底为何而来?”

他对玉扬虽然客气,也很是亲近,但这话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景荣只好坐了下来,静静看着这两人。

哪里知道,玉扬那个怪人,突然直勾勾盯住了她,面露邪笑:“这小丫头在外面勾搭男人,我替你看着点,以防大侄子你上当受骗。”

景荣脸色一白,心里那个小人下意识叫着:

还不如刚刚让我走呢!

玉成又侧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她立刻解释道:“是许文洲,他在门口侯我,我谎称白翅是我表兄,我对表兄有意,借此回绝了他。”

“嚯嚯嚯。”玉扬怪笑着,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两人。

玉成沉声说道:“小叔,我和景景之间,不用你过问,也轮不到你过问。”

“哟,这就相信了?”玉扬抹抹嘴,毫不介意景荣就在他当面,继续不留任何情面地戳破道,“这小丫头确实不懂武,但是懂得调内息,耳朵功夫也不错,还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功力,行为处事就不说了,连你这个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人都被迷得团团转,更别说那些个小侍卫了。”

他斜靠在椅子上,盯着她,手指轻轻碰着扶手:“一个小姑娘,一个在牢里长大的小姑娘,身边若无人教导,能长成现在这样?而如今这般,又是动得哪门子歪门邪道呢?”

字字句句,都直接切中了景荣要害。

几乎就将她与另有图谋化成了等号。

一番话说完,小亭子里变得诡异的安静。

这一次,景荣没有再看玉成眼色。

她同样正视着玉扬,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容,未等玉成开口,便静静回道:“我还以为扬叔,对我还有小时候的照顾之情,所以先前也不过是跟我开个玩笑。”

“你小时候,我还真的挺喜欢你。”玉扬混不吝说道。

“扬叔今日能当面说破这些,而不是背后议论是非,让景荣当真佩服。扬叔很聪明,不过寥寥几句就点破了我的全部。那么我倒想问一声扬叔,若扬叔是当年的我,该如何自处?”

玉扬歪了歪头,灰发随之斜乱着,并未作答。

“若扬叔在五岁时,就被扔在了一间屋子里,身边只有优柔寡断的母亲,和一个让人畏惧的、时不时便会发疯的主子,外面是一群待着佩刀的冷面侍卫,刚问扬叔,要如何存活下来?若哭闹一声,他们便会因为嫌吵,威胁着要砍了你;若想要出去见见阳光,他们便会真的砍了你,聪明如扬叔,在那个时侯又会如何处置呢?”

亭子里只剩下了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声音。

“扬叔可以张狂、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是因为扬叔武艺高强,又出自名满天下的玉家。倘若扬叔不是呢?倘若扬叔只是我这样的小女子呢?是否也会想着,殷勤待人、伪装自己、结交所有人而不交恶?”

“以上所有,还请扬叔试想片刻。接下来的这段话,我不再对你说。”

景荣始终神色平静,此时转向了玉成。

她突然发现,玉成的眼神远比平日要复杂。

他也抬眉看着她。

“成哥哥,我幼时因为嘴甜,逐渐被那些侍卫喜爱。十岁那年,有个格外心善又不怕事的,将我放了出来,还准我在宗王府无人看管的旧屋子里找一间住。从此我便获得了自由。”

“出来之后,便是数年未遇的大雪。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每天还是得出去找吃的。一次小空子病了,我在外抢剩食时,遇上了我的师父。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那一身本领又从何而来。师傅看我孤苦,又因为个子小总在外被人欺负,于是便教了我一些本事。”

“听音、断气,便是那时候学的,但是老实说,若不是遇到了你,遇到了千机影,这些还真的没什么用,”景荣甚至轻轻笑了一声,“我当时还想学点拳脚刀剑功夫,也带上了小空子,师傅却不让,只说纷争太过容易误命,只需保护自己即可。我又伪装乖巧讨她欢心,她不忍心又教了我一些心法,于是我看得懂别人身上的招数和内力。但是我不是学武的料子,怎么也学不太会那些,后来略长大了点后,我……”

她突然愣了下,呼了口气后才继续说道:“我发现我长相、性情都非常惹人怜爱,不再有人为难我,甚至还会有些公子哥,特意讨好于我。于是,我便彻底丢下了那些。”

“初遇你时,我被,”说到这段时侯,景荣明显难以启齿了很多,但抿抿唇,似乎在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被你在风雪中的从容打动,猜到了你的身份后,又听出了暗卫在跟着我,于是我便……”

“好了,不用说了。”玉成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长篇坦白。

亭台里静悄悄,只能听见风哗哗吹过树叶的声音。

景荣坐直了身子,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紧紧拽了拽裙衣。

玉成神色难辨,过了良久,他才问道:“王董死去那一夜,你是否真的惊慌失措?”

先前,他梳理了很久自己的心境,发现自己彻底动心,应该是在那一夜。

景荣松了松手。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玉成突然握住了她那冰凉的手,将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他只说了一句:“好,我信你。”

玉成先送景荣回了屋子,才回头找起了自家小叔。

他最终还是在那片屋顶找到了他。

玉扬躺在那斜着的片瓦上,大口饮着随身携带的酒,神色游离地盯着那轮明月。

玉成也不多话,只沉默地坐在了他旁边。

终究,还是玉扬先开了口,声音昏昏沉沉的:“我羡慕你。”

“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那些话,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为什么偏要我问出口?”

玉成难得袒露了心声:“猜忌最易引起离心。她身上疑点很多,但是倘若我不问,或许她也不会多心。多谢小叔,替我问得明白。”

玉扬却不接这话茬,只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精于算计的,都能得到爱,我,我却不行?”

“小叔,你太过执迷。”

“哼,你别这在说风凉话了。那个小丫头并不简单,终有一天,会有你吃苦的时侯。”

玉成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坚定:“我不会的。”

“哈哈哈,”玉扬嘲讽笑了笑,“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这跟你日日处理的朝政、乱七八糟的权谋,一点也不一样。”

明月照的玉成彻底亮堂了心智,他仍是坚信自己不会。

片刻后,他换过了话题:“小空子,你不能再吓他,他若真的彻底怕上了你,后面的事情便不好弄了。”

玉扬仰头又饮尽了一口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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