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明月照积雪 > 第86章 击鼓

第86章 击鼓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连锦,不好了!”刚回到悬济堂,连锦就被张莺急匆匆地拉到一旁。

“怎么了?”

“薛望敲了登闻鼓,现在人就在监察院外。”

“登闻鼓?”

监察院外被围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张莺拉着连锦从旁费了好些功夫,才挤到前排。

只见薛望一身粗布长衫,脊背笔直,长跪监察院的登闻鼓一侧。

坐在高台上的是监察院的主官冯粲,他扬声询问:“薛望,你的冤案三法司早已澄清,为何今日又来敲这登闻鼓?”

薛望沉声答道:“大人明鉴,学生今日是为了昔日的同窗挚友而来。”

冯粲面露疑惑。

不等他再次发问,薛望双手高举着一份状纸,字字铿锵高声道:“学生薛望,要状告盛京学子魏梁科场舞弊,买凶伤人,陷害同窗张奉。恳请大人,重审三年前张奉行贿舞弊一案!”

此言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围观之人或震惊或诧异,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张莺紧紧握住连锦的手掌,愕然道:“他怎知兄长……”

连锦心中亦有同样的疑惑,但无从知晓,只安抚地回握张莺:“且听他怎么说。”

“堂下肃静!”

冯粲蹙着眉头拍下惊堂木,肃声问道:“薛望,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可知,这登闻鼓一响,本官若接下你这诉状,你将要承受什么?”

“学生知道。”薛望凛然道,“若要大人受这诉状,学生需得先受三十刑杖。”

冯粲见其不露畏惧之色,心中不免恻隐,好言劝道:“这杖刑便是康健之人亦难以承受。本官念你刚受过一场无妄之灾,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若你现在撤去诉状,还来得及。”

“学生谢过大人好意。”薛望露出一丝惨淡笑意,“三年前,学生的同窗好友张奉因涉嫌行贿舞弊,被朝廷通缉。在他失踪之前,曾托人交给学生一封自陈书,恳求学生替他申诉冤屈。学生因胆小怕事,未敢将此书上呈,眼睁睁看着同窗与恩师枉死。直至数月前,学生在大理寺牢狱走过那一遭,眼见各位大人为了替我洗清冤屈,费尽心力,受尽折辱。学生心中有愧!”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向人群,而后,平静而坚定地对冯粲道:“暗萤干死,以身饲光,薛望若能以残躯还科场一片清明,百死无悔。”

话毕,他对着冯粲施以稽首大礼,久久未起身。

冯粲叹了口气,下令道:“用刑吧。”

两旁差役见薛望这孱弱的身子骨,为难地对望了一眼,搬来长凳和荆条制成的大杖。

薛望自行褪去上衣,毅然俯身受刑。

薛望不比沈崇的练武之身,几杖板打下去,背上血迹淋漓,脸上却是血色褪尽,额前也崩出根根青筋,手掌却死死扳住长凳。

旁的人受刑,大多鬼哭狼嚎,他却死死咬着牙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行刑的差役心有不忍,手中的刑杖停了下来,压着声音劝他:“书生,这才第五杖,再打下去,莫说三十杖,不到十杖,你的小命都要没了。还是快跟御史大人求个情,把状子撤了吧。”

薛望艰难地喘息了一下,虚声对差役道:“还请大人继续行刑,薛望尚能受之。”

差役见他固执,亦无计可施,只得硬起心肠继续行刑,又一杖下去,薛望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堂下百姓哗然。

“连锦,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初听闻薛望隐瞒兄长之事,张莺心中又气又恨,但眼见薛望为了替兄长洗清冤屈拖着病体受刑,她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连锦点了点头:“我们得想办法阻止。”

她环顾四下,这次,靖察司与五城兵马司的人竟都不在。

顾不得那许多,她心一横,刚要挺身阻止,有人却早了她一步。

“大人杖下留情!”一位身着月白长衫,身形瘦小的男子的男子抢先一步上前拦下刑杖。

那人对着冯粲施以一礼,朗声道:“冯大人,学生乃琼台学子赵磐。学生于盛京就学时,曾受魏梁要挟欺辱,是张奉挺身而出救学生于水火。学生一直不愿相信张奉会行舞弊之事,今日,学生愿替薛望受其剩下刑罚,但求大人接下他的诉状,彻查魏梁,重审三年前科举舞弊一案!”

赵磐的出现令众人始料不及。他说的话却触及一些人心中的痛点。

三年前的舞弊案结的仓促,许多人心中有疑虑,却因为担心祸及自身而保持沉默。魏梁仗势欺人多时,诸多学子都曾受其所害,只是不敢明面上与之抗争。故而,当薛望立场鲜明地状告魏梁,替张奉伸冤时,一众学子心中早有考量。

连锦和张莺紧紧观察着冯粲的反应,只见其凝起眉峰思索了良久。

不等冯粲答复赵磐,紧接着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粗布麻衣,身形高大之人。

他向冯粲见了一礼,道:“御史大人,学生乃琼台学子郭仪,张奉亦为吾昔日同窗。学生不知三年前舞弊案始末究竟为何。但张奉从未认罪,学生深信张奉为人。薛望与赵磐兄的身板单薄,不若由学生来替薛望承受剩下的刑罚,求大人重审三年前科举舞弊一案!”

三年前的旧案,本就是朝廷的忌讳。原本薛望受不住刑罚,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而今竟跳出两个自愿替他受罚之人,一时之间,冯粲只觉得头疼得紧。

只是他没料到,更棘手的还在后头。

赵磐与郭仪两人争相替薛望受刑之时,又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步履雅致走到堂中。有人认出,这是礼部右侍郎韩廉的侄子韩玺。

坊间都传韩玺行事不拘一格,旷达不羁。冯粲一见他,头更疼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来到堂中,恭敬地向冯粲行了一礼:“御史大人,学生乃鹿鸣书院学子韩玺。”

冯粲拉着脸问他:“怎么,你也与张奉、薛望相识?”

韩玺粲然一笑:“非也,学生与张奉、薛望素不相识。”

冯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他接着道:“但学生与他二人既参加过同一届恩科,便也算是半个同窗了。科举取士乃是大穆最为重要的国事,既有冤抑,自当濯清。而今,薛望伤势过重,实在不宜继续行刑。学生愿与赵磐、郭仪二位同窗一同分担薛望剩下的刑罚。还请大人接下薛望的诉状,涤荡科举陈弊,还天下学子一片科场清明!”

韩玺的一番话,将冯粲推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穆曾有先例,申告之人身体不能承受刑罚,可由旁人代之。但多人分担刑罚的情况,此前并未出现,便是在前朝亦是史无前例。

堂下的学子却被韩玺的直言感染,不断有素不相识的学子挺身而出,自报家门,愿替薛望分担刑罚。

他们并不了解三年前的内情,也并不知道彻查的结果会走向何方,只是站在一个学子的立场,希望冤抑能得到公正的审判。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