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经过了昨夜一样的一夜吗？

达米安如此询问到。

说实话，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昨夜经历的只是他们一整夜中最基础的那部分，最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那部分。

我虽然总是说我想要追义警，但在私心里我永远都跳过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我能否承受与他们同行的代价。

在体型和年龄的加持下我总觉得达米安无论多么成熟也终究是一个冷静孤僻的孩子，一个会在可能会在没有任何考虑的情况下就会盲目崇拜超级英雄的人。

但实际上他是整个家里唯一一个对超人完全不感冒的人。

这意味着达米安是一个足够清醒且不存多少英雄主义的人。

而我一直没有发觉这一点。

“算了。”达米安没有等待太久，也没有对我的哑口无言露出多么失望的表情。他甚至如早有预料般轻哼了一声，而后一如往常的摸着我的头。

无来由的，我想起达米安最初还是很抗拒我的亲密接触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已经彻底习惯了。

“这意味着你不准备帮我了吗？”

我抬头看向达米安看不出具体喜怒的脸。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

“然后你准备怎么办，跑回大都会去哭诉我们不喜欢你了？”

达米安声音凉凉。

“…………咳，怎么会呢。”

被戳中心思的我面带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安静的把头埋了回去。

不过同样的，在听到他的回话我就知道了他的决定。

说真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达米安其实是一个相当心软的人。

唔，心软这个词用的不太准确，那就是护短？

总之对于某些被他纳入范围的人，他真的会近乎无底线的袒护。

而作为这个“某些人”之一？

我真的会很快乐。

“好耶。”

我心满意足的大鸟抱抱一把把达米安拥进怀里。

一如往常，达米安只是侧了侧头，并没有抵触我的拥抱。

但似乎是幻觉，我觉得达米安的耳尖似乎比往常红一点，但仔细看过去是他依旧是那副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的表情。

“那夜翼？”

在双手抱着达米安摇来摇去的我终于又回想起我先前的重点。

“有人会比我更乐意告诉你这个。”

达米安不置可否的任由我继续黏在他身上，不过我觉得他依旧对我喜欢夜翼这点有些意见，显然他还是更加偏爱罗宾。

于是在话音落下后达米安才终于看向我身后，随即他就抬手示意我放开他，而后自然至极的站了起来。

连同一直趴在我们旁边的提图斯也站了起来，随着达米安拍了拍他的脖颈后配合的跟着达米安离开了客厅。

说实话，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达米安很像提图斯吗。

那种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很冷淡克制，但一旦相熟之后就会很有保护欲而且任人为所欲为的帅哥。

……例如在上次的事件后我被达米安盯了好久。

以至于前几天我都觉得不用说看电影了，我就是下午想要出房间拿杯水都会被严密监督。

不过我其实不太介意这种行为啦，毕竟我也没有特别想要重复那天的倒霉经历。

等到达米安的身影快速消失后，我随即转头看向他先前注视的方位，而迎着达米安的目光而来的人显然是迪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目前这个情景十分眼熟，似乎在上次我想要借机接近夜翼的时候出现过，而上次显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但人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放弃努力。

我的虚拟尾巴又一次乖乖翘起来。

“小娜。”

然而还不等我开口，迪克就先一步叫出了我的名字。

其实迪克真的不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比起成熟稳重的大哥，他更像是一个和你合得来，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玩的起来，且在遇到什么难题后你随时都能依靠的人。

但他此刻却展示出了相当正式的态度。

无来由的，我垂在两侧的五指下意识揪了揪衣角，从小养成的被克拉克训话的感觉莫名冒了出来。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日常轻松的态度和好的过分的性格，于是偶尔的严肃反而比其他人都要唬人的多。

我下意识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做出了乖乖受训的姿势。

“……我做错了什么？”

像是没预料到我的话，迪克哑然片刻，随后无奈的笑了出来。

从今早吃早饭时一直维持的紧绷感也散去了些许，他像是刻意维持了一副哥哥的姿态，伸出的手似乎是刚准备安抚性的给我一个拥抱却又在反应过来后转为揉揉我的脑袋。

“你不是问我夜翼的信息？”

“你准备告诉我吗？”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说实话，我其实不在乎那么多别的，比起迪克偶尔奇奇怪怪的想法和执着，我还是很好奇夜翼的信息的。

迪克的表情仍旧有些无奈，甚至我觉得要是按照寻常我们的关系的话，这个时候我应该扑进他怀里庆祝。

但介于他的态度很微妙，于是我也只好克制下自己的反应。

原本是这样的。

然而——

“我不确定。”

迪克的话音略微停顿了片刻，在我记忆中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沁着笑意的彻蓝双眼此刻沉淀了下来，化作如何都摸不透的湖或海。

他着实没有对我升起多少防备，于是那点细微的情绪便散了下来，凝在他的睫毛上，融化了那点所剩无几的疏离。

我一直觉得很不解，从我再次回到哥谭直至现在，迪克从没有拒绝过我，一次也没有。或说相比起拒绝我，他总是觉得答应我的要求更简单一些。

他将我的心情与我的想法看的太过重要，或说他对家里的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重视，于是便衬得他本就浅淡的爱欲分量更轻。

例如我从没见过迪克深刻的喜欢过谁，即使是谈起他的感情生活他也只是纵容至极的无奈一笑。

有太多东西比他的爱情重要，甚至在几乎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在他的的心里这个由碎片组成的韦恩家族又比其他事物的分量都重许多。

迪克不能理解爱情。

他无法理解玫瑰垂露所承载的意味，无法理解悲剧电影中隐忍却又敬而远之的克制。

他的爱情就只是好感而已，一丝或许热烈但短暂，几乎不存多少引力的好感。比不过他身后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更比不过他的固执与坚持。

甚至可以说如果我喜欢的人是迪克的话，我现在就已经处在了一个迪克的恋人或许永远无法触及的位置了。

于是我其实能够理解迪克现在的态度。

毕竟在他心目中“爱情”的重量远低于友情与亲情，他理所当然不愿意因为区区爱情而伤害到我或夜翼任何一方。

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的，一部分是我寻常的观察，而另一部分则是他竟然根本没考虑过我真的没有那么认真，因此很显然，在他心里爱情本来就没有那么认真。

……我就知道我爹早期丰富的夜生活一定会影响到迪克的爱情观。

我忍不住生出了些怜爱。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第一次发现似乎无所不能事事精通的大哥竟然对感情的理解出现了惊天偏差。

这种微妙的脆弱感有点像无所不能的英雄受困于危险之中，然后只能等待你援救一样。

而在这个前提下，我做出了超乎我想象的行为。

我伸手捧起了迪克的脸。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下，脸却泛着细微的凉。迪克显然也没预料到我的行为，但没有任何挣扎，他就这样垂下视线靠在了我的掌心中间。

他不像往常一样带着笑，眉目中就多了几分冷淡，细软的睫毛羽扇一样散了下去，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我向来觉得他长得好看，但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他有多好看。

更没深思过我对于迪克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实话，布鲁斯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角色，对谁都一样。

不论迪克，杰森，提姆，达米安，我，或者剩下的每一个孩子，他对谁的态度都是冷淡的。他分明的确关注着我们，但却又吝啬于多释放一些精力去给予我们关爱。因此如果我不是在克拉克身边长大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拼尽全力的渴望得到布鲁斯的认同……就像杰森那样。

但讲真的，一个八岁就失去父母的人又能对亲子关系有多少了解呢。

而迪克也只是比布鲁斯多享受了两年童年而已，然后就来到了这个追寻认同的关系中，随即在短暂的叛逆后他就开始依靠极其有限的家庭经验去学习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大哥”。

但他已经错过了杰森，提姆和达米安又足够成熟，于是他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这个在家里唯一一个会一心一意依靠他的人。

但当我在依靠他时，他又何尝不是在依靠着我提供的肯定与信任。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在迪克的心里比我以为的分量还要重的多。

至少我觉得他此刻的动作像极了在表达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