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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人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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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今天怎么就自己来的?小雨缪呢?”秦皓阳坐在心理咨询室的门口,推门出来叫号的护士笑了笑,“孟医生叫你啦,进来吧。”

秦皓阳点头示意后,起身走进咨询室,孟卿正着手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抬眼瞥过来一个视线,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就你自己?她人呢?”

“疗养院那边约好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秦皓阳把手中的本子递给孟卿,每次蒋雨缪都会遵照医嘱,在本子上记录自己的心情变化。孟卿接过本子看了看,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而起伏,像个大熊猫一样憨厚的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这状态不太对啊。”

秦皓阳平整的眉间就皱起来一些,“怎么了?”,孟卿放下本子,指尖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其实最近几个月的治疗中,我一直觉得她有事情瞒着我,她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但其实还挺明显的,我想着今天给她做个系统的评判,结果她还没来……她几点去的疗养院?”

“一大早就走了,我爸今天在家,开车送她去的。”

孟卿拉起袖子看了看手表,“那也挺久的了,给疗养院打电话,告诉她离开后直接来医院找我吧,我把后面的时间调整一下。”

“好”,秦皓阳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给疗养院打电话,几声忙音后,一个护士接听了电话,秦皓阳礼貌地说明了请求,孟卿却看见他的表情逐渐阴沉起来,“什么?离开了?那她有说去哪吗?跟谁一起走的?”

孟卿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些,指尖敲击着桌面,重新拿起蒋雨缪的本子详细地看起来。

挂断电话后的秦皓阳,显得很着急,站起身就要向外跑。

“你干什么去?”孟卿厉声叫住了他。

“她从来不会提前离开,我得去找她……”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电话里并没有说,秦皓阳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身看向孟卿,纸页扫过指尖时发出沙沙细响,一向和蔼可亲的孟卿紧皱着眉头,眼神不断在本子里寻找线索。

忽然,孟卿发现蒋雨缪的记录中,似乎总是在做同一个梦。

金色的阳光,向上延展的阶梯,明亮的窗户,周围有风,有树叶飒飒作响,议论声,追逐打闹声,规律的朗朗书声……

秦皓阳走到孟卿身边,俯身看着这些被着重圈起来的文字,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画面,怪不得向来下课不出门的蒋雨缪,最近总是会站在楼梯正对的那扇窗前吹风。

“这,好像是我们学校楼梯间,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像是一种心理暗示”,孟卿用笔在另外一处圈了个圈,秦皓阳看过去,被圈起来的文字描写着,她会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每做一次梦,那个身影就清楚一点。

“我先去找她”,秦皓阳拍了拍孟卿的肩膀,转身向外跑去。孟卿依旧皱着眉看向后面糊成一团的插画,他呐呐自语。

“看清那个人之后,你要做什么呢?”

——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还没有彻底停稳,秦皓阳就推门跑了下来。他飞奔在校园里,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却始终没有看到蒋雨缪的身影。

额头的汗顺着下颌流淌,秦皓阳的眉头死死地皱起,忽然他的手机响了几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那一刻,剧烈跳动的心脏连同呼吸一起凝固,他按下接听键,对面是一阵死亡的沉默。

“你,是谁?”秦皓阳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泛白,过了几秒,他终于听见对面发出声音。

“秦皓阳吗?我在学校一号楼这边看到了蒋雨缪,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是学霸的声音,秦皓阳的呼吸重新开始运作,同时大脑在飞速运转,一号楼是低年级的教学楼,他们升入高三后搬来现在的教学楼,里面所有的配置都很好。而一号楼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杂乱了,楼梯间总是堆放各种杂物,不小心的话很容易刮伤。

“谢了学……林醇”,秦皓阳挂断电话后转身向一号楼出发。

而站在校园门口的学霸,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抬手拦截了出租车,把手中抱着的纸箱放了上去,然后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雪花又缓慢地飘下来,他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忽然想到很多很多的事情。

关于他,只是一个庞大故事中的过客。关于他的故事,只有关于一个男孩无人知晓的暗恋岁月,它安静地开始,现在也安静地结束了。被称作学霸的少年,从小到大都有这个称呼,喜欢他的,讨厌他的,年长的,同龄的,说起他的时候,总会这样形容他。

学霸没有朋友,他性格孤僻,是大家眼中的高岭之花。好像在那群山之巅的世界里,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实现更高阶的人生价值才是唯一目标。至于朋友,那在他成功之后,都会有了。

所以热烈的青春中,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存在着。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他桌边,他仰起头,窗外的阳光刚好从她的后面照射过来,厚厚的镜片遮挡不住那刻,少年眼中突然出现的光彩。

他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好林醇,我叫蒋雨缪,你成绩很好,希望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进步。”

蒋雨缪有条不紊地念着提前准备的台词,秦皓阳开学前叮嘱她要和新同桌搞好关系,上了高中他们不在一个班,还怪紧张的。

她不知道,那时候林醇看过来的目光中,闪烁的东西,叫做青春时期慢放的滤镜。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林醇和蒋雨缪,总是被共同提及。

一起被拉去参赛,一起在周一的早晨走上表彰会,一起成为学生代表。

尽管如此,学霸的成绩依旧好得一骑绝尘。大家叫他学霸不是恭维,是他真的配得上这个称呼。可是蒋雨缪总轻轻慢慢地叫他‘林醇’。

林醇知道自己是喜欢蒋雨缪的,因为不知不觉间,他注意到她的很多小细节,比如她的数学相对困难,学新公式时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比如她写卷子总会先从大题开始,选填留到最后。比如她很喜欢语文,有个专门的本子用来粘贴好文章。

林醇偷看蒋雨缪的视线,没有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它伴随着成长,走过一段漫长,回想起来却又短暂的时光。

现在,他要走了。

林醇乖巧董事地接受家里的安排,提前参加了竞赛,考进大学。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更多的技能去学习。高岭之花生长在无人之境,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和付出,他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要自由。

唯有一点能做的,他希望自己安静的离开。

好像大家的青春中总有那么一号人物,所有人对他都有点印象,仔细说说又其实完全记不起来,谈笑中,他就又回到了尘封的记忆深处。

林醇选了少有人来的周末,将档案资料从一号楼办理完,他捧着箱子走在楼梯上。刚刚放假没人打扫的楼梯间,堆放了很多用不到的旧桌椅。

他小心地看着脚下,忽然一个拐弯,视线中就出现了那双熟悉的鞋子。

林醇抬起头,蒋雨缪木讷着眼眸擦过他的肩膀,向上走去。林醇的眉头微微皱起,抱着纸箱的手指有些用力,他想,她也和别人一样没有看见自己吗?

还是,看见了,也觉得无所谓,不想要打声招呼呢?

其实林醇本可以直接离开的,原本就想要安静地退出人,却在这一刻生出许多的不甘来。

“我要走了,蒋雨缪。”

林醇转身看见台阶上的蒋雨缪,还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窗外突然出现的阳光从歪歪斜斜的桌椅间,投射进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身上,与记忆中的样子完美重叠。于是过去那么长的时光,好像成了一场梦。

蒋雨缪僵硬地转身,看向他的时候,眼中依旧没有什么光彩。只是她很努力地眨眼辨认,终于歪歪头,轻声说。

“林醇。”

少年的青春就此画上了完满的休止符,林醇勾起嘴角笑了笑,他说。

“谢谢你记得我”,然后他眨眨眼,妄图缓解鼻头的酸痛,他说,“再见”。

林醇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没有停顿,他坚定地朝着远方走去。留在阳光下的蒋雨缪,从恍惚中竟然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时刻里,林醇打破了僵局,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

“祝你幸福,林醇。”

天边的阳光再一次被乌云盖住,蒋雨缪的眼眸重新恢复黯淡,走廊深处传来上课的铃声,蒋雨缪便转身继续踩着台阶向上走去。

——

秦皓阳紧赶慢赶跑上楼梯间最后一层时,厚重棉服下的身体早就汗流浃背,他咬着牙依旧向上,终于视线中出现了期待的身影。

“蒋雨缪!”秦皓阳跑过去,把站得笔直的蒋雨缪拥抱进怀里,搂住她得那一刻,秦皓阳觉得蒋雨缪整个身体特别僵硬,似乎还在不停的颤抖。

“你怎么了?”秦皓阳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弯下腰去看被长发遮挡住得面孔,然而手掌刚刚触碰到她的面颊时,安静得小身板忽然爆发出一阵力量。

秦皓阳只觉得自己身体变得很轻,向后倒下时,指尖还留有蒋雨缪面颊上的余温,视线里,那双灰暗得双眼好像渐渐恢复了光明,然后他听见一声巨响,脑袋后面好像是磕到了什么上。

世界变得遥远而朦胧,逐渐的他觉得有点疼,身体怎么也动不了,蒋雨缪不知何时跑下楼梯来到身边,她吓坏了,一直在哭。

秦皓阳没听见哭声,但是感觉的她的泪水落在了指尖上。

“别怕,没事的。”

秦皓阳以为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实际上他只能勉强张张嘴。他想抬起手臂拍拍蒋雨缪的头,指尖朝着那边动了一动,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医院急救室的灯亮了整夜,蒋雨缪垂着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匆匆赶来的杨润雨抬手把她抱进怀里,蒋雨缪才不断地低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在医院,又是手术室的门口,蒋雨缪想到当年,在被赵海生领养前,她住在医院里,窃窃私语的病患传播着他们家的故事,各种版本地更新迭代着。

有人说,她是一颗灾星,杨润雨气得要过去撕烂那人的嘴,现在抱着杨润雨,蒋雨缪知道她在哭,于是自己也开始相信那人说的话了。

所有在她身边的人,好像都没有好的结果。

几个小时的抢救,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秦皓阳被推出来时,医生叮嘱了家属许多问题,蒋雨缪看着白色被子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终于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家里了,赵海生从厨房端出一锅热热的粥,他听说秦皓阳的事情特意请假回来的。在给蒋雨缪盛上一碗粥时,赵海生略显不经意地将秦家打算搬到另外一个城市住的消息,抖搂了出来。

勺子在粥里轻轻搅动,蒋雨缪抬起头,她的眼睛很漂亮,有着陈芳年的清冷和蒋天的韧劲在其中。

“我妈在这里,我家也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蒋雨缪决定的事情,谁都动摇不了。赵海生知道她不想给秦家带去麻烦,也知道出手伤害秦皓阳并非本意。可,伤害就是伤害,人长大了是要为做的一切负责的。

赵海生想,或许,让蒋雨缪一个人安静生活,才是真正保护她的方式吧。

忽然门口一阵敲门声,赵海生起身去开门。走廊里,秦永业拎着水果站在门外,他用眼神朝屋内示意了一下,赵海生摇摇头,他的目光就黯淡了一些。把水果递给了赵海生后,秦永业转身回到了自己家中。

漆黑的屋子里,秦永业从上锁的抽屉中翻找出笔记本装进了文件夹里。随后他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窗外的落雪在月光下闪烁,屋内的猩红光点在规律地明灭。

烟终于燃尽的时候,秦永业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有人在找章宇,我需要尽快调离”,他挂断电话,身体向后靠在了沙发里,思绪在黑暗中得到延申。

秦永业想到昨天接到儿子受伤的消息,一时慌张的他们,想把章宇留在家里。临出门的时候,他才忽然发觉一丝不对劲,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永业冒险将章宇带去了医院,把他交给医院的朋友照顾,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几个医生轮流看护,确保没人靠近章宇。

从医院回来后,秦永业仔细查看了一圈细节,终于在西边窗户的缝隙里发现端倪。他知道有人进来过,所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从蒋雨缪到秦皓阳,弯弯绕绕地说到底——有人想知道章宇的身份。

那至少证明了一件事,秦永业起身离开,驱车前往医院,一路上飞驰的车子在雪地上压出黑色的轨迹。秦永业锐利的双眼看向前方,那件被证明了的事情足以让一切牺牲变值得。

那就是——章明奇,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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