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看刘进宝歪头看着自己,看来这人是不服了!
却听刘进宝怯生生的问道:“初到关东,不知此地规矩如何,还请赐教。”
“赐教谈不上,天下规矩都一样。”
说完,对着旁边的冯子一伸手,冯子利索的递上九节鞭。
藤堂看看手里的鞭子,又瞟了眼手无寸铁的刘进宝:“不服就干,我不欺负你。
你是选件趁手的家伙还是拳头对拳头?”
尚金号的伙计们围着刘进宝,气势汹汹的为自家大哥撑足场面,周围的人躲的老远,恐怕打起来血嘣到身上。
老少爷们们心里都掂量着谁能赢。
宝儿爷看着富贵泼天,虽然没人打听出来他是什么身份,也不能是土财主那么简单。
后台多硬?
为官的还是领兵的,家里兄弟父亲是习武还是练功,有多少护卫家丁保镖,那可是猜不透。
只是,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宝儿爷什么路子没人知道,藤爷的心狠手辣整个东北哪有不躲着点的。
不是万不得已,没人去尚金号借钱,可都愿意去那存钱,保证你一分都丢不了。
心里各有算计,如果不是都惹不起。
戏院老板都想开场赌局,大家下个注,热闹热闹。
身边是一道道探究地目光望着自己。
刘进宝看着藤堂手里的鞭子,单手解开脖子上的绸带,双肩一抖,身上的黑皮大氅落在观众席的椅子上。
里面穿的是合身的长棉袍,铜钱纹的金绣线做面子,鎏金的盘扣,丝绒的包边,熨烫的服服帖帖,罩在人身上更显修长挺拔,华丽富贵。
藤堂也算明白为什么晓冷月借钱都要讨这位的欢心了,要是真成了,就这身穿戴就够普通人家吃个一年半载。
刚想到晓冷月,晓冷月就来了。
楚楚可怜的小人儿跪在地上,月白的棉袍沾了灰尘,人家一点不在乎。
膝行向前,跪在俩人当间,扬起哭的粉红的笑脸苦苦哀求道:“两位爷别打了,为了我不值当,我就是个戏子,您二位何必呢!”
单薄的眼皮垂下来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晓冷月,藤堂觉得他总算说了句对话,真是不值当。
再说,谁为了他了?
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了么!
江湖上混的,不都是为了面子!
啥人呢?
真能给自己贴金!
对,他不是人,他是妖精。
昨晚柳二哥特意嘱咐了,千万别与这妖精有过多纠葛!
要不以后遇见正缘,人家该不乐意了,灵物都忠情善妒。
不纠缠,也不能失了面子。
藤堂看看对面的人,甩开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空气中爆了响!
所有人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只有刘进宝,纹丝不动。
不动好,瞄的准。
藤堂手臂发力,隔着上衣都能见着胳膊肘子上的腱子肉发力,手背上的青筋更是清晰可见。
黑皮的九节鞭,里面缠着铜线铁丝,鞭尾是金穗子,可不是为了好看,那抽到人身上不瘫也废。
就是这道金穗子,不偏不倚的对着刘进宝甩过去,眼瞅着就要抽到身上,刘进宝绷直了身体连躲都没躲。
金穗子勾着刘进宝手里的金锭子,藤堂把鞭子往怀里一拽,大伙还没看清咋回事,金锭子就到了藤堂手上。
藤堂鞭子扔给冯子,掂了掂手里的金子,眼神都没给刘进宝。
扫了一圈周围没整明白咋回事的老少爷们,清清楚楚的通知道:“晓冷月的帐勾了。
以后想从尚金号借钱,没有买卖的,按着今天定的新规矩:三分利,利滚利,一分钱都借,最少还这一锭金子!”
说完,带着兄弟们走了。
走过刘进宝身边,藤堂掂腾着手里的金子目视前方,刘进宝眼巴巴的看着他,他连个眼神都没回。
“等等。”
藤堂走出半米了,刘进宝突然开口。
藤堂转身挑衅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觉得还少了?要把命也赔给我?”
“我也要借钱。”
刘进宝话一出口,给藤堂弄了个措手不及。
不明白这位穿金戴银的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钱收回来了,和晓冷月的事了结了,规矩也说出去了,该回去睡觉了。
“借钱?明天到尚金号柜上签字画押。”
藤堂再没耽误,转身带着人走进了夜色中。
刘进宝跟了上去,可走到戏院门口,看着藤堂的背影没再往前。
看热闹的都散了,伙计们也开始收拾桌椅卫生。
刘进宝又走回来,拿走了落在椅子上的黑皮大氅,披在身上,心不在焉的也离开了戏楼。
晓冷月尴尬的跪在地上,没人来扶他,也没人叫他起来,甚至洒扫的伙计都绕着他,彷佛他那一圈是真空的。
白刺猬心里感叹:看来还是不如妲己娘娘,也没人争他啊!
丢人现眼了吧!
宝儿爷出了一锭金子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跟晓冷月说,怎么回事呢?
影影绰绰的,看着远处有几点绿光,应该是来找自己的狼。
跑出戏楼,回到后面自己的屋里,支开窗子,狼嘴里衔着个东西,顺窗户扔进来狼就跑了。
白刺猬以为是开春头一茬儿的果子,谁想到是只死耗子,刚想骂街,耗子从炕上站起来了,原来是二爷家的小鼠。
“你咋来了?”
小鼠吱吱喳喳说着兽语,告诉白刺猬二爷帮着长白山的胡老大抓猫去了。
留自己在药铺不放心,托狼把他过来这来睡一宿,明天麻烦白姐姐再把自己送回去,明天天好,他还得晒药。
白刺猬兽型的时候身上没毛,就喜欢摩挲毛茸茸的皮毛,大的兽他害怕,小的,能比自己还小的也就鼠兔了。
想起外面那只兔子精,白刺猬躺在炕上搂着小鼠,絮絮叨叨的把今天散戏后的事讲给灰鼠子听。
炕烧的热乎,外面寂静,手里摸着柔软的皮毛,没一会俩个小的都睡的四仰八叉。
早晨醒了,真如小灰鼠说的那样,是个大晴天,吃了地窖里秋天存的苹果和早晨刚出炉的火烧。
白刺猬拿块小花布把大耳鼠包的像个小娃娃,本想抱着走,可这样走在街上,容易让人当成疯子报了官。
没办法,找了个竹篮子,鼠蹲在里面,鼠上面盖张芝麻大饼,鼠饿了还能啃两口。
大饼上又盖块花布,俏丫头挎着竹篮子,扭哒的就奔着药铺去了。
刚到门口,就看地上蹲一位,前面站一位,藤堂正在那训冯子呢。
“藤爷,您找二爷?”
藤堂看看白刺猬,大约摸知道是谁:“我在戏楼里见过你,你就是二哥说的那个会做衣裳的妹妹吧?”
白刺猬点点头,藤堂接着问道:“二哥呢?”
“老家有事,回去了。”
“你们老家哪的?”
“二爷家在叶赫那拉城。”
藤堂又仔细看了看白刺猬:“那倒是不远。
你俩家还不是一块儿的?
不是实在亲戚啊?”
“挺,挺实在。”
白刺猬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确实不是一个物种,谁妈也生不出来谁的姐妹,谁爹也论不上谁的兄弟。
可说不亲吧,东北修仙成精,就那么些个。
千八百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往一块堆儿凑合,那怎么也不人活百十来年处的感情深。
“我瞅你们长得不咋像,那大姐和二哥连相,一瞅就是一家的。”
白刺猬只能陪着笑脸含混过去。
本来都打算开门进药铺放小鼠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请这藤老板进屋喝杯茶。
似乎是不用的,自己现在看着是女孩,孤男寡女的,都知道避嫌。
可这藤堂也没有走的意思,站在门口等好像也不好。
白刺猬刚要开口问人,找柳二爷什么事?用不用留个口信?
就听藤堂对他说道:“你来干啥来了?找二哥说我昨天晚上的事啊?”
“啊?”
白刺猬倒是没想到他这么问,突然不知道怎么回话。
藤堂却好似早有料到:“别瞎说。
我就说你们唱戏的爱来回传话,好好的小姑娘别学扯老婆舌。
这事我能不跟二哥亲自说么?
我大清早来就是找他说这事的。”
白刺猬愣愣的点点头:“那,那他回来我告诉他。”
“行,以后搁戏楼子里受气了,你就跟我说,咱现在多少也算亲戚了。
跟着二哥那论,你也是我老妹儿。”
藤堂说完,对着白刺猬摆摆手,踹了一脚蹲在地上的冯子,俩人就要走。
“藤老板!”
白刺猬叫住了已经转身的藤堂,对他勾勾手。
藤堂平日里接触的女的有限,看着年轻的‘姑娘’对他勾手,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白刺猬连忙凑过去,藤堂觉得有点近,可就躲开人家又太不给面子,硬着头皮杵在那。
白刺猬看得出,这人有点尴尬了,懂礼数的也没再上前,只是小声在藤堂耳边说了句什么,就笑着躲开了。
冯子凑近了想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白姑娘走了,自家大哥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意思,不喜不怒,似乎还绷着嘴角。
也不知道白姑娘说的事,是让它往上翘还是往下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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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猜白刺猬跟藤堂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