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眼前人的背影，纤细白皙的一只手，就这么轻巧地接住了张勇小山般的拳头。

但来不及多加思索，孔意晚瞳孔微微放大，“后面！”

她话音未落，一道粗如锁链的银白闪电撕裂了周围的空气，朝今欢直直劈来。

今欢早有防备，侧身一闪，躲过攻击，但那闪电好似长了眼睛，竟是在半空中硬生生掉头，如长蛇一般向她窜来，穷追不舍！

而发出那道闪电的人，赫然就是从刚才一直跟着她的鹰鼻男人！

今欢目光一沉，表情也凝重起来。

雷系修士？小灵界的人？

凡界的雷系异能者只能借助雷霆之力淬炼本体，能放出的雷电比手指粗不了多少。

更何况，雷电也是有等级区别的，越接近天地雷霆的银白色，越是高阶。

这小小一方棚户区真是藏龙卧虎，她倒真是小瞧了这些渣滓。

不过——雷系修士又如何？

今欢毫无惧色，反手，一个漂亮扇花，风扫梅花，覆在扇上的四象兽纹中的青龙兽纹顿时亮了起来，瞬间暴涨，化成一条八面威风的青龙虚影，张开狰狞大口，不避不闪，朝那道银白闪电扑去！

但半空中突然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

谁也没注意到，一只不起眼的小灰鸟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包里跳了出来，费劲地扇动着翅膀，似乎是还不熟悉飞翔，身子正东倒西歪地朝那道闪电撞去。

今欢目光一变，“格格！”

她心急如焚，但那道闪电此时离格格只有咫尺之遥，来不及去救！

但意料之中的雷电烧焦皮肉的滋滋声并没有响起，因为格格突然张开嘴——空气好似一瞬间扭曲，放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半空中形成了一圈圈波纹，长蛇般的闪电也随之而放慢，被无限压缩，压缩成一个小小的银白电球。

然后——呲溜一口被小灰鸟吸进了腹中！

格格吃完电球，毛茸茸的肚子气球一样鼓起来，雷电在腹中窜来窜去，她有些难受，嘴巴动了动，倏然，从口中射出一道没消化的银白雷箭，箭指的方向，正是张勇的小腹。

张勇：淦！

雷箭的速度比方才鹰鼻男人放出闪电的速度快两倍不止，一个呼吸，便穿透了张勇体表的那层金甲，时间停滞，然后，咔嚓！金甲碎裂！但雷箭并未就此止步，它继续向前，穿透属性让雷箭的攻击力翻倍，张勇的小腹被彻底洞穿，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嘭！雷箭在张勇体内炸开，皮肉被烧焦，面目也变得漆黑，好似整个人被烤焦了，瞳孔散开，分明已是一具尸体。

格格吐出雷箭后，便虚弱地从半空中落下来，闭上了眼睛，今欢伸出手，及时接住了她，摸了摸鼻息，正常，似乎只是晕过去了。

其他小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发抖，裤-裆一阵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看来，除了张勇是金甲系异能者外，这些人都是普通混混。

见张勇死了，鹰鼻男人脸色很难看，指尖凝出一道三昧真火，飞出，瞬间，尸体燃起熊熊烈火，转眼间化作飞灰一捧。

留着尸体，只要上面的人一查，就能查出张勇死于他的点星雷，到时候只怕他有理也说不清；不留尸体，一个区区金甲系异能者，死了还是失踪了都没人在意。

见他凝出三昧真火，今欢也不由得在心里吐槽自己，她这是什么运气，居然又遇到一个金丹期修士，小灵界的人是集体公休吗？怎么一个两个不修炼都来凡界旅游？

鹰鼻男人似乎对格格能吞-吐雷电很是忌惮，没再出手，阴测测地问今欢：“异能局新来的？叫什么名字？看在赵局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今欢眨眨眼：“免贵姓雷，单名一个锋，别误会，我只是来找人的。”

鹰鼻男人：“……”

他冷哼一声，看来，又是一个天真新人，上一个来调查的，现在已经在雁门江底永远闭上了眼。

不过，眼前这个，倒是比上一个多了几分本事和聪明，知道审时度势。

鹰鼻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今欢，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今欢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手心。

对上鹰眼男人，她大概有五分赢的把握，但更棘手的是，她不知道对方身后的势力有多强，不敢轻易冒险。

一道冷清声音传来。

“谢谢。”

今欢抬头，正对上孔意晚平静深邃的凤眼。

“不用谢，我也只是为了自己。”

“我要委托你。”

孔意晚眼中闪过惊讶和惊喜，随即又恢复成一汪冰冷深潭，沉寂着无数情绪。

“……好。”

她将今欢请进了屋里。

又拉了墙上的灯绳，低矮的天花板上挂着的白炽灯突然亮起，照出室内的情景。

两人合力扶起倒下的柜子，又收拾好落了一地的东西。

旧报纸糊满漏风漏雨的四面墙，不大的房子被分成里外两间，里面是卧室，方才今欢只远远看见靠墙的那张床，这时进了房间，才发现正对墙也有一张用长凳拼成的小床，简单地铺着被褥，虽然很旧，却不脏，散发着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

只是，今欢实在无法想象，孔意晚这么长手长脚的一个人，是如何睡在这张小床上的。

从卧室出来，外间是生活区，墙上挂着熏干的腊肉，视线往下，石灶上是简单的锅碗瓢盆，洗得干净，灶台也被擦得一尘不染，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一张低矮的木桌，一个一人高的大柜子，一个热水壶，再没有多的家具或家电。

墙角用纸壳做成了一个简陋的纸书柜，整齐地立着一排排课本和辅导书。

孔意晚见她打量家里的情况，面色如常，只慢慢烧了水，蹲下-身，从柜子底部拿了一包茶叶，倒了一点在杯子里，烧开，又倒了第一遍的茶沫，倒第二遍，才端给今欢。

“招待不周，见谅。”

不知为何，今欢忽然想起了她前世看到的一只白鹤。

跌入泥淖的白鹤，困在笼子里的白鹤，被割开喉咙的白鹤。

一如既往，从未低过头。

那是她见过的最有风骨的一只白鹤。

现在，她看到了第二只。

今欢心念一动。

她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指的是方才的金甲、雷霆和她的血能乱斗，如果是普通人，估计已经被吓软了腿。

孔意晚显然也是聪明人，听出她的意思，答：“异能局的人曾经来找过我。”

这就说得通了。

今欢疑惑：“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异能者缺修炼资源，但都不缺钱，再不济，异能局出一趟任务的报酬也够她解决困境了。

孔意晚视线落到冒着热气的茶杯，热气朦胧了她的眉眼。

“我没通过考核。”

今欢一怔：“抱歉。”

孔意晚失笑，她笑起来，冷艳褪去，多了几分柔和，像是严冬过去，春风十里，挑眉问她：

“是我没通过考核，你为何要道歉？”

今欢：“……”

大意了。

和她想象中的小可怜剧本好像不太一样。

她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转而直奔主题，“我需要你帮我调查几个人。”

孔意晚犹豫片刻，才慢慢道：“你不问价格吗？”

顿了顿，没等今欢回答，她开口。

“五万，我需要五万。”

其实，孔意晚也知道自己这是狮子大开口，但再不补上欠的医药费，外婆可能就……

似乎看出今欢的惊讶，她又下定决心般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给我这笔钱。”

今欢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不要看轻自己，不要为五万块放弃底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未经他入苦，莫劝他人善。

所以，她只是弯了弯狐狸眼，眼底藏着狡黠：“二十万，一切听我安排，可否？”

二十万？

孔意晚有些发懵，想不出对方出这么高的价格是要她做什么，一时间疑虑重重，但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有人愿意伸出手，哪怕是被拉到地狱，她也必须一试。

“好。”

……

两个小时后，今欢打了辆出租车，出租车一路带她们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栋写字楼前，孔意晚跟着今欢坐电梯上了18楼。

站在崭新空旷的办公室门口，孔意晚看着今欢慢条斯理地打了几个电话，没多久，一个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便搬来了办公桌、电脑、柜子……原本空荡荡的办公室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她呆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原本偏冷艳的容貌少了攻击性，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呆萌。

今欢抬头看她，眼睛弯成月牙：“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孔意晚喉头微动，睫毛卷长，微颤。

清亮的凤眸染了水汽，湿-漉漉地看着她，像藏着叹息，刚要开口。

突然，今欢靠了过来。

微甜的少女气息充盈在鼻息，一瞬间，孔意晚屏住了呼吸，脊背僵硬。

要做什么？

今欢伸手，将手放进她的外套口袋，感受到手的温度，孔意晚的身体更僵了。

但随即，从内袋传来坚硬的触感。

是张银-行卡。

今欢笑盈盈道：“卡里有二十万，你有什么需要就先用着。”

绷紧了的身体终于得到松弛，孔意晚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尽力使呼吸平稳。

“谢谢。”

趁请来的工人装修办公室时，今欢又带孔意晚去了另一个地方。

离写字楼不远的锦泰花园小区。

一单元3栋二楼。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咔嚓一声，门开了。

这是一套精装修套房，两室一厅，电视冰箱沙发一应俱全，风格偏向简约，不算豪华，但比起孔意晚之前住的地方，可以说天壤之别。

今欢把钥匙递给孔意晚，碎碎念道：“这儿离市中心医院只有十分钟路程，你住在这儿，今天或者明天把你外婆从三院转到中心医院，就不用每天跑这么远了，对了，把其他兼职辞了，专心帮我查人……知道吗？”

但钥匙停在半空，没人接。

孔意晚摇头，神情复杂：“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办公室属于工作需要，我不会拒绝，但其他事我自己解决就好。”

今欢拖长了调子，“你要违约？”

孔意晚不解：“嗯？”

“二十万，一切听我安排。”

今欢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翘了翘唇角，表情是藏不住的小得意。

仿佛在说，看吧，我早猜到了。

想起之前的承诺，孔意晚一时哑语。

又是无奈，又是……某种奇怪的情绪。

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听她安排就是要乖乖接受她的好。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也黏稠了。

一片寂静里，从背包里钻出一个鸟脑袋，原来，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格格只听了半截话，此刻便是瞪大了眼睛，鸟眼睛在两个人之间不停地转来转去，发出震惊的啾啾声。

“欢欢你居然——”

今欢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但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到格格又开口。

“金屋藏娇！”

今欢：“……”

不巧刚好能读心的孔意晚：“……”

作者有话要说：#格格 危#

欢欢视角：我真是个投资天才，前期投资潜力股，后期就能成为很好的下属。

结果没想到她的下属们个个都想“以下犯上”（。

晚晚学姐也很好，年上有年上的好（啧）

问就表姐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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