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气质清冷，偏偏此刻语气暧-昧，注视着今欢的盈盈眸光更是说不出的撩人心弦。

今欢表情微妙，过了片刻，才含糊说：“嗯，那就好。”

几人逛了一会儿，选好东西，结完帐，出了超市，熊思思和宋辞好奇地缠着孔意晚问东问西，孔意晚也温柔地一一解答，只是目光不时越过熊思思和宋辞，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落到后面的两个人。

今欢和花不语落到了后面。

两人慢悠悠地并肩而行。

烤肉店离得并不远，位于商场附近的商业街尽头，大约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路上，见花不语表情冷淡，也不主动开口，今欢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对方的手。

没反应。

今欢难得起了一点逗弄花美人的心思，便是又戳了一下。

依旧没反应。

今欢轻笑，也不气恼，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手似是不经意地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

但在下一秒，她的表情瞬间顿住，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柔软修长的手完全包裹住，今欢浑身僵硬，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花不语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她的手已经以一种完全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今欢的领域，就在对方愣神之际，寻到指缝间的空隙，十指相扣。

像是上好的软缎，柔软，光滑，微凉。

并不是第一次牵手，却是第一次十指相扣。

今欢有些不自然，正想挣开对方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花不语语气平静：“既然都是朋友，今欢同学和学姐牵手可以，和我不可以吗？”

还刻意咬重了“朋友”两个字。

仿佛在暗示着，如果今欢说她不可以，那么便证明了今欢和孔意晚之间不止是一般的朋友。

今欢听出她言语中的陷阱，低低笑了一声，狐狸眼弯成两个小月牙。

花不语耳朵微红，“笑什么？”

今欢也不挣开手了，反而轻轻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晃得人的心也好像也开始晃了。

“笑……某人有点小气哦。”

最后一个“哦”字拖长了调子，几分调笑的意味。

明知道小狐狸等着她对号入座，但某个校花还是禁不住轻嗔道，“哪有……”

明明是某些人太招人。

安静了片刻。

感受着两人手指间熟悉的触感和温度，今欢的目光落到远处，很奇怪，明明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远方，却给人一种历尽了世间所有喜怒哀乐、从此不悲不喜的距离感。

不知怎么，今欢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她想起了归墟里的小哑巴。

前世她进入归墟的契机说来也巧，千年一遇的海中灵潮，海中宝气大放，正是灵蚌族体内海灵珠随海潮灵气外泄，极品灵珠海域！

什么正道修士，魔道修士，此刻全都杀红了眼，为了争夺灵蚌中的百年甚至千年海灵珠，无数修士和灵蚌的血染红了灵珠海域。

只有血煞魔君今欢一直没动。

因为她此刻正幻化成了一个安静的三岁小灵蚌，连壳都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还没孵化出海灵珠的初生奶蚌，别说修士看不上她了，连海里的鱼路过了都不稀罕正眼看她。

如果小灵界无事不知的百晓生在现场，就能认出今欢是用了妖域千面国千面妖族的秘传妖法——千面变，搭配千幻草，可伪装成其他种族的妖兽，甚至连气息都并无二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今欢今天就要做这个渔翁。

她乖巧地混进灵蚌群里，安静听着现任族长悲愤交加地说，这是他们灵蚌一族的生死存亡之际，十万年前女嫃上神为灵蚌一族设置的碧月照海阵和灵蚌洞府就快要被攻破，那些可恶的人类太过贪婪，到时绝不会放过它们，而那些未满百年的小灵蚌也会成为被人类豢养成为取珠的奴隶。

现任族长又说，前任灵蚌族长其实并不像传说中的失踪了，而是一直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人类修士绝对不敢进去。

今欢在听到前任族长的藏身之处时顿时抖擞了精神。

在场的数以万计的灵蚌加起来都抵不上前任族长，灵蚌族的前任族长，那是和上神同一时代的灵蚌，尽管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灵蚌，却有幸得到了上神垂怜，给了它们一族一方安身之所。

小灵界唯一一颗十万年海灵珠。

今欢正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能伪装成灵蚌，还要感谢千面妖族太子主动上前调戏，然后——被易容行走在妖域的今欢关在地牢里折磨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千面妖族所有的秘籍秘法全都吐了个干净，就差没把祖宗十八代供出来了，才换得一个痛快的死法。

临死前，千面太子还留了一手，正要趁今欢不注意逃出一缕神魂要给千面国报信，却在神魂刚窜出的一瞬间，被今欢设下的阵法灭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血煞魔君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可惜也许是应了一句俗语，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

今欢万万没想到，灵蚌族的前任族长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秘境——归墟。

她以为只是一个看似无底的深谷，却没想到，她竟然跟着那帮傻蚌从无底之谷跳入了另一个秘境。

坠落，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坠落。

失重感和晕眩感折磨着今欢。

她晕了过去。

最后，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静静地飘在海面上。

海面上高悬着一轮清凌凌的明月，边缘锋利而光滑。

月光却温柔似水。

这时，今欢意识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三个悲剧。

一是此刻她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一丝魔气波动，体内也感受不到任何魔能。

二是本该早过了幻化的时间，但问题来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现在还是一只小灵蚌的样子？

三是原本实力弱小毫无自保能力的其他真正的灵蚌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归墟压制呢。

原本今欢一根手指就能捏碎的千年灵蚌新任族长现在散发的气息恐怖至极，今欢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来自力量差距带给她的心悸。

但总算还有一个好消息，好消息就是，体内的血能还在，虽然也被大幅度削弱，但总归还能感应到微弱的波动。

于是，一向把保命第一刻在骨子里的今欢当机立断，悄悄让自己掉队，然后趁着其他灵蚌不注意，脚底…哦不是蚌壳抹油，顺着海潮往岸边费力地游过去。

等到今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血能送自己游到海岸边时，她几乎已经彻底虚脱了，身子沉沉地陷入了沙子里。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种精疲力竭的体验了。

依稀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凡界，回到了刚开启异能那会儿，同样的小心翼翼，同样的步履维艰。

迷迷糊糊间，今欢感到有一双手在抓着自己。

一双汗淋淋的厚实肥大的手朝她抓来。

今欢本能地感应到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操控着蚌壳灵活地翻了个面。

那胖子似乎是饿极了，红了眼，近乎疯狂地扑向她，似乎只要一抓到，就会将她生吞活咽了。

今欢也是憋着一口气，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油腻腻的男人手里。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翻。

最后，今欢实在没力气了，体内血能也空了，她拼进最后一口气，用力地翻了最后一个面。

但这次，接住她的不是微微潮湿的沙子，而是一只柔软干燥的手。

属于少女的手。

今欢闻到了这个人身上萦绕着空谷幽兰一般的馥郁清香。

她悄悄打开了一点蚌壳缝，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吓人的涂满了油彩的纸人面具，视线往下，少女身姿纤细如新柳。

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藏着一汪清泉。

今欢不懂，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为什么要遮起来呢？

但她还来不及多加思索，便听到刚才想捉她的那胖子阴沉道：“丑奴儿，归墟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谁先看上的东西就是谁的。”

胖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身子却后退了一步，显出几分忌惮。

戴着纸人面具的少女没有说话，视线往下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今欢。

半晌，少女默不作声地将今欢放入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胖子冷哼一声，似乎是很不屑，对着少女的背影哼了一句：“真是怪人。”

得罪了归墟内第一大势力罗刹狱，还敢露面。

等等……胖子忽然眯了眯眼睛，或许，这条线索能为他换一顿晚餐。

另一边，今欢在少女的口袋里，随着对方走路，被晃得东倒西歪，晕头转向，走了几分钟，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礁石上，对方终于停下。

摇晃的眩晕感才过去，今欢瞬间又感受到了失重感。

因为她此刻被少女握在手心里，拿了出来，礁石离海面还有好几米的高度，她悬空在海面之上，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紧握着她的那只柔若无骨的手。

少女高高抬起手，做出了扔的动作。

在被对方扔出去的前一秒，今欢忙不迭地用蚌缝夹住了对方手指，边大喊：“等等！不要！”

因为幻化成三岁的小灵蚌的缘故，今欢此时的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少女动作一顿，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今欢开始胡编乱造，糯声糯气道：“姐姐……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呜呜呜族里的小朋友都欺负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开玩笑，把她现在丢到海里，且不说万一突然变回人身，先不说体内没有任何能量的她会不会被溺死，就算不溺死也会被海里其他强大的生物吃了。

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今欢看不出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

少女用手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蚌壳，微痒。

眸中漾着月光。

但沉默了几分钟，少女突然抬起头，望向远方。

今欢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妖兽的原因，她的五感仍然保留了原有的灵敏，此时，一眼就看到远处有一群背负双翅的大鸟飞来，伴随着啪啪的拍打翅膀声音和尖锐刺耳的鸟鸣。

这些大鸟羽毛皆是灰黑色，眼神发青，钩喙巨爪如雪，展翅如灰云蔽月，乌泱泱一群，天色陡然间暗了下来，只剩灰蒙蒙一片。

随着这群大鸟的出现，海岸边的人群像是被投下鱼-雷的平静水面，在这大鸟出现的瞬息之间，炸开了锅，纷纷惊慌逃窜，四处奔逃。

有人惊呼，“罗刹鸟！是罗刹狱的人！”

更多的人呼喊着，“快逃！”

在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逆着人流而上。

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没有佩剑。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将今欢又放进了口袋，向前朝着罗刹鸟走去。

罗刹鸟迅如闪电，一个呼吸间，狰狞地朝少女扑来，巨爪便直直地抓向她的眼睛！

快，太快！

带着猛烈的厉风，扑面而来！

突如其来的心悸席卷了今欢，今欢心中一跳，喊道：“尸气！小心尸气！”

罗刹鸟，传说中墟墓间太阴，积尸之气，久化为罗刹鸟，如灰鹤而大，能变幻作祟，好食人眼。

尸气对活人的伤害极大，会吞噬活人生机，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大多数魔道修士，都避之不及。

只有极少部分掌握了特殊修炼之道的魔道修士或者种族才会利用尸气修炼。

少女听到她的话，就在这危急关头，垂眸，眼睛微弯，突然朝她莞尔一笑。

莫名让人安心的一个笑。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一向自私自利的血煞魔君这时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遗憾，遗憾自己现在为什么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灵蚌。

若她是人身，即便再弱，也能和对方并肩作战。

当饮罗刹血，杀尽百万兵。

少女站在礁石之上，海风猎猎，吹起她的衣角，她仍是平静如水，手指翻飞，结出一个个道印，就在鸟爪上的尸气要侵染她眼睛前一秒——罗刹鸟的爪子似是遇到了无形的结界，嘭！

被重重地弹飞出去！

六个金色道印组成一个巨大的金光灿灿的圆盘。

少女眸色沉着，手指又在金色道盘上飞快写着什么。

一行行金色小字浮现，眨眼之间，道盘疯狂地旋转起来，转得越来越快，所有金色字符如子弹般喷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罗刹鸟的喉咙！

半空中好似起了一场灰蒙蒙的大雾，那罗刹鸟竟是被少女打散，变回了尸气。

但尸气又渐渐凝聚成一只只比起方才体型更小的罗刹鸟，朝海岛另一端飞去。

很快，不见踪影。

少女凝视着罗刹鸟离开的背影，想了想，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又把今欢拿出来，给她看纸上的字。

第一行字是：“你可识字？”

第二行字是：“如果识字，就不把你丢回海里了。”

今欢：？？？

怎么还歧视起文盲了？

今欢：“识字。”

少女眼眸微弯，又写了一行字。

“那你便先跟着我，可好？”

原来是个小哑巴。

今欢这样想着。

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便点点蚌壳，算是答应了。

但那时她没想到，后来，她竟然把对方跟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罗刹鸟部分描写引用自《子不语》，有私设。

花花的插叙回忆还有一章，这章也是伏笔，涉及这一世的副本。

表面上的欢欢：去罗刹狱只是顺便救了个人，主要是为了偷东西，实际上，嗯……只有她自己知道。

花花的故事涉及很多伏笔，所以暂时以插叙的形式交代，后面等到合适时机会单独出花花的番外。

还有非常非常感谢帮我说话的所有读者，还连累一个读者也被那个人骂，在这里向被连累的读者落丌表示抱歉，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在这章留评论，我补一个红包给你。

抱歉，是我玻璃心了，作为创作者，我很惭愧，受情绪的支配而没有按约定写文，是我的问题，再次和大家道歉。

感谢在2021-09-09 22:48:20~2021-09-12 23:2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某司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黎黎、植物系特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猜 4个；48710908、只吃瓜子仁、黎黎、墨白、46270192、世间清景是微凉、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残阳徽墨、长琴无焰、46270192 30瓶；舞影 22瓶；一本正经的未川 20瓶；黎黎 13瓶；游、木井、朝夕、迟来的救赎 10瓶；十一 6瓶；虹虹火火、闲云野鹤、御坂10061、屿 5瓶；沧笙踏歌 2瓶；言山、苦逼掉发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