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叙述，今欢的视线也不受控制地移向天花板，黑暗中，一切似乎都藏在阴影里。
但今欢很快收回视线，抿唇看向夏岚，等待着对方继续叙述。
她知道，这个故事最重要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夏岚面色苍白到极点，像是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我、我被吓坏了，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拼命地按着电梯的关门键，但是怎么也按不动，不管是按哪层楼，都没有反应。”
“但等我收回视线，却发现电梯里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我，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僵硬地转过身，但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身后依旧是冰冷的泛着冷光的电梯墙，电梯顶惨白的灯光照在光滑墙面上，倒映出一角红色睡裙摆。”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只是在故意吓我，但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哪来的红色睡裙？”
“出门前，我明明是穿的是白色睡裙。”
“张宙离我最近，像是情绪终于压抑到了极致，他惊恐地尖叫一声，接着便冲出了电梯。”
“张宇叫了一声弟弟，紧跟着他也冲出了电梯。”
“场面一下混乱起来，其他人也慌不择路地冲出电梯，走廊里回响着杂乱的脚步声。我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被人拉起，浑浑噩噩地跟着对方冲了出去，一直冲到走廊尽头那扇铁栅门前，跑在最前面的张宙才停住脚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张宙抽噎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时候，秦卓——或者应该叫谢卓，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说，“有人”。”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到了自铁栅门后转角处传来的“踏、踏”的脚步声，像是皮鞋踩过地面的声音。”
“隐约还能听到两个男人的说话声，一个年轻些，一个年老些。
模糊中我们听到年轻男人开口，“……老扎，那些东西又跑出来了……”。
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所有人都如遭雷击——因为这声音我们再熟悉不过。”
夏岚眸光颤了颤。
“那是——福利院校医林医生的声音。”
“林医生很年轻，性格温和，声线也很有辨识度，对孩子十分温柔，福利院几乎所有孩子都喜欢他。”
“但这时的林医生，声音低沉阴冷，不带一丝温度。”
“除了脚步声外，我们还听到了很轻的另一种声响——滴答、滴答……像是水滴落在地面上。”
“我努力动了动鼻子，空气中除了走廊原本的陈旧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血腥气外，又混杂了新鲜的血味。”
“我说不出两种味道的区别，但因为小书身体不好，经常咳血，所以我们宿舍的人对血味都很熟悉。”
“走廊空荡荡，并没有任何遮挡物，两侧有很多房间，但都紧闭着门，小书忽然指着左边第二个房间，“去那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门并没有完全关紧，只是虚掩着，从门缝里露出绿幽幽的光。”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是在林医生和另一个神秘人到达前，我们险之又险地躲进了房间里。”
夏岚目光落到远方，左手食指轻揉眉心，“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宁愿自己从来没进去过那间房间。”
“那间房间很空，正中央是四个盖着白色盖板的池子，散发着一股很浓烈的药水的味道，很刺鼻，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我们心急找藏身的地方，一眼便看到了靠门左侧摆放着的一排排大玻璃柜，玻璃柜里装着一些实验用的器材，于是跑过去，想打开柜子藏起来，但跑在最前面的张宙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
“其他人也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我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一步，但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我浑身都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往里走，高大的玻璃柜上层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罐，闪烁着冷光，里面装着各种人体器官和……已成形的婴儿胚胎。”
解剖室？
今欢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一个福利院，地下却秘密建了解剖室？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夏岚所说的房间里那四个浸泡着福尔马林的池子应当是解剖池，还好她们这群小孩当年没掀开盖板，否则要是看到一堆残缺不堪的惨白尸体，估计当场就能吓死。
还有夏岚口中的那个口碑很好却半夜出现在地下室的林医生，以及福利院里孩子过高的夭折率，玻璃器皿里装的已成形的婴儿胚胎，这几件事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夏岚顿了顿，才接着道。
“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是那种啪嗒啪嗒的皮鞋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最高点，即使手脚发软，但这个时候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不知道是谁先打开了玻璃柜下层的门，钻进下层柜子里，其他人见状，也手脚并用哆嗦着爬了进去。”
“柜子很大，我们六个小孩紧紧地挤在一起，我最后一个爬进去，刚好和边缘的一个大玻璃罐相邻，因为里面并没有光线，很黑，我并没有看清玻璃罐里装的是什么。”
“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玻璃罐了，因为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推门声，紧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伴随着林医生阴沉的声音，“谢家那边不是说“那条路”已经搞定了吗！还有那个鬼电梯……不是说早就停运了！见鬼！怎么又自己下来了！”
另一个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嘿嘿一笑，声线苍老：“没想到，号称凡界鬼修天资第一的血手浮屠鬼医林邪居然也有怕鬼的一天，怕什么，不过是些残魂死灵，要是敢出来，老夫便收了他。”
林医生冷笑一声，“我这小小鬼医自然是比不上青蝠鬼叟你了，毕竟我修行年岁少，不比你修行百年，不过等到了鬼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哈哈，”被叫做青蝠鬼叟的老者并未生气，反倒是阴恻恻地笑了笑，“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透过柜门缝隙里漏出来的一丝光亮，我看到，林医生手中握着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自刀尖往下落。
血气很新鲜。
我们躲在柜子里，张宇紧紧地捂住了想要尖叫的张宙的嘴，大气也不敢出。
一直到那把刀渐渐淡出我们的视野范围里，脚步渐渐走远。
他们离开了。”
“血手浮屠？青蝠鬼叟？你确定没听错？”今欢忍不住打断了夏岚的话。
夏岚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嗯……当时我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几个字，但我确定我没听错。”
今欢心微沉。
血手浮屠，青蝠鬼叟，凡界普通的异能者或是修道者也许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号，但凡界的鬼修必定听说过这两个人。
血手浮屠，传说是凡界两百年来鬼修天资第一，十六岁就达到了战鬼修为！仅凭一把手术刀，在十年一度的鬼道大会上夺得头筹，战胜了鬼道人、青面郎君等在凡界成名已久的顶尖战力，成为百年来鬼道大会最年轻的优胜者，出尽了风头，这件事也被凡界问不知记录在了《道门百年大事记》中。
只不过传说血手浮屠本人性子孤僻冷傲，并不屑于拜师论道，即便在鬼道大会后有无数凡界鬼修门派向他抛出橄榄枝，他也未加入任何一个门派，更古怪的是，鬼道大会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无踪迹。
有人谣传，他是走了阴阳路，去了幽冥界，闯九幽鬼殿，结果死在了鬼殿里。
九幽鬼殿，乃是地府给凡界鬼修设计的历练之所，据说，通过九幽鬼殿三层者，可为鬼吏，也就是鬼差；过九幽鬼殿六层者，可为鬼将，领十万鬼兵；而过九层全部通关者，封为一殿阎罗。
不过，这么多年来，通过九层者也就小灵界一鬼修，传闻那人天资卓绝，出自小灵界鬼蜮皇族，乃是不世出的绝顶天才。
还有人说，他是被扫了面子心生怨愤的鬼修大宗大能私下里害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终会养虎成患……
各种猜测，纷纷扰扰，不一而是。
而另外一人，青蝠鬼叟，论天资或许比不上血手浮屠，但古怪之处，有过之而不及。
传说百年前，民国时期，东北某地有一山岭，名为青蝠岭，传闻岭间深洞里有一巨蝠，蝠翅纯青，更奇特的是，这青蝠生得一双金瞳，目中射出两道金光，威风凛凛，不可直视。
原本这处山岭又叫绺子岭，东北过去的土匪单个叫胡子，团伙又被叫做绺子，因为这地儿过去土匪多，老百姓恨透了土匪，就把这儿叫绺子岭了。
但自从这金瞳青蝠来了之后，住在山上的土匪可遭了大罪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少一两个人，经常是巡守时一阵怪风刮过，转头人就失踪了。
守株待兔了好几天，才有眼尖的发现了天上飞着的青蝠和它嘴里叼着的人。
土匪大当家怒了，能当土匪的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胆大包天，仗着手里有家伙，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传说中的青蝠洞。
但最后一个人都没出来，洞里只剩白骨森森，阴风阵阵。
偏巧，那两天，刚好有个家在其他乡里的寡妇不知其中诡异，去探亲经过青蝠岭时，救了一受伤的青面男子，男子面容俊朗，寡妇也芳心暗许，朝夕相处之下，两人便成了好事。
一年后，寡妇生下一个孩子，古怪的是，这孩子一生下来全身发青，背后还有一双蝠翅！
寡妇这才察觉到异样，心内惶惶，也意识到平日里男子带回来的“肉”究竟是何物，顿觉腹内一阵翻江倒海。
过半月，寡妇产后渐渐恢复，夜里，抱了包袱要悄悄逃跑。
她不知跑了多久，天边终于出现了鱼肚白，眼前便是村落，寡妇喜极而泣，但下一秒，一道怪风平地而起……
据说，青蝠老叟的生父——或者说那金瞳青蝠当着他的面吃了他的母亲，却放过了他，抚养他长大。
不过金瞳青蝠似乎来到青蝠岭前就身受重伤，过了十来年，也去了。
有人说，青蝠老叟资质平平，修炼百年也不过堪堪厉鬼级别的修为，本体防御却极为强大，尤其是一双青蝠，能攻能守，真实战力直逼金丹期甚至更高，深不可测。
这小小的福利院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竟然连血手浮屠和青蝠老叟都隐姓埋名地藏在这儿。
今欢眉心一跳，想起另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血手浮屠和青蝠鬼叟的话……那夏岚他们一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又是如何从这两位行事心狠手辣的鬼修手中逃走还平安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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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说话……
给大家表演个炖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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